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這是他欠的人情

  第200章 這是他欠的人情

  呵,節哀順變。

  簡尤忽覺這四個字的荒唐和荒謬,她慘然地笑了笑,回了一句話:「謝謝。」

  確實節哀順變,只是母親已經去世了三年多將近四年了。

  想起當初在母親靈堂里崩潰的情形,簡尤覺得換回來的這四個字,簡直像無情無義的利刃。

  一把捅穿了她的心臟,想把她拋入萬劫不復的境地,真的夠狠心的。

  簡尤垂眼,看見了門縫裡塞進來的,列印出來的預約通知,她把紙撿起來。

  多陌生的一張紙,上面寫著的時間是明天早上九點,她要去跟門外那個變得陌生的男人步入民政局?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看不懂了。」

  簡尤冷漠地開口,問門外的那個人。

  既然放棄了她,又何必再來這一手又招惹她,很好玩嗎?

  當她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

  「別想太多,我欠宋文無一個人情,這是他的要求。」

  門外的何冬臨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但足夠無情。

  隔著門,那聲音毫無情緒地傳遞進來,就像在跟一個陌生人對話似的。

  「人情。」

  簡尤笑出聲來,笑得渾身直發抖,像是聽到了什麼讓人止不住笑意的笑話。

  只是笑著笑之,她失了聲,眼底變得潮濕起來,她抬手揩去眼淚,臉色卻是止不住的蒼白和無力。

  「你這是施捨嗎?」

  簡尤覺得荒謬至極,「我需要你這個施捨嗎?

  還是你覺得天底下就你一個男的?」

  「……」何冬臨沉默了一會,輕聲說,「不止我一個。」

  「那你還算有點自知之明,我不會去的。」

  簡尤冷聲道,她把紙塞了回去之後,再也不回頭,也不靠近門口。

  何冬臨和宋文無的這個行為,在簡尤看來,就是對她的羞辱,她有這麼恨不得馬上嫁出去?

  沒了男人,她也不會死!

  簡尤進了房門,發泄似的大力地甩手關了門,她把自己蒙在被子裡,耳邊都是何冬臨那冷漠的聲音。

  曾幾何時,何冬臨的聲音是她最愛的聲音,那聲線足夠冷清也帶有一點點的冷情,只是人卻是極溫暖的。

  有著劇烈的反差,更讓她愛他的嗓子愛得不行。

  而如今,她聽到他的聲音,就好像刀刃一樣,一字一句都帶著極大的殺傷力,合著那冷情的聲線,更是威力巨大.

  簡尤丟了魂,不知道為什麼,但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蒙上了一層霧,看什麼都看不真切。

  只能聽見掛在牆上的鐘滴滴答答地響,腦海里閃過的,除了何冬臨的畫面,還有那張紙上寫的內容。

  「真是犯賤!」

  她掀開了被子,給自己透了透氣,但忍不住暗罵自己。

  儘管在表面上怎麼否認都好,她卻沒辦法反駁心底里的自己,那張紙給了她極大的誘惑。

  如今她的腦海,就好像有人在裡面交戰,她的腦海就是戰場,她的思維就是分裂成敵對的對手。

  打得難分難解,誰也打不贏誰,便一直糾纏著。

  直到王思音回來,她也沒從沉思中清醒過來。

  王思音打開簡尤的房門一看,就知道簡尤的情緒不對勁,「簡尤,怎麼了?

  你別嚇我。」

  太愣了,或者說是呆,呆坐著發愣,王思音還沒見過簡尤的這個狀態,有些嚇人。

  簡尤回過神來,直視著王思音,輕輕揚了揚嘴角,弧度像是笑了,但眼底到底沒有笑意:

  「怎麼了?

  你一驚一乍的,我又怎麼了?

  我哪都沒去,能怎麼?」

  王思音半信半疑地盯著簡尤,明顯不信。

  「好了好了,真的沒事,我就是一整天都待在這,有些悶和無聊,所以容易走神。」

  簡尤一副沒什麼事的模樣,談笑說話都十分隨意自然,如果忽略她眼底的暗淡,或許就真的能讓人相信她什麼事都沒有。

  王思音只好點點頭:「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不關著你了,我怕把你關出毛病來。」

  遭逢巨變,不哭不鬧不要死要活的人,或許才最可怕,因為這樣的人,往往是把情緒內化了。

  什麼痛什麼苦,什麼傷心都自己消化了,誰也不知道她到底經歷了幾個來回的悲痛欲絕。

  王思音看了看,簡尤的確表現無異,才安了心去洗澡準備睡了。

  睡之前,王思音在群里分享了今天簡尤的情況,著重描寫了一下她察覺到的異常。

  自從李文源那次把簡尤載回來之後,她和李文源還有宋文無三個人便拉了一個群。

  著重討論簡尤的精神狀況,讓王思音每天匯報,一有什麼不對勁,便馬上送心理醫生那裡去看。

  目前還沒有到那一步,但王思音很擔心會有那一天。

  她說完之後,便睡了,卻不知道宋文無看著手機,已經猜到了發生了什麼,簡尤這個反應,在他的預料之中。

  王思音睡到半晚,起夜去洗手間的時候忽然驚覺客廳的陽台落地窗打開了,那夜晚的冷風嘩啦啦地吹進來,把窗簾都帶動了。

  若不是她百無禁忌,這怎麼看怎麼像鬼片的畫面早把她嚇暈了。

  她卻不怕,她往前一看,居然看見簡尤的背影,她依著陽台的欄杆,晚風把她頭髮吹起來了。

  她穿得很單薄,就一件睡衣,但現在卻是深冬,她連抖都沒抖一下。

  王思音再往前走了幾步,扒在門框上看簡尤,這時候才發覺她的指尖夾著煙,白色的煙霧飄上去沒一會就被吹散了。

  「你怎麼抽菸!?」

  王思音驚訝地上去,剛剛出了陽台,頓時就冷得哆嗦起來,只好抱著手臂,然後把手夾在胳肢窩裡取暖。

  簡尤聞言輕輕回頭,看見王思音的慫樣笑了出來:「女強人都抽菸,不是嗎?」

  「你怎麼回事啊?

  你不打算跟我聊聊嗎?

  我很擔心你的。」

  王思音抿著嘴,陪簡尤在吹冷風。

  「你趕快回去吧,我不覺得冷,你看你都冷成什麼樣了。」

  簡尤努努嘴,道。

  王思音臉色鐵青著,只好退後一步,忍不住問:「為什麼你不覺得冷?

  這樣子吹,會感冒的。」

  簡尤聳聳肩,不置可否,只是沉默了半響才看著夜裡喧囂中帶著寂靜的城市,道:

  「今晚肯定是睡不著的。」

  ……

  的確是睡不著的,宋文無也睡不著,他手裡按著遊戲手柄,但是心思明顯不在電視機上的那個遊戲上。

  李文源靠在沙發上,睡成了豬,呼嚕聲震天,懷裡的手柄隨意地塞著。

  宋文無睡不著,讓李文源陪他玩遊戲,但玩著玩著,李文源就自己睡去了,丟下宋文無自己一個。

  他盯著電視劇,但是腦子裡想的都是簡尤的事情,他已經收到何冬臨的微信。

  告訴他,時間定在早上九點,他心情複雜得像一團亂麻,一方面希望簡尤能去。

  但另一方面,他還是希望簡尤不要去,但是他自嘲地笑了一聲:「自私。」

  然而哪裡有那麼無私的人呢?

  他就是自私的。

  ……

  在城市的另一邊,一個黑暗的宿舍里,此起彼伏的都是男人的呼嚕聲和呼吸聲。

  何冬臨側身躺著,腦袋枕在曲起來的手肘上,眼睛睜著,在黑夜裡顯得那麼明亮。

  他靜靜地望著黑暗的虛空,床的對面是胡蘿蔔,睡得四仰八叉毫無知覺。

  另外一個室友從家鄉回來了,也熟睡著,新搬進來的那個室友也在睡著,全世界都睡著了,只有他。

  沒有。

  事實上,每個夜晚他都是這樣過來的,喝了酒的那幾個晚上還能睡得著,沒喝酒便是睜眼到天亮。

  他無數次反覆地問自己,如果因為這樣而弄丟了簡尤,值得嗎?

  他伸手勾到了床前放著的那張紙,是他塞給簡尤的那張通知書,他盯著上面的預約,心裡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緊張。

  九點的時候,她會來嗎?

  事實是,她不會來。

  早上七點三十分的時候,王思音在群里發:【簡尤發燒了,我得送她去醫院看看。

  】

  宋文無手機震動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電視機上的還是那個遊戲,一直同不了關。

  之前這一關對他來說明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丟下手柄去摸手機,看見王思音的信息之後騰地一下站起來。

  他二話不說,拽起外套便出了門,他一路長驅直入直奔簡尤家而去。

  一邊給王思音打電話,說他來送簡尤去醫院,讓王思音安心上班就好。

  王思音答應了。

  宋文無看見簡尤的時候,她被王思音換了一身出門的衣服,但整個人已經燒的迷迷糊糊,癱在王思音懷裡了。

  宋文無二話不說背起了人,就往外走,下去之後直接把人塞到副駕駛的位置。

  簡尤這個時候恢復了一點神志,她含含糊糊地問:「去哪?」

  宋文無撕開手裡的退熱貼,很不客氣地往她腦袋上一拍,冷聲道:「別動。」

  簡尤便不說話了,冰涼涼的退熱貼起了些效果,讓她沒那麼難受,但還是嗜睡。

  中途她又醒了一次,她看著陷入了灰濛濛之中的世界,盯著這條大馬路,口齒不清地說:

  「這、這好像不是去醫院的。」

  宋文無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路,他的表情很嚴肅地說:

  「誰說我是送你去醫院,我帶你去民政局。」

  簡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