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這一巴掌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直接將周德梅整個人都扇倒在地。
周德梅沒反應過來,竟是結結實實挨了這一巴掌,待反應過來後,她猛地瞪向沈明詩,眸光跟淬了毒一般,像極了一條吐著毒液的蛇。
她死死咬著唇,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不甘和怨恨。
沈明詩知道這世間不要臉的人很多,可她有限的人生中還真沒見過像這樣不要臉的。
她這是在埋怨自己?在恨自己嗎?
可是她也不想想,她憑什麼?她有這個權利嗎?有這個資格嗎?!
到底是誰該埋怨誰?是誰該恨誰?!
沈明詩怒火中燒,連瞳孔中都仿佛染上了憤怒的色彩。
「周德梅,我打你,是你該打!一巴掌算什麼?十巴掌都難以解我心頭之恨!你不必用這樣的眼神看我!該恨的,是我,是我啊——」
她常常幻想女兒幼時的樣子,瘦癟癟的,身上都沒有幾兩肉,拿著書說自己想上學,拿著飯說自己想吃飯……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明明是幻想,卻好似就在眼前。她每每想起,都是潸然淚下。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誰能想到就是她曾當作身邊最得用之人的保姆?誰能想到她瞎了一雙眼,這二十年來掏心掏肺對待的人,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將她狠狠地捅上一刀?這一刀,讓她血流滿地,傷口永生都難以癒合……
沈明詩好恨,真的好恨……
如果可以,她想將眼前之人碎屍萬段!
周德梅,死不足惜!
——就算死了又如何?難道可以彌補她女兒這十七年來受的苦楚嗎?難道可以彌補他們一家人心裡的傷痛嗎?難道可以將她們母女缺失的十七年時光償還嗎?
她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沈明詩可以說是痛不欲生,現在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對她而言都是煎熬。
她的搖搖啊,明明那麼好,那麼乖,那麼懂事……如果能在她膝下長大,那一定是整個沂市的名媛圈中最閃亮的存在,會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孩啊!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沈明詩到底哪裡對不起你!」
周德梅依舊是撇開臉,拒絕回應。
「周德梅,你相信報應嗎?你會有報應的,你會有報應的!你會不得好死,死後還會墜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沈明詩雙眼通紅地怒視著她。要不是被陸為修抱住,她還想上去扇周德梅幾巴掌!
會有報應的,會有的!
周德梅若無報應,天理何在!
周德梅又沉寂下去了。
依舊像個死人一樣,聽到什麼都沒有反應,就好像沈明詩罵的不是她。
等她再次有動靜的時候,是她被扭送去別的地方,要和陸為修分開的時候。
周德梅掙扎著,想做點什麼,但是手中系得緊緊的繩扣阻擋住了她的動作。她見陸為修要走遠了,趕緊喊道:「等一下!你們別走!等等——」
她心底里湧出一股害怕,怕……怕這一別,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
陸為修如她所願,止住步伐。回身,漠然道:「你還想做什麼?」
「我……我想問你個問題……」
「問題?你不配問。」沈明詩的目光如炬,像是看破了她所有的表殼,直接看穿了她心臟最深處的所思所想,「你記住你的身份——什麼身份?一個如果沒有進陸家當保姆,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沒有錢,沒有見識,沒有知識,沒有文化,什麼都沒有的女人!你這樣的女人,你配什麼?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啊周德梅,可惜了,你沒有。你可看看陸家給了你多少東西吧,有形無形的,不知道給了你多少!可你呢?呵,狼心
狗肺!沒有自知之明,更沒有良心!」
沈明詩有種感覺,她這次一起過來,大抵就是為了這一刻,駁回周德梅所謂的「問題」,再將她狠狠羞辱一番,貶到了地上去。
很暢快——難得的暢快!
她卻不知,最讓周德梅心痛得無法呼吸的不是她的那些話,而是……陸為修在聽了這些話後,毫無反駁之意,只有認同之感。
一剎那,心如死灰。
再滾燙的一顆心,也傾刻間殆為灰燼。
周德梅很受傷地看著陸為修,卻仍得不到他半點回應。
終於,她將目光從陸為修身上轉到沈明詩身上,惡狠狠地咬牙道:「我不配?我不配是嗎?我不配你就配了?一個被嬌生慣養長大的花瓶,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怎麼照顧人?不會,怎麼做飯給丈夫孩子吃?不會,怎麼賺錢?也不會,除了逛街就是聚會,偶爾插插花還要別人夸,你跟我說說,你配什麼啊?跟我比起來,你不就是贏在會投胎嗎?不就只是贏在有一個有錢的娘家嗎?你憑什麼這樣說我啊!你也不配——!」
沈明詩快被氣樂了,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語。
她好笑又頗覺幼稚,不知道這個人的腦子是怎麼長的,還能想到這種話出來……讓人恥笑。
「你這是仇富嗎?」她似笑非笑地問,「我倒還真是第一次遇見你這種人,你第一次有人對我說這樣的話。」
陸為修拉了拉她的手,怕氣到她。
沈明詩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自己沒事,自己能處理好。
沈明詩向周德梅走近,冷笑道:「首先我就是比你會投胎,哪怕我只贏在了投胎,那我也是贏了。」
這話……
直接把周德梅氣了個倒仰。
最近網上不是流行說什麼…「凡爾賽」?應該就是這個賤人這樣的吧!
「其次,我被我父母嬌養長大,我們家有錢,我婆家也有錢,做飯洗衣那是傭人的活,我有錢請傭人幫我做,我何必非要自己做呢?自己為難自己,有意思?
「還有,我不會賺錢,又是誰告訴你的?我名下的基金、股份,隨便露個指頭都是你這輩子都見不到的財富!我平時的聚會,是交際,這種級別和這種層次的交際,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交際的重要性……算了,跟你說了,你還是不會懂。
「至於我逛街,我插花,我想不想被人夸,關你什麼事?!我自己的興趣愛好,你不懂,不代表我就不可以有。我的家人們愛我,樂於誇我,與你何干?你沒有這樣的家人,我有,不行嗎?
「有本事仇富,就別只仇我一個人,大大方方地把這些話放到網上去,自會有人替我罵你,還省了我功夫!
「但我看你這樣子,應該也不只是仇富吧?」
最後一句話,沈明詩已是站在周德梅面前,與她近距離說的了。沈明詩可以清晰地看到周德梅臉上任何的細微的變化。眸光厲厲,直叫人心驚。
今天的沈明詩,和素日裡的沈明詩都不一樣。今天的她,像是一個柔弱的女人,披上了鎧甲,拿起了武器,劍指敵人。褪去柔弱之色,露出女人的剛性。
陸為修和沈明詩一起著手處置周老太太和周德梅,其實不用等結果也知道她們母女倆肯定是沒有好下場。
陸家不會放過她們,無論付出任何代價都不會放過。
只是,如此一來,許離和許媛再次沒了去處。
陸老也不知陸星搖有沒有想到這一方面,再三思索,還是去找她,與她說了。他是想跟她商量商量,問問她的意見。
說好辦也好辦,畢竟許媛快滿十八歲了。
說不好辦也不好辦,畢竟還有個許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