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停雪擔憂地撫摸著他的背,正要詢問什麼時,他悶聲開口,聲音啞得很。【Google搜索】
他說:「一一,哥哥想跟你說個秘密。」
一個塵封在他心裡很久,如果沒有意外,他大概會藏到歲月終結的秘密。
溫停雪手上動作沒停,只輕輕點了點頭。
「你說,我聽著,然後爛在肚子裡。」
「好。」
郁溫禮趴在她肩窩,很乖的答應一聲,聲音甚至有點奶。
溫停雪心裡一沉,直覺他口中的這個秘密應該跟他外公外婆有關。
果不其然,司機下車後,他又沉默了很久很久。
才慢慢開口。
「一一,你知道嗎?是我害死了外公外婆……」
很緩很柔的聲音,風一吹就能散了。
溫停雪心口窒了窒,抱著他的力道更大了些。
事情還要從尚子騫的爺爺奶奶去世開始說。
那時候,跟郁溫禮一樣擔心尚子騫心理狀態的,還有郁溫禮的外公外婆。
兩人心地善良,雖然與尚子騫接觸不多。
但念他是個孩子,又孤家寡人的,總免不了挨餓受凍。
所以,兩人一直拜託尚子騫的鄰居,用各種藉口給他送飯。
順便觀察尚子騫的精神狀態。
之所以不自己去,完全是因為尚子騫對郁溫禮的厭惡,已經在歲月的拉扯里,變成了對溫家的厭惡。
如果他們兩人去送飯,只怕尚子騫會砸了飯碗。
索性,尚子騫的鄰居對尚子騫一向不錯。
尚子騫也算給他們面子,只要他們送去的飯,他都會吃。
只不過吃不多罷了。
那段時間,老兩口沒少為此事操心,還把郁溫禮和池澤瑞等人當試驗品,看看燉的湯夠不夠味,夠不夠補。
把幾人喝的,聽到湯就頭疼。
事情到這兒也就算了,偏偏尚子騫還是動了必死的決心。
等郁溫禮把人送到醫院後,老兩口偷偷去看過。
這事兒郁溫禮不知道,等知道時,已經是多天以後,從尚子騫嘴裡。
那是他跟父母搬到墨香雅居的第一天,尚子騫突然找到他。
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說。
那時候他一心沉浸在外公外婆驟然離世的悲傷里。
根本無心去應付他,正要拒絕時,尚子騫說:「跟你外公外婆有關,想知道就過來。
「一旦錯過今天,我再也不會開口。」
郁溫禮這才過去。
然後,終於知道外公外婆驟然離世的真相——
原來,他外公外婆偷偷去給尚子騫繳費的時候,被尚子騫撞上。
尚子騫那個人極度驕傲,郁溫禮救他,照顧他,已經讓他很不爽了。
現在,他最討厭的人,竟然還來給他繳費?!
他當時很生氣。
從小被丟棄的緣故,讓他從骨子裡討厭別人的施捨和可憐。
好像他是條流浪狗,沒有人喂,就會餓死一樣。
他恨極了這樣的感覺。
所以,當那兩位老人笑著問他,「孩子,你知道哪裡的烤鴨最好吃嗎?
「我家那些孩子想吃,讓我們給帶一隻回去。」
尚子騫知道兩位老人是想跟他拉進關係。
但他就是厭惡這種自以為是的善良。
好像他們多高尚,他多可憐似的,還需要他們來拯救。
所以,他故意說了城南最遠的那家烤鴨店。
不僅遠,而且味道不好。
他當時就是想給兩人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不是所有的善良,都會被人感謝的。
他想死,他們拖著不讓他死,就是對他最狠最狠的懲罰!
既然他不好過,那大家就一起不好過。
但他沒想到,那天突降大雨,兩位老人懷著最期待的心,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噩耗傳來的時候,尚子騫在病房裡恍惚了好久。
直到幾位護士可惜的感嘆,說兩位老人經常偷偷來看他,還一直給他繳費。
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尚子騫知道自己不討喜,也不在乎別人的評價。
但那天,他縮在他最討厭的病床上,哭的格外狼狽。
因為他知道他做了件這輩子都無法彌補,無法挽回的錯事。
躲避幾天後,他最終還是出現在了葬禮上。
帶著最貴的花圈和最深的歉意。
甚至,還接受了郁溫禮父母的感謝。
尚子騫難以形容當時的心情,只覺得自己特別滑稽,像個不倫不類的小丑。
所以,鞠完躬後,很快離開。
回來的路上,從鄰居嘴裡得知他那些日子吃的飯菜,喝的湯水,都是兩位老人用心研製的。
那一刻,尚子騫是真的很想以死償命,又覺得自己不配去見他們。
所以,等了幾天後,他找到郁溫禮。
把事情和盤托出,希望他能要了他的命,也算是一種償還吧。
至少能讓他自己好受點。Πéw
郁溫禮得知真相的瞬間,確實想讓他以命償命。
他怎麼都沒想到,他好心救下的人,竟然成了推他外公外婆下黃泉的兇手!
換句話說,如果他沒救尚子騫,他外公外婆就不會死!
所以,他才是害死他外公外婆的罪魁禍首!
久埋心底,扛了多年的秘密說出後,郁溫禮脫力般縮在她懷裡。
素來挺拔筆直的脊背,此刻仿佛被人抽走筋骨般,脆弱的不像話。
好像一碰就能碎。
溫停雪心疼地抱著他,很用力,又不敢用力。
到最後,生生熱出一身汗,雙手也酸軟的不像自己的。
但她半點不敢鬆手,她怕他扛不住。
他好不容易把心底最深的疤揭開,還沒癒合呢,她怎麼捨得讓他再次受傷。
「郁哥哥,我想,外公外婆是不會怪你的……」
溫停雪盯著他空洞無神的眼睛,很輕很柔地說:「他們那麼善良。
「怎麼能接受他們養育的孩子,是個見死不救的人呢?
「尚子騫雖然討厭,但他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我想,那時候,誰都無法做到置之不理吧。
「所以,外公外婆一定不會後悔你救他,怪只能怪,造化弄人,誰也沒想到那天會突降暴雨……」
郁溫禮呆呆盯著虛空,沒說話。
片刻後,好像聽進去一點,輕輕閉上眼,慢慢睡去。
以一種極度不安的睡姿。
溫停雪讓司機取了後備箱的毯子過來,給他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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