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助站，或者，動物保護協會。」

  沐宸抬手摸了摸小奶貓的腦袋，他手上戴著不少戒指。

  食指、無名指、以及小拇指都有。

  裝飾性的，很好看，在光的折射下，顯得有些冷漠。

  連帶著他嗓音都微微發沉。

  「但不管是哪，總歸是資源不夠，位置不多，去了也是受罪，頂多就是不挨餓罷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敲在溫停雪心上。

  一下子就讓她想起曾經的自己。

  也只是不挨餓罷了。

  至於其他，無論心靈還是肉|體，通通都是空乏的。

  小姑娘猶豫不決地垂眸，目光憐惜地看著眯眼舔爪的小奶貓。

  粉嘟嘟的肉墊，白白的毛髮，小舌頭舔上去的時候，超級超級可愛。

  沐宸看出她的為難，轉眸看向遠處的貓群，嗓音淡淡道：

  「就當我沒問吧。」

  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何苦為難人家姑娘？

  沐宸自嘲地笑笑，微涼眼底是沉澱的痛色。

  「我……」

  溫停雪糾結地咬咬唇，「我回家問問吧，爭取領養一隻。」

  太多的話，她也照顧不來。

  主要是看爸爸媽媽能不能接受貓貓。

  如果不能的話，她也沒辦法。

  沐宸微愣，隨即收回視線，定定看她片刻。

  「謝謝。」

  很認真的語氣。

  溫停雪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張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正好老闆娘出來喊：「姑娘！你要的餐好了！」

  ……

  等溫停雪拎著大包小包出來時，少年和小奶貓已經不在原地。

  失落剛划過心頭，就看見少年蹲在不遠處的路邊，一群貓正圍著他打轉。

  爭搶著讓摸。

  喵喵聲，此起彼伏。

  溫停雪瞧見了那隻被他捧在手裡的小奶貓，乖乖的，萌萌的。

  看著就讓人喜歡。

  小姑娘攥緊手，暗暗下決心，一定要把小奶貓領養回去。

  明亮路燈打在沐宸身上，消散平日的冷漠。

  偶爾彎起的眼眸，瞧著倒有幾分罕見的溫柔。

  大概是因為貓貓的緣故。

  沐宸輕輕揉了揉小奶貓的腦袋，眼神有些惆悵。

  這小傢伙是這群里最小的，又沒個防備心。

  若是去了救助站，或者動物保護協會，只怕會被欺負。

  餘光瞥到小姑娘拎著東西離開。

  沐宸眼眸微動，隨即勾了勾小奶貓毛茸茸的下巴，狡黠道：

  「小九，去，跟著姐姐，讓它帶你回家。」

  也不知小傢伙有沒有聽懂，沐宸動作輕柔地把它放在地上。

  戴著銀戒的食指，指了指前面的那道瘦弱背影。

  「去。」

  微微誘哄的語氣。

  小奶貓歪著腦袋不明所以地看他，沒動。

  沐宸失笑，食指點點它腦袋，「笨呼呼的小傻貓。」

  正要把它抱起時，它突然調轉方向，往溫停雪那邊跑去。

  因為實在太小，四肢又短又弱。

  哪怕拼盡全力也追不上溫停雪的步伐。

  沐宸站起身眯眼看了會兒，不放心，雙手揣兜，慢悠悠跟在後面。

  圍著他撒嬌的小貓們下意識跟上。仟千仦哾

  又很快四散開。

  似乎是習慣了這種模式。

  從廣場到辦公大樓，不短的距離，兩人一貓始終保持著某種和諧的距離。

  溫停雪手裡的東西太多，心裡又急，壓根兒沒注意身後有貓在跟。

  沐宸則是保護小貓的心理，也不想搞什麼道德綁架。

  所以一路抽菸，盯貓。

  除此之外，什麼也不干，電話也不理。

  直到溫停雪消失在辦公大樓，小奶貓無措地守在門口，喵喵叫著。

  那叫聲，有點讓人心碎。

  沐宸熄了手裡的煙，走過去把貓抱起。

  但小貓一直盯著溫停雪消失的方向，喵嗚喵嗚，像是在說話，也像是在傷心。

  沐宸心有不忍，抱著它到旁邊石椅坐下。

  -

  重新回來，大家依舊在忙，似乎完全忘了時間。

  連動作都不曾改變。

  溫停雪不好意思打擾，拎著東西找秘書。

  秘書笑著接過。

  「好巧～我正準備點宵夜呢，溫小姐可真細心。」

  溫停雪靦腆彎唇，「不知道姐姐喜歡什麼，點了粥和沙拉。」

  小姑娘雙手遞過紙袋。

  雖然她並不知道她曾誤會過她。

  但她自己清楚。

  心裡總感覺不是味兒，就想著趁此機會彌補一下。

  看著小姑娘精挑細選的餐品，秘書明顯愣了愣。

  感動道：「謝謝溫小姐。」

  溫停雪趕緊搖頭，笑容乖乖的，「那我進去啦～」

  她指了指溫仲恩的辦公室。

  秘書頷首，「好，我把東西分發下去。」

  溫停雪推門進去的時候，溫仲恩剛好完成一項任務。

  疲憊地仰起頭，習慣性地捏捏鼻樑。

  指縫間瞧見女兒，心裡咯噔一下，瞬間清醒道：「一一？你還沒回去啊？！」

  溫停雪懵在原地。

  她怎麼回去？打車嗎？

  溫仲恩意識到自己忙忘了，趕緊撈過椅背上的外套。

  「走！爸爸送你回家。」

  他以為自己跟秘書交代了。

  結果只是以為。

  溫停雪拉住急匆匆的男人，無奈道：「等等，您先把飯吃了再說。」

  反正作業都寫完了。

  回家洗個澡就能睡覺。

  她一點不急的。

  飯？

  溫仲恩垂眸，看到女兒手裡拎著的紙袋。

  很普通的小事，秘書經常做的事，他都不放在心上的事。

  卻在這一刻，驅走他的疲憊，洇濕他的眼眶，把他整顆心泡在水裡。

  又酸又甜。

  「謝謝一一。」

  溫仲恩慈愛地摸摸女兒的腦瓜，鼻音微重地開口。

  對於女兒，他和秀秀都是愧疚的。

  不僅僅是因為奶奶，更多的，是他們的事業心。

  三十四歲的年紀，正是往上拼搏的時候。

  他和秀秀都不願意放棄事業。

  所以，接女兒回來的事，一拖再拖。

  拖到現在，女兒傷痕累累地回到他們身邊。

  明明他們也沒付出什麼，女兒卻願意捧出一顆真心對他們……

  溫仲恩一想到這些就心疼得不行。

  「爸爸？」

  溫停雪聽出他語氣不對，擔憂地抬起頭，「是我選的，不合你胃口嗎？」

  「不不不。」

  溫仲恩趕緊搖頭，收斂情緒道：「一一選的，就是爸爸喜歡的！」

  他拉著女兒到沙發坐下，然後非常幼稚地拿出手機。

  「爸爸要給媽媽拍個照片，讓她羨慕羨慕，女兒親自給我買飯啦！哈哈哈哈！」

  憨憨傻傻的笑聲，完全看不出會議室里的威風。

  溫停雪：「……」

  好傻。

  但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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