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她放的火

  第222章 她放的火

  簡尤只覺得渾身像是被火燙了似的,每一處都火燒火燎的折磨人,呼吸也被堵住了一半般,苦難得堪比在缺氧的環境裡呼吸。

  不知道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多久,這些折磨人的知覺終於在折磨夠了之後緩緩退卻。

  簡尤忽覺一陣白光刺得她生理性淚水瘋狂地淌,在這樣一刺激下,她猛地睜開眼睛。

  何冬臨睜開眼,看著眼前冷冰冰的醫療器具,目光有些渙散地看著護士給他抽血。

  他眼皮子一抖,似乎有些分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臨哥,你沒事吧?

  你手臂燒傷有些嚴重,先別動了。」

  胡蘿蔔稚嫩的臉忽地出現在他的視線前,著急地說著什麼。

  他一頓,燒傷?

  什麼燒傷?

  「你怎麼這樣看著我,怪奇怪的。」

  胡蘿蔔看不懂何冬臨的眼神,有些彆扭地坐了回去,又有些忐忑地頻頻打量何冬臨。

  護士瞥了何冬臨一眼,到底還是軟和了語氣:

  「沒事了,我聽送你來的同事說,那火這麼大,還爆炸了,你能活下來真的是奇蹟。」

  火、爆炸。

  何冬臨呼吸猛地一滯,他直勾勾地望向胡蘿蔔,心裡頓時又如火燒:

  「簡尤在哪?」

  他這句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他的聲音,又干又啞。

  像是百年的鏽鐵門打開時發出的聲音,刺耳難聽。

  何冬臨覺得是他害了簡尤,這個念頭在他昏迷之後一直盤桓在他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呃……我也不知道,你從家裡出來的時候,簡尤也不在家,出事之後我也聯繫她了,電話打不通,怎麼了?」

  胡蘿蔔還不知道簡尤也在那場火裡面,所以才有這樣的問題。

  何冬臨掃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主要是一開口說話就嗓子啞得疼,輕易不說什麼了。

  「哥,別動啊,你的傷還沒處理好。」

  胡蘿蔔下意識地就攔住何冬臨的動作。

  然而何冬臨的目光一抖一掃,那赤紅的眼睛裡都是銳利,胡蘿蔔哪裡見過這麼鋒芒畢露的何冬臨,頓時愣在原地。

  「別處理了。」

  他忍著嗓子的干疼,掀開被子便往床下跳,那護士上前一步,都被何冬臨的神情給嚇回去了。

  他眉頭都不皺一下,順手操起自己的羽絨服外套便往外走,腳步都沒有停一下的意思。

  護士和胡蘿蔔對視一眼,忍不住說:「他止痛針還沒打,那手臂的燒傷這麼疼,不得折磨死人?

  他……」

  胡蘿蔔嘆口氣地搖搖頭,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剛硬的何冬臨,就連以前在裡面的那三年,何冬臨都是隱忍和壓抑的,從來沒有這樣過。

  像是壓抑了多少年的情感一下子噴涌而出,殺得眾人措手不及。

  他先是給簡尤打了好些個電話,都提示無人接聽的時候,他再看了一遍新聞內容,看見死亡人數為零之後才放下心來。

  但就是不知道傷沒傷,傷得重不重,他一邊瘋狂地打電話,一邊穿衣服,忽然,他嘶地吸了一口氣,明明在寒冬額頭卻滲出了汗。

  他低頭一看,自己右手被紗布包得嚴嚴實實的,但是那疼痛卻是鑽心的,有被燙傷過的人都知道。

  燙傷的疼直讓人感覺神經都跟著一跳一跳的,刺痛折磨著人,那種火熱的焦灼感,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你的神經,它受傷了。

  然而剛剛何冬臨卻無視了這麼久,直到穿外套的時候碰到了才察覺到這鑽心的痛。

  他忍不住又是一陣咳嗽,整個人虛得險些站不住,他做了清肺,把吸到肺部的菸灰都給弄出來了,但整個人卻更虛了,頭暈目眩的。

  他捏緊了手機,靠在柱子上緩了一口氣,然後臉色一凜,又站直了身子,松柏似的姿態,他咬著牙繼續往前走。

  只是他還沒走兩步,迎面便撞上了一個人,他腳步停住,捂著嘴巴咳了一聲才抬起眼睛冷淡地看著來人。

  溫薇子臉色很不好,青白交加的仿佛比何冬臨還像一個病人,她也沒化妝,素麵朝天的,手裡挎著一個水果籃,冷冰冰地看向何冬臨。

  她的神情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但似乎有一種大局已定,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我爸非要說來看你,被我攔住了,我是替他來給你送這個的。」

  說完,她把水果籃放在地面上,很不客氣地看了何冬臨一眼,然後轉身便走。

  何冬臨掃了一眼那個水果籃,忽然開口:「你見過簡尤嗎?」

  溫薇子的腳步硬生生地停住,她紮起來的馬尾一甩,回頭看向何冬臨,表情有些驚訝又隱隱的有些複雜。

  「沒見過。」

  她注意到何冬臨沒有去拿水果籃的準備,於是眉頭皺了皺。

  「我進去火場的時候,她也衝進去了,我去就是為了找她。」

  何冬臨聲音干啞著說,但語氣卻把情緒硬生生壓抑下去,沒有顯露出來。

  溫薇子一頓,垂了眼神情有些過分複雜,在意又不敢在意的模樣:

  「我沒見過她,火災前還是火災後,都沒有。」

  「好,謝謝。」

  何冬臨淡然地點點頭,繞過了水果籃直接往前走,與溫薇子擦肩而過的瞬間,他才張了張口:

  「替我跟你父親說一聲謝謝,還有對不起。」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直奔醫院門口而去,溫薇子盯著陽光下他的背影,忍不住緩緩地眯起了眼睛。

  謝謝和對不起,她冷淡地勾了勾嘴角,這兩句話有用的話,天下就不會有這麼多事,大家都能和睦了。

  然而她收回目光,沉思了一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最後嘆了一口氣:

  「簡尤……」

  公司、家裡、宋文無的拳館、還有簡尤一些可能會去的地方,都沒有她的蹤影。

  何冬臨捏著手機在第三家醫院裡問完之後,還是沒有。

  幾家大醫院都沒有一個叫簡尤的傷者,整個人像是韶聲匿跡了似的,怎麼找都找不到。

  他捏著眉心靠坐在其中一家醫院門口的小公園處,呼吸的每一下都像是在把火吸進去,又噴出來,燒得讓人忍不住的咳嗽。

  人到底在哪?

  連簡尤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她神情茫然地看著這個臥室,有些難受地咳嗽了好久,她的臉上還是一片菸灰的黑。

  這像是……一個賓館。

  而且還是一個比較不正規的賓館,發黃的被單、被菸灰燙出一個個洞又邋遢的地毯、花里胡哨的牆壁。

  整個臥室透著一種舊照片似的發黃的質感,空氣中是空氣清新劑都蓋不住的發霉味,殘舊骯髒的感覺撲面而來。

  無一不顯示著這個賓館的廉價感,讓人一望而知,這些地方肯定不太正規。

  「你醒了?」

  聲音先傳進來,爾後才是門被推開的聲音,通過來人身後的環境看,這還是一個套間,有客廳有臥室的那種賓館。

  簡尤忍住瘋狂咳嗽的欲望,只覺得憋得嗓子眼癢,她望過去,對於看見小艾的身影感到奇怪和不解。

  「我的——」

  她想說什麼,但是一開口就被自己的嗓子給嚇了一跳,若是拿她的嗓子跟何冬臨的對比,那此時何冬臨的嗓音幾乎是天籟之音。

  「別急,你拼了命也要護著的東西在這,沒有人會拿走的。」

  小艾苦笑了一下,拍了拍旁邊的桌子,上面放著實驗室的文件還有硬碟。

  簡尤視線落在那裡之後,才放鬆下來,忍不住地又咳嗽了好幾下。

  「醒了?」

  宋文無越過小艾,直接繞到簡尤的面前,他看起來臉色不太好,不是病弱的那種感覺,而是臭著一張臉。

  他居高臨下地瞪著簡尤,冷漠地抱著手臂,一雙眉恨不得豎起來:

  「我說——」

  他頓了頓,帶著些不可思議:

  「你這個人是不是有病?

  你這麼看不開想去尋死?

  你是不是瘋了?

  你瘋了你告訴我,我帶你去看醫生!」

  宋文無這一連串的話說出來,可十分的不客氣。

  他臉色鐵青著,說起話來根本不留餘地,一字一句都直勾勾地往簡尤心窩子裡戳。

  簡尤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被宋文無一揮手打斷了:

  「你別廢話了,你那聲音我聽了要做噩夢。」

  簡尤無奈地閉了嘴,又看看小艾:「怎——」

  「你想問怎麼回事?」

  小艾笑了笑,看見簡尤點頭之後又說,「也沒什麼,宋文無救了你而已。」

  宋文無聞言,臉上繃緊的肉微微鬆了松,但臉色還是臭著。

  「火。」

  簡尤言簡意賅地問。

  宋文無頓了一下,什麼都沒說,然後把旁邊的文件都拿起來,道:

  「你無非就是想保住這些而已,現在保住了,我幫你把它們送給何冬臨。」

  「你別廢話這麼多,休息就行。」

  宋文無把東西用文件袋裝好了,然後拍了拍,還沒等簡尤反應過來,人已經出去了。

  臥室里頓時只剩下簡尤和小艾兩個人。

  小艾上下打量簡尤一番,道:

  「雖然你應該去醫院的,但是很抱歉我暫時不能讓你去,因為現在還是挺危險的。」

  簡尤乾巴巴地睜著眼看小艾,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你肯定很疑惑,但或許我說一說你就會清楚,宋文無還不知道,麻煩你不要告訴他,因為這場火……」

  「是我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