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冬天好像總是白雪皚皚。♨🐺 ❻➈ˢℍ𝕦𝕏.ᑕỖᵐ 🍬💋
正如影片中的老城大街一般。
可若是有了人,就連厚厚的積雪仿佛都能化開,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煙火氣吧。
看向屏幕上只有黑白兩色的畫面,副會長一愣。
「黑白電影?」
他不明白,這個時代哪兒還會有黑白電影啊。
畢竟只有黑白兩色是無法呈現出絢麗奪目的畫面的,這張三難道是在自尋死路?
副會長差點笑歪了嘴,描寫京劇的電影用黑白兩色來呈現,可以說他是不尊重藝術,用靈堂喪事的色調描寫國劇。
這是在幹嘛?
給京劇般葬禮嗎。
這是詛咒,對,詛咒!
副會長狂喜,可他還沒高興多久,畫面便發生了變化。
人頭攢動的帝都大街上,一個戲班正在路中央演出,這種街邊的演出叫「撂地」,不上檯面,可在那個年代也是無奈之舉。
戲班正演著呢,一位年輕弟子趁亂逃走,讓正在進行當中的表演亂做了一團。
幸好有孩子頭大師兄當場來了個腦門碎磚,這才引來一片叫好聲,順勢把剛才的混亂給遮了過去。
可戲班的師傅卻沒有誇獎這位弟子,相反,回到家後他還拿起藤條狠狠的鞭撻了這位大弟子。
畢竟在老師傅的眼中,碎磚頭可不是戲,他們是戲班,要有戲班的樣子!
而就在此時畫面逐漸由黑白轉向了黯淡的彩色。
隨著師傅那一鞭又一鞭,畫面上的顏色逐漸豐富了起來。
副會長驚呆了,原來這是拍攝手法!
「哎呀,我還以為這個張三準備搞一部黑白電影呢,我都想好誣告,不,控告他的話了。」一旁的小弟嘟噥道。
「這一看就知道是畫面技巧,你還太嫩了。」副會長輕蔑的說了對方一句。
「是是是,還是會長高明,一眼就看出來了。」
小吳不知道,幾秒前這位副會長還和他想的一模一樣呢。
影片中,師傅正打著徒弟呢,一位面容姣好,身材婀娜的女子此時找上門來。
她叫艷紅,是一位窯姐。
而她此番前來,便是為了將自己的孩子送到戲班學藝。
艷紅知道,她一個妓女的孩子,若是養在窯子裡,長大後不是成為小二,便是龜公,永遠也離不開窯子。
學戲好歹是門手藝。
可師傅卻拒絕了艷紅的請求,倒不是他看不上作為妓女的這位母親,而因這孩子是六指。
唱戲畢竟是表演,在台上一抬手,露出六指來,觀眾不得嚇一跳嘛。
而古代更有六指不祥的說法,老師傅拒絕的有理有據。
但他低估了一位母親的決心。
那艷紅一狠心,竟帶著孩子來到門外,拾起一把菜刀便將六指給剁了下去。
十冬臘月,大雪紛飛,這天寒的人手都木了。
被砍去六指的小豆子足足半分鐘後才撕心裂肺的哭喊出來,而艷紅則拉著他的血手,按下了生死文書。
死走逃亡,皆由天命。
一日為伶,生死由人。
簽下了生死文書,哪怕被師傅給活活打死了,那也是命,怪不得別人。
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艷紅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日後母子兩隔,不再相見。
為了小豆子的將來,為了他不用在窯子裡成長,艷紅寧願舍下親子之情。
而小豆子並不知道母親的良苦用心,在同伴的嘲笑下,他急於擺脫那為人不齒的母親,甚至燒掉了母親留給他的最後一件衣服。
在成長中,孩子總會有那麼一段時間老想著擺脫父母,也許這就是叛逆吧。
小豆子雖然因為母親的身份被同伴欺凌,可在大師兄小石頭的維護下,倒也逐漸成長了起來。
面容清秀,嗓音細膩的他,理所應當的成為了一名旦角。
屏幕前的副會長來勁了!
接下來應該會出現大量學戲,唱戲的鏡頭吧。
嘿嘿,等的就是這個!
我可是專業的京劇演員,但凡你這片子裡有一點點偏誤,我就能無限放大。
畢竟你那些可都是演員,再怎麼演也不專業!
「小吳,準備好。」
「是!」
兩人心情激動,都打算盡力挑刺,可下一秒就傻了。
什麼演員,什麼不專業?
這些都是演員嗎?
片子裡一大幫半大小子正在學戲,可別說小豆子和小石頭這種主演了,就連背景里模糊的身影都有板有眼,完全不是普通演員那種糊弄的模樣。
「這個張三,不會是……」
沒錯,借著程先生的家室,張三讓他幫忙找來了一大幫正經京劇演員來當群演。
包括青少年時期的兩位主角,那也是精挑細選,從各地京劇團中找來的優秀學員。
京劇協會是有實力,但不能一手遮天,在民間,特別是有師承的劇團中,還是程家這種名家更有號召力。
「這幫演員的做派看著比我當年都專業,那還挑個毛的問題啊!」副會長差點就開噴了。
這個張三怎麼還滴水不漏呢!
「那怎麼辦啊?」一旁的小吳放下了手中的筆,有些沮喪。
「別著急,這些都不是主角,估計張三找了京劇學員來飾演,可最終那些演員主角還是要出來的吧,那些人可不是專業的。」
「我們就在那幾位身上挑毛病!」
「對對對……」小吳就像是個無情的跟風機器。
正如他們兩人所看到的,《霸王別姬》處處透露著專業,可以說是無懈可擊。
那一位位小演員一抬手,一投足都透露著京劇的百年底蘊。
戲曲行業一般又稱為梨園行,這個稱呼來自唐代訓練樂工的機構,傳承已有千年。
而梨園行內有句俗話,叫做男怕《夜奔》,女怕《思凡》。
《夜奔》講的林沖趁夜遠行,終上梁山。
這是一出大武生戲,全程邊舞邊唱,身段極其繁複,難度相當高。
而《思凡》則是旦門名戲,講述的是尼姑色空起了凡心,最終私逃出庵。
這齣戲不光身段複雜,還幾乎是一出獨角戲,需要旦角一人從頭唱到尾,而且還得有豐富的情緒變化,再結合唱詞,便是難上加難。
也正因如此,《思凡》便成了小豆子這位旦角躲不過去的必修課。
但他卻總把那句「我本是女嬌娥」唱做「我本是男兒郎」,引得師傅不斷揮鞭。
就連王公公管家來挑選戲班,為這位前朝大太監拜壽時,他都唱錯了。
惹得大師兄把菸袋惡狠狠的塞進了他的口中一通亂攪。
伴隨著殷紅的鮮血從嘴角緩緩滑落,一道細膩綿長的唱詞幽幽傳來。
「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他,終於唱對了。
那天起,小豆子成了程蝶衣,小石頭成了段小樓。
他們成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