葉昱城低下頭給劉文浩回復了消息:看到了。
隨即便握著手機朝著那輛車走了過去。
一走過去,就看見易霆趴在車子的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葉昱城垂下眼,抬起手來輕輕敲了敲車窗玻璃。
易霆猛地抬起頭朝著窗外看了過來,待看見是葉昱城,才將車窗按了下來。
葉昱城這才瞧見,易霆那通紅的眼睛。
葉昱城盯著易霆那雙眼看了一會兒,才道:「找個地方坐坐?」
易霆扯了扯嘴角:「就車上吧,有點不想動。」
葉昱城便繞到副駕駛位置旁邊上了車。
車裡一股子煙味,葉昱城微微蹙了蹙眉,沒有作聲。
易霆低著頭,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易霆才終於開了口:「她還好嗎?」
這個問題之前易霆已經問過,葉昱城垂下眼,點了點頭:「還好,情緒比較穩定,沒有哭沒有鬧。還跟我說,希望等身上的傷稍稍養好一些,可以找個比較安靜的地方自己呆呆,調節調節心情,比如馬爾地夫什麼的。」
「我問需不需要私人醫生來取證的時候,她還答應了,說想將那幾個人渣送進去,而且希望我們能夠想辦法,讓他們判得重一些,以後不要再輕易出來禍害其他人了。」
易霆眼眶更紅了一些,只猛地錘了一下方向盤:「我要讓那幾個渣滓死在裡面!」
葉昱城抿了抿唇:「嗯,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不要留下把柄就行。」
頓了頓,才又問著:「於月,你準備怎麼辦?」
易霆沉默了一會兒,才轉過頭看向葉昱城:「什麼怎麼辦?」
易霆嗤笑了一聲:「你說今天這件事情發生之後,我還會不會再要她?」
易霆從一旁掏出煙盒子來,抽出一支煙,含在了嘴裡。
可是因為知道葉昱城不太喜歡聞二手菸的味道,也沒有點燃,只抿著唇道:「說實在的,我之前是什麼樣的人,三哥你也是知道的。」
「我換女朋友換床伴的頻率,可以說是很高的了。」
「我比誰都不乾淨,只有她嫌棄我的,沒有我嫌棄她的。」
「我只怕,她不願意再要我。她原本都已經快要將我救上岸了,要是她不願意要我了,那我可怎麼辦啊……」
葉昱城低下頭按下手機上面的暫停錄音按鈕,低聲嗯了一聲:「那你既然選擇了她,她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你如果選擇繼續陪她走下去,就好好走。」
「嗯。」
葉昱城的手機響了一聲,葉昱城拿出來看了一眼,才道:「走吧,回去吧。」
樓上,蘇淺安在主臥之中等了一會兒,於月仍舊沒有出來。
蘇淺安終是有些坐不住了,便走到了門口敲了敲門。
「洗完了嗎?」
裡面沒有人應答,蘇淺安便又敲了敲。
這次,裡面的水聲才終於小了一些,於月沙啞的聲音才傳了過來:「你不是吧?我洗澡久一些你也催?怎麼,連浪費點水都不行嗎?」
「主臥應該有浴室的吧?你為什麼不去主臥洗?」
蘇淺安抿了抿唇:「主臥是主人房,我做客人的,哪有去主人房借浴室的道理?」
於月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於月才終於走了出來,頭髮還濕著。
「你這麼見外,葉總該有多傷心。」
蘇淺安瞥了於月一眼:「過來,我給你吹頭髮。」
於月乖乖走到床邊坐了,蘇淺安拿了吹風給她吹頭髮。
蘇淺安的手撥弄著於月的頭髮,於月神情忍不住地有些恍惚:「我記得之前我們上學的時候,你就經常給我吹頭髮。」
「嗯。」蘇淺安點了點頭:「你那時候總是洗完澡不吹頭髮,我看不過眼。」
於月吁了口氣:「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兩個孩子都這麼大了。」
「是啊。」
蘇淺安點了點頭:「等到時候我叫佐佐佑佑過來陪你玩兒。」
「嗯,好啊,我好久沒見到他們了。」
於月頓了頓,才抬眸看向蘇淺安:「之前關於六年前發生的事情,你也只是提了一嘴,我也沒有細問,那時候,你應該過得很艱難吧。」
蘇淺安笑了笑:「是很艱難。」
「你想啊,那天晚上是我生日啊。我本來以為,顧長生給我準備了這麼一個盛大的生日宴,是對我的示好,結果誰能想到突然有那麼一出啊……」
「那時候,我中了藥,神志不清,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
「後來還是被顧長生給一巴掌打醒的,打醒之後,迎接我的就是一連串的質問,說我敗壞了門楣,說如果葉家收到了消息,肯定會讓整個顧家再也沒辦法在景城立足。」
「然後顧子宜就提出,代替我嫁到葉家,她說,不管怎麼樣,至少她也是顧家人,而且,她是處子之身,至少是乾淨的。」
「還說為了讓我不波及顧家,要將我送出國。我不想出國,因為那時候,我媽媽還在療養院中。顧長生就說,如果我不配合出國的話,就中斷我媽媽的一切治療。」
蘇淺安苦笑了一聲:「我那時候還是太過年輕了,什麼都不懂,就被唬住了。」
「現在想想,即使那時候我不離開景城,顧長生中斷我媽媽的治療,蘇家也還有家底,我也還可以帶媽媽回蘇鎮。」
「可是那時候沒想到那麼多,事發突然,又是那樣的事情,我完全就慌了。」
「顧長生他們甚至連洗澡的時間都沒有給我,我渾身上下都是痕跡,就被送上了飛機,等我稍稍回過神來的時候,我人就已經在國外了。」
「那時候,我的證件那些都被顧長生的人搜走了,我沒有辦法回國,只能在國外呆了下來。」
「可是很快我就反應過來了不對勁,察覺到了,這一切,可能只是顧長生他們的陰謀,於是我就謀劃著名要逃跑,我一路輾轉很多國家,偷渡,各種法子都用盡了,最後因為發現自己懷了孕,實在是沒有辦法再跑了,才在波札那停留了下來。」
蘇淺安垂下眼:「其實現在回憶起來,我都還覺得有些恍惚,恍惚我那個時候,那樣黑暗的時光,我竟然也堅持了下來……」
「那時候的苦痛,其實我現在回憶起來,都已經有些想不起來了,只是覺得很艱難,卻想不起來,究竟是怎麼樣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