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是我小看她了

  簡尤醉得很厲害，她意識里都是霧，怎麼甩頭都散不開的霧。

  她嘴裡動著，卻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說什麼。

  更不知道此刻的何冬臨腦海里的天人交戰。

  電梯裡很狹窄，頭頂的通風口微微有風吹進來，但空氣還是凝固的，帶著酒氣的。

  連呼吸帶動的氣流都顯得分外清晰。

  何冬臨不動聲色，只是就在簡尤耳邊的心跳聲卻急如湍流。

  叮咚一聲，電梯到一樓後門緩慢地打開了，仿佛慢鏡頭似的，就站在門外的人看進來。

  何冬臨緊繃的臉色微妙地收斂起來：「……」

  宋文無目光掃過依舊抱著何冬臨的人，嘴角忍不住溢出一絲冷，像大晴天突然下冰雹。

  「臨、臨哥怎麼……」李文源懵逼了。

  何冬臨忽然揚起下巴吐一口氣，再低下頭之後便是平常的臉色。

  他低笑地一邊伸手拉開簡尤圈在他腰身的手，一邊說：「她喝醉了。」

  然而手上用力一拽——拽不開。

  何冬臨：「……」

  宋文無：「……」

  宋文無愣了一下，嘴角都是歪的，他道：「我來幫忙。」

  下一秒簡尤手鬆散開，就著何冬臨的力氣被他拉開了手，只是順勢歪在他身上。

  何冬臨眉頭壓了壓：這小傢伙……

  宋文無冷笑得更厲害了，就差把嘴角都給笑抽搐，冷哼一聲讓出了兩人出電梯的路。

  何冬臨把簡尤重新背在背上，路過宋文無的時候腳步微不可查地一頓，最後什麼都沒說便離開了。

  看著何冬臨離開的宋文無沒管緩緩關上的電梯，只是沉沉地盯著何冬臨的背影。

  「喂，宋文無你愣啥呢？門都關了，你不是要上去嗎？」

  宋文無嗤了一聲，冷嘲：「不上。」

  人都下來了，還上個毛線。

  「……」李文源無語地看著宋文無這一時一個樣的傢伙。

  但又想了想，道：「我怎麼感覺臨哥和小簡尤怪怪的。」

  宋文無給他一個智障的眼神，沒好氣地說：

  「也難怪你看不出來，他扮豬吃老虎的本領太強，以你這樣的智商是看不懂的。」

  李文源：「……」

  宋文無似乎在回想什麼，又繼續說：「他一直等著簡尤那丫頭長大，現在來收割。」

  「城府深得讓人看不懂，也就簡尤那傢伙傻。」

  李文源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這似乎是這麼久以來，宋文無說話語速最快內容最多的一次。

  他很有自己思想地反駁道：「我覺得不對，你沒看見是小簡尤抱的我偶像嗎？我偶像都沒動手。」

  宋文無黑臉咬牙切齒：「就你有眼睛？」

  ……

  何冬臨開了車來，把簡尤從背上揪下來再塞進去副駕駛的位置里。

  幫她扣安全帶的時候看見簡尤的眼睫毛輕輕顫動著。

  簡約半睜半閉著眼，在眼睛的縫隙里瞧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臉。

  他的眼睛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像現在這樣透亮，這麼幾年了從沒變過。

  她細碎著說話，囉里八嗦地在重複著剛剛的問題：「你、你不回答……我。」

  他動作怔住，扣安全帶的聲音吧嗒響了一下，但他沒退出去，而是依舊抬眼看她。

  仔仔細細的，像是從小到大沒見過她長什麼模樣的表情。

  最後，他嘴角似是而非地一勾，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別問了。」

  「……」簡尤閉氣沒動靜。

  何冬臨氣息都沉緩下來，他凝視她好一會，連心底的分量都重了一些。

  「不行！」簡尤嘟嘟囔囔，一副生氣的樣子，「你要是喜歡我，我就狠狠……狠地拒、拒絕你！像、像你……」

  她口齒不清地念叨著。

  何冬臨眉頭微壓：「……」

  反正車廂里的空氣就只剩下沉默，片刻後他忽而低笑。

  半響，他丟下一句「小氣的傢伙」便關上車門繞過車頭坐到駕駛座去。

  車開到一半，他忽然皺皺眉開口：「小尤，你室友電話是多少，我讓她們下來接一下你。」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他側頭看過去，只見她歪頭睡了，呼吸綿長，脖子的線條都露出來。

  「……」

  他輕輕吸氣，最後方向盤一打，往反方向開去。

  他只能把人帶回他家去。

  回到家已經凌晨一兩點了，把簡尤放在床上的時候她被驚醒了似的微微睜了睜眼，又閉眼。

  仿佛只是生理性地抬了抬眼皮子。

  是真的醉得睡過去了。

  何冬臨替她脫了鞋子又蓋上被子，才安靜下來盯著她的臉看。

  簡尤閉著眼睛的時候是很柔美可愛的長相，輪廓流暢，臉就巴掌大，眼睫毛像刷子，輕輕一抖晃動了影子。

  這麼恬靜的長相一睜眼卻仿佛換了個人。

  像炸毛的小獅子。

  他無言地低笑，最後把床邊的檯燈一關，準備退出去的時候，忽地被簡尤拉住了手。

  簡尤這個時候，是真的無意識的，她確實在車上睡過去並且在他把她背回家的時候都沒有醒。

  何冬臨心一緊，想在黑暗中尋找她的眼睛，卻發現她還閉著眼。

  她呢喃出聲：「你是不是……喜歡我。」

  像夢囈，聲音像氣，幾乎微不可查。

  若不是室內安靜得一丁點動靜都會放大，估計何冬臨聽不見她這一句話。

  他眼底的情緒一沉再沉，最後沉到谷底又猛地鬆散開來，最後化成一聲似乎隱忍又克制的話：

  「你再問下去，我要……」

  「忍不住了。」

  ……

  簡尤起床之後才發覺自己睡在何冬臨家，逛了一圈才知道他已經去上班了。

  何冬臨留了紙條說幫她請了假，讓她多睡會。

  昨晚的記憶只記得零零星星的一點，好像問了何冬臨什麼問題。

  害怕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她揉了揉一跳一跳的太陽穴，拿出手機便發現王思音給她打了十幾個電話，發了幾十條微信。

  「你去哪了！？快接電話啊！你怎麼了？不是出事了吧？」

  簡尤趕緊回了個微信給她，然後洗漱了一下就連忙出門去了。

  早上有課。

  課堂上，王思音給她占了個位置，就在門口旁邊，因為王思音有點近視，所以喜歡坐前面。

  然而簡尤一坐下就看見王思音一臉淫笑著看著她。

  「……」簡尤，「你嘴角抽筋了嗎？下課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但王思音不介意，依舊淫笑，質問簡尤：「說，你是不是跟你那個叫何冬臨的哥哥搞上了！？」

  「……」簡尤。

  什麼叫搞上了，說得那麼難聽。

  「李文源什麼都說了，說你昨晚在電梯裡對人家上下其手，還被他帶走了，昨晚又整晚沒回來，是不是……」

  「嘿嘿嘿……」

  王思音越笑越淫、盪。

  「沒有，李文源一直都是口無遮攔，你還信他？」

  王思音才不信，「他說得很真，說你抱著人家不撒手，你是不是暗戀他然後借著醉酒非禮人家？」

  「嗤，我暗戀他？我懷疑是他暗戀我不敢——」

  簡尤的聲音戛然而止，視線釘在剛剛進門口的兩個人身上，唇抖了抖。

  何冬臨風輕雲淡地走進教室，步伐又沉又穩，路過簡尤的位置時卻輕微得不能更輕微地頓了一下。

  今天的他似乎特意梳理了一下頭髮，整齊乾淨，氣質清朗，一抬眼儘是溫淡乾淨。

  他微不可查地掃了簡尤一眼，唇邊是一種要笑不笑的弧度。

  簡尤打了個冷顫，把剩下的話吞回肚子裡去。

  「姐妹，這種男人就算倒貼我也願意，別說他暗戀你，就算說他強、奸你我也是不信的。」

  王思音悄聲說，眼睛卻黏在何冬臨身上挪不開了。

  「……」簡尤氣笑。

  B大跟科學院一直是有合作的，就像上次的展館，這次B大的校長邀請何冬臨過來演講。

  是作為優秀學子的身份分享他的學習經驗。

  何冬臨準備了演講稿，他雙手撐在講台的桌子上，目光灼灼地開講，一份稿子似乎給他講出花來。

  抑揚頓挫起承轉合吸引了所有人的耳朵。

  連簡尤也不得不夸一句，講得確實很好，特別是分享一些學習技巧的時候。

  他講解的方法讓人覺得新奇又讚嘆，到最後他一停，目光溫淡地道：

  「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我都可以解答。」

  頓時課堂上嗡嗡嗡地討論起來，最後一個男學生有些不自在地站起來，問：

  「您好，您是我的偶像，我了解過很多您的事跡，知道您當年的高考作文成為了範文被出版了……」

  簡尤懵了一下，一些記憶從腦海深處傾瀉而出。

  男學生繼續說：

  「我特意看了，您當初的那篇作文里，講到一個女孩有點傻，性格執拗……」

  傻

  簡尤腦子轟地炸了一下，她繃著臉瞪著講台上的何冬臨，想原地爆炸。

  她還以為當初他高考里寫到她，是誇她的！

  天，這個王八蛋！

  他居然還在笑，笑得很輕，松鬆散散的像晴天的雲，清晰而分明。

  「但是她很勤奮，學習能力強悍，性格孤僻卻真誠直接，而且還是個曾經被拐賣過的女孩，這個作文里的人物，是真實的嗎？還是編造的？」

  「……」簡尤。

  感覺像被打了一巴掌再給顆糖，一時間說不好到底是褒是貶了。

  「是真實的，不是編造的，是我當初小看她了，而她現在……」

  他輕飄飄地瞥簡尤一眼，又淺笑起來：

  「進步了不少，不是從前那個莽撞又頭鐵的小女孩了，雖然還是沒我聰明。」

  「……」簡尤。

  這人好不要臉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