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在騙人

  什麼時候成了我的……前女友了？

  反問句，意思就是——溫溪不是他前女友。

  簡尤梗住，像氣球吹到一半突然爆掉，所有氣勢都戛然而止，又仿佛一隻被拔掉電池的電動玩具。

  瞬間沒了動靜。

  「不是？」

  除了這兩個字，簡尤不知道該說啥了。

  他溫淡地低眉，無聲無息地搖搖頭，肯定了她心裡的想法。

  不是，從來不是。

  「那誰是？」

  簡尤心裡滑過無數他身邊女孩的面容，卻沒有個定數。

  「就非要有一個？」

  何冬臨不知道簡尤哪裡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神情在黑暗與車燈之中明明滅滅，瞧不清情緒。

  意思就是沒有？

  簡尤心沉下來，她質疑地偷看他的表情，卻看不真切。

  又想起當年在C國C大校門口他接的那通電話，說沒有她是不可能信的。

  還有酒吧門口那幾個妖艷的女人……

  所以他在騙人。

  她遲疑了好一會，站在路燈所照不到的黑暗之中，周圍的夜色像凝固的液體，膠著她，讓她說話都變得緩慢。

  幾乎一字一句地說：

  「如果你是擔心我會告訴何叔叔文阿姨的話，你不用擔心，我不是會告狀的人。」

  你的浪蕩事跡，我會守口如瓶。

  「……」

  他臉色凝了凝。

  「我在你心目中印象這麼差？我說的話你都不信了？」

  簡尤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一扭頭：「再不回去宿舍關門了。」

  何冬臨看著簡尤回去的背影，心情複雜得仿佛好幾個有自主意識的小人在爭奪地盤。

  他收回目光，清心靜氣地站了一會才準備走。

  只是一扭頭，忽然看見一旁的草叢裡竄出來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在黑暗中一頓，似乎也看見了他。

  他眉一壓，正要上前去查看，那身影頓時一慌，被鬼追似的逃了，一下子竄進另一邊的小路，溜得比兔子還快。

  「……」

  何冬臨臉微微繃緊。

  正巧這個時候手機有新聞推送響了一下，他低頭一看，是B市當地的新聞。

  說最近有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專門盯著獨身的女孩子施暴，尤其是大學生。

  關屏幕，再回頭多看一眼學校的門禁，有一個保安在看著，他這才轉身走了。

  ……

  簡尤第二第三天都在展會上幫教授的忙，最後一天更是忙成狗。

  偏偏她是個好勇鬥狠的人，別人都筋疲力盡，對教授下發的任務再沒精力。

  就她赤紅著一雙眼死命地頂著。

  收尾的最後一天，她熬到十一點才完成所有任務，走的時候又是只剩下她一個人。

  夜晚十一點對於B市來說還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群狼夜出糜爛的晚上才正式展開的時間。

  但那是對於市中心來說，偏偏B大和展館都不在繁華地段，而是偏僻的區域。

  出了展館就是一大片空地，偶爾路過小貓三兩隻。

  簡尤對著電腦一天，瞪得眼睛乾澀，但是耳朵卻沒聾，隱隱聽見腳步聲不遠不近地綴在身後。

  她孤狼似的警惕起來，猛地一扭頭，那跟蹤的身影往一邊撲，消失了。

  這跟蹤技巧，真拙劣。

  簡尤冷笑了一下，又咬牙快步往學校的方向走。

  不過一條街的距離，十五分鐘能到。

  只是她加快腳步，身後那個冤魂似的身影也隨即加快腳步，已經不叫跟蹤，而是明追！

  從廣場進入大街，再拐一個彎就是學校的門口。

  這條大街在白天是條美食街，天南地北的菜餚匯聚一堂，但到了晚上便冷清得像鬼街。

  晚風穿堂過，有幾分瘮人。

  簡尤一拐彎便看見自己的校門口，正要快跑過去卻看見門口的兩側也站了好幾個人。

  鬼鬼祟祟地藏在陰暗的角落裡。

  簡尤的腳步猛停了，明白這幾個人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奔著她來的。

  她冷靜一下，正打算喊門口保安幫忙的時候，卻發現本應該當值的保安不見了。

  糟糕！

  冷汗出了一身，像是心底里的慌張蒸發成霧氣。

  前面幾個人她是干不過的，但後面只追了一個，趁前面幾個人沒發現她之前，牽制後面那個才是聰明的選擇。

  想法只是一瞬之間。

  下定決心之後，她從包包里掏出防狼噴霧，拿出手機準備撥110，又警惕著身後慢慢靠近的人。

  然而號碼還沒撥出去，手臂被人一拽，她正一顆心都在那跟蹤的人身上，冷不丁地被人一拉扯，瞬間失去了平衡。

  往旁邊的高及膝蓋的花壇里一倒。

  落地後壓倒了不少花花草草，沾了一身的潮濕和濘泥，她被帶著翻滾兩圈，一身凌亂。

  然——還沒喊出聲，嘴巴便被捂了。

  混亂、翻滾、掙扎、低喘聲。

  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才發覺被人壓在身下，嘴巴被死死捂住。

  「唔——」

  花壇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外面的路燈遠得幾乎無法看見。

  她在黑暗中一抬眼，只瞧見在黑暗中微閃的一雙眼睛，再無其它。

  她忽地想起這幾天的新聞，那些精神有問題在街上抓女生施暴的男人。

  心要跳出胸腔，緊張得根根汗毛豎立。

  「我……」

  他忽然開口。

  簡尤不再遲疑，抬手對準那雙唯一能看見的眼睛，一按——

  防狼噴霧噴灑出去，那一瞬間，簡尤聰明地閉了眼，免得液體因為地心引力掉回自己的眼睛裡面。

  「嘶——」

  壓在她身上的是男人，防狼噴霧觸及眼睛的一瞬間，他低聲哼出來，卻仿佛極力隱忍著什麼而不敢提高一點音量。

  他捂住她嘴的手依舊不松，只是另一隻手擦自己的眼睛。

  簡尤能感覺到他的眼淚從手指縫裡淌出來，掉在她的臉上，溫熱、滑膩。

  「唔——」

  她劇烈掙扎。

  「別動，是我！」

  他終於出聲，只是聲音里忍著什麼而輕輕顫抖。

  像冷極了的人牙關都在磕。

  簡尤聽出來他的聲音，怎麼會聽不出來？這是屬於何冬臨的聲音！

  她渾身僵住，耳邊傳來花壇外有人極速走動的腳步聲，來來往往像是在找什麼沒找到。

  她下意識想看過去，看看這個一直跟蹤她的人到底是誰，只是臉微微動了一下，何冬臨的手便收緊了些。

  「別動。」

  他壓低聲音，只用氣在說話。

  呼吸打在她的耳邊，有幾分瘙癢感。

  花壇外的人往學校的方向走過去，應該是跟他的同伴匯合，沒有再在花壇這邊轉。

  「你沒事吧！？」

  簡尤跩開他的手，抬眼去看他。

  發現他眼淚一直在流，手一直捂著眼睛不動。

  「……」

  他沒吭聲。

  「去、去洗洗！」

  只能洗，這噴霧不會傷人，但不洗的話就會一直辣眼睛。

  但是……去哪洗？

  那幾個人在學校門口沒走！

  「去我家。」

  何冬臨終於開口。

  「噓——」

  簡尤讓他小點聲，但還是動起來，把人攙著從花壇的側面離開。

  正是回到美食街的方向。

  ……

  何冬臨在B市買了套房，在同齡人之中能這樣做的已經是鳳毛麟角。

  何況他還在匯園小區買的複式兩層公寓。

  這是有錢人才住得起的地方。

  簡尤攙著何冬臨開門，燈一亮，便看見一隻貓從裡面走出來衝著簡尤喵喵叫。

  她趕開貓，把何冬臨扶到浴室去。

  他屋子太大，找浴室找了半天。

  他幡然醒悟這是什麼地方，按住簡尤的手，低沉的聲音：「你幹嘛？」

  「給你沖一下啊！還能幹嘛？」

  簡尤這個時候才看見他的眼睛紅腫得像核桃，一時心虛，連忙打開花灑。

  何冬臨聽著流水聲，覺得不對勁，「你用什麼給我沖？」

  「花灑。」

  她義正嚴辭。

  「？？」

  何冬臨還沒反應過來，腦袋被人粗魯地一按，順著力氣一低頭，水粗暴地迎面打來。

  他一時反應不過來，被強力的水流猛地一撞，下意識地一掙。

  「啊——」

  簡尤被他撞了一下，手中的花灑脫手而出在強力的水流中蛇似的在空中亂舞。

  一時間水花亂綻，水管滑溜得像魚，離開了水在岸上蹦躂著掙扎的模樣，捉都捉不住。

  淋了兩人個落湯雞。

  「……」何冬臨。

  「……」簡尤。

  好不容易控制了花灑，簡尤瞪著一直閉眼的他。

  卻看見他的頭髮全濕了，一下子都乖巧地耷拉下來貼在臉上，他閉著眼，眼睫毛清晰可見。

  臉上一點一滴沾著水珠，身上薄薄的襯衣濕透，露出一些不該她看見的東西。

  她要說的話頓時哽住，半響說不出一個字，捏著花灑愣了許久許久。

  心跳沉下去又跳起來，亂得無法控制。

  若是何冬臨此時睜眼，看見的必定是一個臉紅得仿佛喝醉了的簡尤。

  「你怎麼不聽話！」

  簡尤乾巴巴的，最後只能說出這麼一句奇奇怪怪的話。

  他呼吸一頓，似乎在思考是不是他不聽話，沉默了好一會，他靜靜站在原地便有一種古樸安靜的氣質。

  「我不聽話？」

  他反問。

  最後似乎沒有要跟簡尤拌嘴的打算，便笑了，「是我不聽話，花灑給我，我自己來。」

  像是不信任她又嫌棄她似的，簡尤心裡不爽，嘟囔：

  「你出國之後我家養了條哈士奇，我給它洗澡的時候也沒你這麼跳，我覺得不是我的問題，我就這樣給它洗的。」

  頓了頓：「它乖得很，不像你。」

  何冬臨呼吸滯了兩秒，雖然盡力保持著冷靜，但表情還是有些怪異：

  「你把我當哈士奇洗？」

  簡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