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上,景延也沒有讓許星搖失望。
景延:你是不是都不上Q?
可能是一直見許星搖這邊灰著吧。
許星搖雖然有手機,但是她更多的是用來學習,不是用來交際,也就不常打開QQ。
許星搖敲著鍵盤,回覆:有事?
她發完之後,剛想退出去看看付以聽發了什麼,景延卻秒回了。
景延:數學卷子寫完了借我下?
現在已經很晚了,景延猜測這位學霸應該是寫完了。
殊不知許星搖弄了一晚上的麻煩事,到現在也沒能安靜下來寫作業。
許星搖抿抿唇,好心地勸惡霸從良:沒有。自己做。
景延其實沒想抄她卷子,反正他的卷子常年空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滑鼠一滑,就點開了她的對話框。
跟她有什麼聊的?——跟一個只知道學習的人聊天,就只有聊學習了。
他又不愛學習,那就只能是聊聊抄作業的事了。
她的回答吧,雖然**是挺**,但好像,也在意料之中。
景延輕笑了一聲。
袁茵端著水果剛要敲門,就聽到了這聲笑。
她曲著手指的動作一頓。
袁茵多久沒聽到小兒子笑了呀?久到她都沒有記憶了。
她眼眶一紅,忍了忍略有些激動的情緒,才小心翼翼地敲了門:「延延,媽媽可以進來嗎?」
景延的笑意頃刻間消失。
他斂下眸,關了電腦,往床上一橫:「想進就進。」
他這話一出,袁茵進退不得,她的臉上現了為難。過了會,她終於是輕輕邁了進去。
「延延,媽媽只是想給你送點水果。葉姨說你很久沒吃水果了,這樣對身體不好的。」
「怎麼?承認了?」
袁茵懵了懵:「承認什麼?」
「承認找人監視我了。」景延的眉眼都是遮掩不住的戾氣,「用不上你操心,死不了。」
袁茵的眼睛通紅:「媽媽只是關心你,不是監視……葉姨她……」
景延打斷她:「夠了,吵死了。」
袁茵話還沒說完,又因為他這話而梗在喉間,囁嚅著唇,無措極了。她嘆口氣,目光落在地上的行李箱,順勢轉走話題:「延延,你是要去哪裡嗎?怎麼拿出來行李箱了?」
景延沒理,眼罩戴了起來,一副「我不理你你也別理我」的與世隔絕狀態。
袁茵蹙眉,忍不住關心:「延延,你如果要出去的話,跟媽媽說一聲吧,不然媽媽會擔心的。媽媽也可以給你打點錢,你出去也能玩得開心點。」
景延薄唇一抿:「出去。」
袁茵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過了半晌,終於是安靜地出去了。
她一走,景延就暴力地扯下了眼罩,回到了電腦前。
袁茵這次回來,一待就是一個月,一想到這個他渾身都在暴躁。看來還是得找個理由出去避避了。
——放在旁邊的水果,他連個眼神都沒給。
距離許星搖發消息過來已經過了五分鐘了。
景延:許星搖,周日你就去集訓了,這個作業是周一要檢查的,你又不用被檢查,你還做嗎?
許星搖:做。
意料之中。
景延提了下嘴角。
她就是個學習狂魔。
景延:如果是我,我就不做了。
兩秒後。
景延:好吧,那我不抄了,下了。
許星搖看著景延發過來的消息,沉默。
……莫名其妙。
正好這時候方馨已經鋪好了床,走過來跟許星搖說:「要早點睡覺哦,困了就去睡吧,不困就再玩一會。芊芊今天會比較晚回來,我會讓她輕一點,別吵醒你。」
許星搖抿著唇,貝齒咬得緊緊的,喉間苦澀,說不出話。
他們素昧平生,非親非故,可是他們夫妻倆卻仍是剖出了一顆真心待她。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麻煩,但方馨臉上除了笑還是笑,且處處都在為她著想,壓根沒有把她當成麻煩的樣子。
從來,從來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對過她。
許星搖饒是再冷冰冰的心也不由化了大半。
怎麼會有人這麼好啊。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呢。
許星搖灰暗沉重的心頭像是被人用手撥開了濃厚的雲霧,透進來一絲碎金般的光芒。
許星搖再一次說了「謝謝」。
方馨心裡一暖,揉了揉她的頭,「傻孩子,真的是傻孩子。走,跟我過來,我帶你去洗漱。」
毛芊芊是在深夜十二點回來的,許星搖已經躺下了,她擁著被子,聽到外面傳來毛鴻運的怒吼聲。又過了一小時,許星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有人進來了,動作頓了頓,在她身邊躺下。
許星搖慢慢睡熟了。
說來也奇怪,她在這樣陌生的環境裡睡得還挺好的。
許星搖醒得早,她的生物鐘是早上六點。
她看了眼旁邊睡得正香的女孩。長得很漂亮,安靜下來像個洋娃娃。許星搖沒吵醒她,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桌上擺了很多早餐,看得出來方馨很早就起來做了。
許星搖洗漱好,方馨從廚房裡探出個頭:「星搖醒啦?快吃早餐吧,都在桌上,自己吃啊,別客氣。」
許星搖點點頭:「好,謝謝您。」
「傻孩子,又客氣!」
許星搖坐在桌前,呆了呆,突然抬頭看向廚房。那裡有方馨影影綽綽的忙碌中的身影。
第一次有了一種家的感覺,很溫馨。
許星搖心中一暖。她發現她還挺羨慕毛芊芊。何其有幸,可以擁有這樣一個家庭。
或許這樣的家庭是萬千普通家庭中的一個,卻也是她今生的可望而不可即。
許星搖拿起桌上的水煮蛋,靜靜地剝了起來。
早上十點,她要去學校和其他參與競賽的人匯合,前往一個專門的地方參與集訓。
沂市對數學競賽很看重,今年也像往年一樣決定對這些參賽學生進行系統的、宏觀的集中培訓。參加集訓的學生來自沂市的各大學校,高手如雲。為期一周,這一周是從他們繁重的學業中抽出來的一周,一周過後他們還會一邊上學一邊接受來自各自學校的細緻的培訓。就這樣準備半個月後,
奔赴戰場。
毛鴻運也穿好衣服來吃早餐了,看到許星搖,他緊擰的眉間微松:「待會我送你去學校。好好學習,這次的培訓很重要,家裡的事情你就不要過多的操心了,這不是你這個年齡該操心的事情,老師和學校都會幫你的。」
許星搖頷首,抿出笑:「我會努力的。」
正在說話,毛芊芊醒了,抓著頭髮走出來。
毛芊芊的目光和許星搖對上,許星搖輕一頷首,與她打招呼。
毛芊芊不太自然地移開目光,「媽,我衣服找不到了——」
毛鴻運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方馨:「給你洗了,那件都髒了,你換一件穿啊乖。」
毛鴻運:「不知道叫人?昨晚玩到那麼晚才回來我還沒來得及收拾你!」
毛芊芊輕哼一聲,轉身回屋去了。
毛鴻運的臉色愈發難看,又礙於許星搖在不好教訓毛芊芊,一口氣堵在喉口,不上不下。
方馨嘆著氣:「你別跟她這樣說話了,青春期的孩子叛逆,你越這樣說,她與你離得越遠。」
毛鴻運皺眉:「慣的她。」
他的餘光看到許星搖,又是沉沉一嘆氣。要是他有這樣的女兒,做夢都得笑醒。
許星搖沉默地喝完一碗粥,收好東西。
毛鴻運給她提著東西:「你的衣服這些帶一些去集訓中心,其他的放這裡就好,等你回頭要住宿舍我再給你送去宿舍吧。」
許星搖自是說好,這樣再方便不過了。至於那個家——
她或許是回不去了。
周淑蘭堅持送她回鄉下的原因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但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屈服。
看著幫她收拾東西的毛鴻運和方馨,許星搖苦笑,親生父母倒還不如一對毫無關係的夫婦。毛鴻運和方馨看起來倒更像是她父母。
毛鴻運先送許星搖去學校,之後許星搖會跟學校參加競賽的人一起乘車前往集訓中心。
許星搖背著個書包,手裡拉著一個毛鴻運提供的行李箱。
遠遠的,她就看到了一輛大巴車和車前數個意氣風發的同學。
他們的驕傲是寫在臉上的。
從他們身上,許星搖或多或少有看到一點自己的影子。她想,她和他們大概是有共性的吧。
只是,許星搖走進以後,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而又不該出現的人。
她看似很平靜,臉上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但仔細看看,會發現她的表情有些細微的皸裂。
景延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咧著大白牙跟她揮手:「喂,許星搖,這裡!」
許星搖根本不知道這人怎麼會在這裡的。一個成績倒數到去洗廁所的人,現在站到了全校的數學學霸之中。
而且一副傻憨憨的樣子在那裡笑,傻得她想裝作不認識他,偏偏他還主動打招呼……許星搖扶額,低著頭快步走過去,生怕他再喊她一次就徹底把她變成全場焦點了。
她沒注意到,景延喊她的名字的時候,清北班的宋言北、岑晨,還有特長班的兩個男生都聞聲望來。
這就是許星搖啊?
那個剛轉校過來卻直接碾壓了他們所有人的青藤班的人?
他們的心情有點複雜。
許星搖走到景延跟前,沒好氣地說:「叫我幹嘛?」
「你沒看到他們一個班一個班地站一塊兒啊?這叫小團體,懂不懂?」
許星搖自動屏蔽他說的屁話,問出疑惑:「你也要去參加競賽?」
景延:「對啊,看不出來嗎?」
許星搖認真點頭:「看不出來。」
景延瞪她:「反正這是既定的事實。」
行吧。反正還挺神通廣大的。
許星搖聳聳肩,懶得再問。
可她一轉頭看到辛玥的時候,她是真的開始懷疑起這個競賽正不正規了。
怎麼回事?一個個成績沒到資格的全出現了?
接下來是不是該告訴她這只是來玩玩的?
許星搖微惱,第一次對雲十一中產生了質疑。
看到她的表情變了,辛玥得意了,她朝許星搖揚了揚下巴。
也是這時,一個女孩走了過來,給她解釋了疑惑:「景延是考的,辛玥是走了後門,找了個教育局的親戚才來的。」
這人是岑晨。
清北班的學霸。
景延乍然被拆穿,有些不爽,瞥了她一眼:「你知道的還挺多。」
岑晨聳聳肩。
許星搖看著景延,若有所思。
景延的表情有點不自然,「看我幹嘛?」
「看不出來——原來你成績很好嗎?」許星搖遲疑地問。
付以聽還跟她說景延的成績簡直沒救,可是事實好像不是這樣?
景延別開了臉,「管那麼多。」
許星搖:「……」
這個彆扭的男孩。
她沒再問了。
許星搖對別人的好奇總會自己克制住,適可而止,保持適當的距離。
辛玥也聽到了他們這邊的話,被岑晨拆穿,她的臉上頓時就掛不住了。她輕哼一聲,離開了這塊兒。
她實在是不甘心,才想盡辦法求來了這個集訓機會。本以為沒有人知道,是以剛剛面對許星搖才那麼得意,不曾想岑晨居然連這個都知道。辛玥的後槽牙咬得緊緊的。
見許星搖和景延說完話,岑晨突然笑了下,露出小虎牙,跟許星搖打招呼:「你好,我是清北班的岑晨。」
許星搖點了下頭:「你好,許星搖。」
岑晨彎了彎眼。慕名已久了。
「我可以跟你一起嗎?」
景延不悅地掃了她一眼。一起什麼一起?又不是一個班的,小團體懂不懂啊。
許星搖:「可以。」
景延更不爽了。答應得這麼利落幹什麼。
岑晨像是沒感覺到他的不開心一樣,很開心地湊在了許星搖身邊。
能者相吸,許星搖對她有一種天然的吸引力。
宋言北見岑晨一來就不走了,他也走了過來。
景延:「……」
這些人是不是有病?那麼大塊地都往這邊湊什麼湊?
跟他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