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不能吃軟飯

  第212章 不能吃軟飯

  簡尤的房間很開闊,一張雙人床只是占了一個中間的小部分位置。

  此時兩個人站在床的前面,頭頂的燈光打得何冬臨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簡尤不僅僅耳朵麻了,幾乎就是從耳朵一路麻著下去,一路麻到了腳趾頭。

  她尷尬得幾乎有些不知所措,下一秒,何冬臨忽然發出一聲笑來,那笑打在簡尤的耳邊,更是顯得讓人渾身酥軟。

  她窘迫的模樣明顯取悅了何冬臨,他笑著把人拉開,細細端詳眼前的女孩。

  的確是女孩,即便她已經結婚了,但神態之間並沒有為人婦的自覺,眼波流轉之間,都是清澈而乾淨。

  「你怕什麼?」

  何冬臨低低的嗓音帶著一絲不可名之的蠱惑性,好聽得讓人渾身發軟。

  簡尤後知後覺地發現是被他耍了,頓時惱羞成怒地從他懷裡跳出來:

  「虧你還研究生物的,這叫荷爾蒙的反應,你這都不知道嗎?

  !」

  「嗯,荷爾蒙。」

  何冬臨一身清氣地站著,敷衍般附和簡尤的話,仿佛完全沒放在心裡。

  只是他微微抬起眼睛,那淺褐色的眼膜變得深了一些,仿佛沾染了濃墨重彩,洗都洗不掉。

  簡尤被他盯得耳朵發紅,但總覺得不好意思用羞怯示人,於是把臉偏過去,轉移話題:

  「那十八萬你不用擔心了,我自己會搞定。」

  「嗯?

  啊,那個,」他仿佛現在才想起來似的,有些恍惚的樣子,「那不行,那你不是倒貼了?」

  「雖然我很優秀,但是讓老婆倒貼,像是中了你朋友說的……吃軟飯。」

  簡尤:「……」

  她發覺,四年過去了,這個男人越來越不要臉了,說起夸自己的話也越來越不會臉紅。

  「那你又沒有,我不給他們就是了,我爸那裡我會偷偷給他錢,不讓他給……那個人。」

  簡尤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簡老太太,她根本不願意叫奶奶,因為在她心目中,那個人根本不配。

  「放心吧,錢我會給的。」

  何冬臨自顧自地說,沒有採用簡尤的方案。

  他眼眸一垂,似乎對這件事很執著,他清清淡淡地靠在洗手間的門邊,身上就算穿著普通的T恤也擋不住他的氣質。

  「你哪來的錢?」

  簡尤狐疑地看著他,他現在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有,身上找個硬幣出來都困難。

  何冬臨微不可查地掀了掀眼皮子,不以為意地說:「找人要就好了。」

  簡尤:「……」

  不僅簡尤沒有想到,就連其他人也沒有任何人會想到,包括被借錢的當事人也沒有想過,何冬臨居然會問他借錢。

  霍琅一臉不可思議地坐在會客室里,交疊著一雙腿,抱著手臂警惕而戒備地看著坐在對面的何冬臨。

  何冬臨似乎來得匆匆忙忙的,身上的火鍋店的員工服都沒來得及脫,帶著一身的油煙味來找霍琅。

  他似乎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霍琅對面,時不時望著桌面發愣,時不時又看著自己的指尖。

  坐了整整十五分鐘,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口。

  霍琅細細地打量何冬臨,卻沒想過時隔四年再一次正式見面會是在這樣一個情況下。

  在他眼裡,何冬臨外表似乎沒什麼變化,但是氣質卻更加內斂了,也沾染了一絲石井氣息。

  比如佝僂的背,還有唯唯諾諾的神情,因為不安而不斷搓著的雙手。

  無一不帶著濃郁的、沒見過世面似的慌張感,在何冬臨的身上,有些維和,但又覺得合情合理。

  畢竟這個人,在裡面頓了三年,再有風骨的人都能被磨的圓潤膽怯。

  霍琅的耐心被他消耗殆盡,他不耐煩地坐直了身子,語氣倒努力克制著:「你到底來幹什麼?

  借錢?

  借多少?

  為什麼借?」

  不得不說,霍琅還是帶著一些狐疑的。

  何冬臨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他猛地抬起頭,這個動作太突然,以至於霍琅都有些被嚇了一跳。

  「就是、你知道的,我跟簡尤結了婚。」

  他很慢很慢遞開口。

  「嗯,然後呢?」

  霍琅沒什麼耐心,又不得不警惕地看著何冬臨,十五分鐘之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要開。

  何冬臨環顧了四周,似乎對於這個他曾經熟悉得不能熟悉的環境有著很多感慨。

  但最後他的目光還是落在了霍琅身上,他咬咬牙,英勇就義似的神情:「她們家有些過分,必須要我給十九萬的禮金。」

  「哦。」

  霍琅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

  「我說,」何冬臨皺起眉緊盯著霍琅,「當年的事,你別裝糊塗,到底是怎樣,我想你知我知,或者還有一個人知道。」

  霍琅眼皮子跳了跳,他當然知道何冬臨說得是誰,那個銷聲匿跡了好久的司語。

  「我要的不多,三十九萬,不是借,是要,你也不想我把事情再次鬧大,我已經做過一次牢了,不介意再來一次,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何冬臨一副豁出去的神情,眼底頗有些狠意。

  霍琅深深地打量何冬臨一眼,「你倒是挺能開口的,,當年你這麼驕傲的一個人,頭顱仰得比天還高,你看都不看我一眼,現在問我要錢?」

  他覺得很荒唐:「還有,十九萬的禮金,你問我要三十九萬?」

  「那你給不給?」

  何冬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的霍琅,有些魚死網破的意思,一雙眼睛有些猩紅。

  「多出來的二十萬你要來幹什麼?」

  霍琅狐疑的表情已經不屑於掩飾了,明目張胆地暴露出來。

  何冬臨似乎聽到這句話很不耐煩似的:「你管我問你要來幹什麼!你就說給不給!?」

  他這態度,已經近乎是威脅。

  霍琅目光明滅不定地打量著何冬臨,很乾脆利落地說:「不說清楚,不給。」

  到底還是提防著。

  何冬臨緩緩吐了一口氣,他斜了霍琅一眼,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似的:「阿零知道我結婚了,問我要分手費。」

  「……」霍琅,「你當我蠢?

  分手費二十萬?」

  「她懷孕了,要去打掉,她說陪我過了監獄的思念,沒有二十萬她要鬧得我家破人亡,你知道的,阿零她有這個本事。」

  霍琅有些啞口無言,然而一瞬間卻又什麼都理解了,因為那個人是阿零,那個女人當初的事情他也聽說過,現在變得很冷漠完全都是看錢份上。

  他有些輕蔑地冷笑,忽地站起身來奚落似的說:

  「何冬臨啊何冬臨,你我同一個母校出身,多年後的今天,你混成這個樣子還好意思來見過,你的確沒救了。」

  「二十五萬是吧,我當買斷你當初的研究成果,你既然知道你自己爭不過我,就不要再來作妖!」

  霍琅說完,一拂手便從何冬臨身邊走過,連多看何冬臨一眼都嫌髒似的。

  他卻沒有看見,在他剛剛與何冬臨擦身而過的瞬間,何冬臨臉上浮現出的,意味深長的笑意。

  那笑意輕輕帶著涼,像寒冬里的風,能刺的人的皮膚生痛。

  又夾雜著莫名的悲憫和冷漠,一切的情緒都只不是是浮現了一瞬間,又湮滅下去了。

  霍琅讓人把錢打給何冬臨之後,多疑又警惕的本能讓他再次讓人盯著何冬臨離開。

  隨後他給他助理打了一個電話,吩咐了什麼。

  接下來的半天,他開會也開得心不在焉的,就算再研究室里,也有些煩躁,脾氣很不好,一連罵了好幾次人。

  直到傍晚的時候助理一個電話進來,他才鬆了眉頭的結:「怎麼樣?」

  「看到了,他鬼鬼祟祟地避開了簡尤,去銀行提了二十萬塊錢出來,然後偷偷摸摸見了阿零,把錢給她了。」

  「都不敢轉帳,估計是怕簡尤查到吧。」

  到這,霍琅終於鬆了一口氣,同時又覺得爽快,看見何冬臨這爛泥扶不上牆,一步一步把自己拖進深淵的樣子。

  當年收到的委屈和氣,終於一次過清空了。

  頓時感覺神清氣爽了許多,但他不敢放鬆警惕,何冬臨現在墮落了,不代表會一直墮落。

  於是他再次吩咐助理繼續盯著人之後,便可以安心繼續做他的研究。

  助理的確是看到何冬臨跟阿零碰頭了,但是卻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對話。

  「怎麼來的?」

  阿零似乎很吃驚這二十萬塊錢。

  「問霍琅要的。」

  何冬臨冷冷淡淡地站著,身上剛剛在霍琅面前的唯唯諾諾之氣一掃而空,仿佛從來沒存在過。

  他瞥了一眼那個裝錢的箱子,嘴角綻出一個笑,他清淡地說:「沒想到我演技還可以。」

  阿零啞口無言:「什麼?

  你問霍琅要的?

  他怎麼願意給?」

  但問完,隨意一想,阿零便瞭然了,她深深地看何冬臨一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感慨的話。

  霍琅最樂意看見的,就是何冬臨落魄,而何冬臨當初那麼清高自傲的一個人,願意為了生計而去問一個仇人借錢。

  這不就是落魄的最好標準嗎?

  就好像你視一個人為對手,但這個對手最終打不過你,最後還要求饒尋求你的幫助。

  這種感覺,幾乎只能用一個爽字來形容了。

  何冬臨就是捉住了霍琅的這個心理,霍琅被何冬臨打壓得太久了,恨不得把何冬臨踩在地底里。

  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你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阿零感慨地說。

  何冬臨笑了,笑得有些輕快:「沒辦法,老婆本都沒了,只能問霍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