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搖並沒有在大庭廣眾下和裴慶說話,而是隱蔽性極強地帶他到了書房。閱讀
陸為修說這個書房可以隨便她使用,她想寫作業或者看書都可以來這這裡。陸家很重視文化修養,幾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書房,而這個就是屬於她的。
裴慶有些惶恐,暗自琢磨著這位二小姐到底有什麼話跟他說。
「裴先生,我猜測爺爺在讓你調查一些事情。」
陸星搖很平靜地說,但裴慶的臉色卻微有些變化。
裴慶不知道這位二小姐是在怎樣的環境下長大,才能養得這樣通透又聰慧。
「我也知道,他讓你調查的事情,多半是與我有關。」
裴慶慢慢地也不再驚愕,似是已經習慣陸星搖的開口驚人,似是已經習慣她似乎什麼都知道。
驚訝多了,他竟然也不驚訝了。
裴慶只是笑道:「二小姐,所以您把我叫過來是要跟我說什麼?」
「你能告訴我具體發生了什麼嗎?或許……」她的睫毛眨巴了兩下,「我可以給你提供些思路。」
「二小姐,」裴慶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柔和一點,「您不用操心這麼多,老爺子都會處理好的。您只要好好學習就好。」
「你就告訴我吧,怎麼說我也是受害者,總不至於做對我自己不利的事情。爺爺不讓你告訴別人,無非是害怕他們就是加害者之一,我又不一樣,我是受害者。」
裴慶開始猶豫起來。
不得不說,她真的很會抓住重點,也很會抓住別人的弱點,是談判的一把好手。
「裴先生,我身處其中,或許真的可以給你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幫助你完成任務呢?」
裴慶徹底沒招,再三猶豫下,還是如實與她說了。但他也還是有所選擇,有所保留,只說了其中一部分。
他說:「是,老爺子讓我調查您身邊的,還有陸家身邊的人,覺得您身邊可能有些鬼祟想害您。」
「老爺子待您好,生怕您好不容易回來,又被小人給害了,特意讓我來查。」
陸星搖心裡默默嘀咕,可你不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麼。
她把她的懷疑說了:「如果可以,你可以多查查那個周姨。」
「周姨?」裴慶驚訝。
「對,周姨。無論你信與不信,反正你幫我往她身上多查一查。」
陸星搖的面色很嚴肅,裴慶並不敢耽擱,更不敢將這位的話不放在心上,當即便答應了下來。
沒過兩天就是周末,沈明詩正好趁著周末去了景家。
袁茵這對夫妻,常年全球各地的跑,好不容易等著他們在家。
都是一個圈子的,她和袁茵也是認識多年,上門拜訪,也不會覺得尷尬陌生。
只是她剛到門口,就撞見了要出門的景延。
沈明詩忙叫住他,「景延,要出門嗎?」
景延剛和袁茵說了幾句,準備出去,沒想到沈明詩來了。
「上次多虧你待搖搖出去走了走,她整個人都好多了,阿姨是特地來謝謝你的。」沈明詩笑道,把手裡準備的一套最新款遊戲設備遞給他,「阿姨給你準備的小禮物,待會回去看看喜不喜歡。」
景延動作一頓,沒想到沈明詩這麼客氣。
多虧了他?
景延扯了下嘴角,「您客氣了。」
「有空你們出去玩的時候還得麻煩你多帶帶搖搖,她性子獨,平時哪也不愛去,我真是沒辦法。」
其實真不用她說。
他本就有這個打算。小小年紀的小姑娘,比老太太都憂鬱。
景延隨便點了下頭。
「你是不是要出去玩呀?那阿姨就不打擾你了,我去跟你媽說會話,你快去吧。」
「等等。」景延叫住她,「我有事情找您。」
他原就打算,在陸星搖好轉一些後找陸家人說說這錄音的事兒,沒想到他也沒去,沈明詩先來了,正好,省事兒。
「什麼事呀?」
景延四下看看,帶她去了花園裡的小亭子。
他拿出手機,放出了那天的錄音。
沈明詩回到家後,那股氣仍沒法滅去半分。
她沒想到平日裡老實巴交的周姨,私底下竟是這種人。
若非她太熟悉周姨的聲音,這事兒她根本不敢信。
陸星搖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一邊看著書,一邊等著毛鴻運給她說成績。
再過十分鐘,競賽成績就出來了。
她懶懶地靠在鞦韆繩索上,像只波斯貓在曬太陽。
沈明詩遠遠看著,只覺得這個畫面太過美好,美好到,跟夢一樣。
搖搖和旖旖長得漂亮極了,旖旖臉上有些肉肉,搖搖沒有,骨感分明,顯得五官更加精緻,像是上帝親手雕琢的一般。
她輕輕笑了下,走到陸星搖身後,推動著鞦韆。
「搖搖,今天周末,想不想出去玩?媽媽帶你出去呀。」
「不了,有點事。」她的腳尖一下一下地點著地面,盪起,盪落,神態慵懶悠閒。
「搖搖,是媽媽太沒用了。」沈明詩突然說,神色也落寞了不少。
如若不是她沒用,搖搖當年就不會被換走,如若不是她沒用,就不至於過了十七年,她都無法發現女兒被換走,如若不是她沒用,女兒就不會在終於回到家之後還要受到這些保姆的看不起與輕蔑。
沈明詩恨得咬牙,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捶上幾下才好。
陸星搖不知道她怎麼突然這麼說,漫不經心地:「嗯?」
「媽媽的寶貝,媽媽的小公主,媽媽好愛你。」沈明詩拉住鞦韆,從女兒的身後環抱住她,輕輕親了下她的臉頰。
陸星搖渾身僵硬。
怎、怎麼了?
還帶猝不及防偷親的……嗎?
「你先玩,媽媽去處理點事情。晚上媽媽給你做你喜歡吃的。」
她平時都有在刻意記住女兒的喜好,現在,也是能說上幾樣的人了。
沈明詩一走,毛鴻運的消息就來了。
陸星搖垂眸看了一眼,嘴角慢慢勾起。
她就說,要是沒得第一,要麼是出卷的有問題,要麼是改卷的有問題。
各種恭喜的消息鋪天蓋地而至,她關上手機,準備出門去買幾本習題冊。
腳步都輕盈了許多。
陸星旖也收到消息了,她從房間裡跑了出來,想找陸星搖。
可找了一圈也沒看到她的影子,只看到媽媽好像在和周姨,還有新來的保姆小桃說話。
「媽媽,你幹嘛呢?」
沈明詩剛跟周姨和小桃發完火,當場開除了小桃,至於周姨——她還得審慎斟酌下該怎麼處理,畢竟她在陸家工作多年,怎麼也得問問老爺子和老夫人的意思。
小桃整個人都嚇傻了,萬萬沒想到這件事情這麼嚴重。她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進了陸家當保姆,平時更是循規蹈矩的,不敢多說不敢做錯,若非為了討好周姨,她那天也不敢這樣說。可沒想到,那天說的那些話會被主人家知道,更沒想到,就因為那天說的那些話,主人家會發這樣大的火,別說她了,連周姨都要被開除。
她當場就哭了,「夫人,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別趕我走,我家裡還有兩個弟弟在上學哩,就靠我這份工資養活了,我不能走的啊!」
沈明詩不為所動,「管家,把她帶走,工資結了,再不許來。」
任憑小桃又哭又鬧,她也半點不見寬容。
陸星旖倚在她身邊,並不知她們做了何事,有些茫然。
沈明詩又看向周姨,「你也是陸家的老人了,我實在沒想到你能幹出這樣的事來,搖搖是我們的心頭肉,掌中寶,在你眼裡卻這樣不屑?你可別忘記你的身份,你也不過是個保姆而已!回頭等家裡人到齊了,我再跟他們商量怎麼處置你。下去吧。」
周姨著實沒想到會這樣。那些話……那些話到底是怎麼被錄下的,她實在想不通。她在陸家二十餘年,從來就沒出現過這樣大的失誤。這時候,面對沈明詩的控訴,她面如土色,一聲多的話都沒有。
管家讓她下去,她也乖乖下去了,走的時候,地板上落了她一滴淚。
管家心生不忍,只好挪開眼不去看她。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整個陸家上下沒有人不知道這位二小姐在主人家心裡頭的重要,偏偏她還這樣僭越,瞧瞧那些話,是一個保姆能說的?
見沈明詩處理好了她們,陸星旖才搖了搖她的手,「媽媽,搖搖呢?我們競賽成績出來了,我想知道她考的怎麼樣呀。」
沈明詩一驚,「成績出來啦?」
陸星旖肯定地點點頭,「是呀。不過我只考了個三等獎,沒有保送機會了。」
沈明詩親了親她的額頭,「沒關係呀寶貝,這可是個全國的競賽,你能得個三等獎,媽媽已經很驚喜了。我們寶貝好棒!回頭你想要的那套禮服,媽媽買來做你的獎品,好不好?」
「好呀!」陸星旖剛剛生出的些許頹喪一掃而空,差點蹦了起來,「下次的聚會我就穿它去!」
「走,我們去找妹妹,看看她考的怎麼樣。剛剛我進來的時候,她在鞦韆上坐著呢。」
沈明詩揉了揉陸星旖的頭,「晚上媽媽給你們做好吃的。」
陸星旖滿足了。
只是,母女倆到了剛才陸星搖所在的地方後,卻沒有看到她的人。
沈明詩趕緊讓管家和幾個保姆幫忙找找看陸星搖去哪了。
但他們找遍整個陸家,也沒有找到她。
管家倒是來說,「剛剛二小姐用車了,沒說去哪,但是還沒回來。」
陸星旖下意識有個猜測,「是不是沒考好呀?」
沒考好,不想看到他們,所以跑出去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沈明詩心裡就突突地跳。
那、那不是離家出走嗎?
沒考好,怕被他們知道以後覺得丟臉,所以乾脆跑出去,不讓他們知道?
——可別真是這樣!那他們上哪去找人呀!
沈明詩心裡又驚又怕,趕緊給陸星搖打電話。
陸星搖沒接。
她又打了一遍——還是沒接。
這下,沈明詩坐不住了。這孩子,怎麼這麼傻呢!
沒考好就沒考好,這次是全國的競賽,那麼多人考,而且難度又這麼大,考不好有什麼丟人的呢?怎麼就至於跑出去呢?
她心急如焚,雙手都在顫抖,整個腦子亂成一團,還是陸星旖提醒,她才趕緊給陸為修打了電話,又通知了陸老,讓他們都幫忙找找人。
搖搖怎麼這麼傻呀,只是個成績而已呀,不至於的,不至於的……
「不好了,搖搖不見了!」她打電話說起時,聲音都是哽咽的。
陸家人集體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