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他甘之如飴
夜很深了,宵夜的攤子卻依舊人來人往,生意不絕,大把人頂著寒風還來喝酒吃燒烤。
只是何冬臨這邊,比起熱火朝天的其它桌子,顯得冷清許多。
因為何冬臨不怎麼說話,只是一個勁地悶頭喝,胡蘿蔔就自己一個人邊吃燒烤邊絮絮叨叨的。
兩個人幾乎零交流。
何冬臨眼神迷離地盯著眼前的酒瓶子看,臉上的紅暈卻不知道是凍出來的還是喝出來的。
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無力,他手肘撐在桌面上,也不嫌棄桌子的油膩髒亂。
忽然,何冬臨在胡蘿蔔猝不及防之下,說:「我有點醉了。」
胡蘿蔔差點被噎到,一個勁地咳嗽,被何冬臨輕飄飄地掃了一眼,才勉強止住。
「哥,真醉了的人不會承認自己醉了,你是喝飽了想回宿舍?」
「那我還沒喝夠,繼續吧。」
何冬臨笑了,笑得有些不同往日。
「……」胡蘿蔔一臉無語地看著何冬臨,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藥。
何冬臨便接著喝,從坐下來到喝得倒在桌面上,他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從夜晚喝到了凌晨。
胡蘿蔔看著醉倒的何冬臨,忍不住嘆息一聲:「這人是怎麼回事?
受什麼刺激了,在裡面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麼嗜酒啊……」
但多說無益,便只好如同前幾天那樣,把何冬臨扛起來。
也幸好他的力氣磨練出來了,而何冬臨身材也比較瘦削,並不十分重,他才扛得動。
他們住的員工宿舍離這邊的宵夜檔口很近,所以他們才經常過來這邊吃宵夜。
夜深人靜,胡蘿蔔獨自扛著何冬臨往宿舍樓的方向走去,上樓梯的時候幾乎是連拉帶拽的。
他沒注意到一直有一輛黑車悄悄然地跟在他們身後,直到進了宿舍樓的樓梯,那黑車才停了半響,走了。
胡蘿蔔跟何冬臨一個宿舍,願本宿舍是四人間,但今晚有一個請假回老家了,一個辭職了。
還沒有新入職的,於是這個床位便擱置了。
願本胡蘿蔔以為一推開門,會看到的是滿室的黑,和空無一人的屋子。
誰知道一打開門,那燈光嚇了毫無準備的胡蘿蔔一跳,他嘟囔:「我走的時候沒關燈?」
但是一抬頭,他便知道自己錯了,因為裡面還有道身影。
有身影不奇怪,但那身影是女的才覺得驚悚,胡蘿蔔險些手滑扛不住何冬臨,嚇了他一跳。
「你誰!?
你怎麼進來的?」
胡蘿蔔喝了一聲,問。
那女人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很高級的、陌生的臉,以及一道溫和有禮的笑容,她指了指何冬臨:「找他。」
胡蘿蔔在腦海里回憶了一遍,確認自己並不認識這個女人。
於是扭頭看何冬臨,但下一秒,墜在他肩膀處的力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道關門聲。
何冬臨清醒著站得筆直,他關完門之後對著那個女人笑了:「阿零,好久不見。」
「我去!臨哥,你沒醉?
你怎麼裝醉?」
胡蘿蔔驚掉了下巴,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來。
何冬臨清冷地一抿嘴笑:「我喝啤酒,從來不會醉,混著酒喝才會醉,我還沒這麼差勁。」
「那你前幾天天天喝醉了要我扛回來,都是假的嗎?
你這是騙我勞動力啊!」
胡蘿蔔憤憤不平。
「抱歉。」
何冬臨誠懇地說。
胡蘿蔔哼哼唧唧的,倒也沒繼續抱怨了,只是把視線挪到阿零身上便移不開了。
「臨哥,你怎麼認識這麼好看的人?
你們什麼關係啊?
現女友?」
阿零似乎覺得胡蘿蔔這個人有點意思,掃過胡蘿蔔之後視線落在何冬臨臉上,詢問他的意思。
何冬臨對她點點頭,然後阿零才對胡蘿蔔說:「我是一個六歲孩子的媽了。」
胡蘿蔔:「……」
牛皮。
但阿零沒有把時間浪費在和胡蘿蔔交流上,她扭頭看向何冬臨,表情嚴肅起來:「為什麼提前釋放不告訴我。」
何冬臨卻沒有太大反應,他從容地倒了三杯水,邀請阿零坐下來之後,才解釋:
「有人一直盯著我。」
「一直盯著你?
誰這麼無聊?」
阿零不解。
「霍琅,估計就是害怕我跟你們聯繫上吧。」
何冬臨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很多不可名之的意味。
阿零頓時皺了眉,她沒有喝水,而是著急地追問:「他在忌憚你?」
何冬臨點頭:「看到我越墮落,他才越高興才對,我就先讓他高興高興好了。」
胡蘿蔔聽得一頭霧水,看著兩人間諜活動似的對話和交流,他茫然了:「臨哥,你到底什麼人?」
聽他們的對話,何冬臨儼然不是什麼普通人,而且還偽裝成火鍋店打工的,天天買醉的落魄人士。
就是為了讓那個一直盯著何冬臨的人放鬆警惕?
這聽著,怎麼感覺跟做夢似的,活在電影裡了?
何冬臨道:「普通人。」
胡蘿蔔:「……」
阿零便說:「沒什麼,就是研究人員而已,沒你想的那麼複雜。」
「那你們怎麼弄得這麼複雜?
弄得有人要謀害你們一樣。」
胡蘿蔔不解地靠著。
「還真有人要謀害我們,不過不是性命而已,是別的利益,畢竟人嘛,不是只活著就夠的。」
阿零溫和地解釋。
胡蘿蔔一知半解地點點頭。
阿零便又轉向何冬臨:「明天跟我去見溫教授吧,我已經加入了他的隊伍了,現在隊伍舉步維艱,霍琅處處打壓。」
何冬臨凝視著她:「你明明跟三年前的事情無關,為什麼放棄大好前程,加入溫教授的隊伍?」
阿零若無其事地說:「沒為什麼的,我只是看重你的項目,這是一個投資,你的存在也是引起我投資的興趣之一。」
說白了,就是把注壓在何冬臨身上,相信何冬臨出來之後,依舊有所發展。
要是一舉成功,那阿零身價便不可同日而語,要是失敗了,她也完全有路可退。
雖為利益,但何冬臨很感激她,沒有阿零的支持,溫教授的私人研究所要存在,也是很艱難的。
「明天還不行,我回來之前依舊有人盯著我,從前段時間開始,就一直跟著我了,我一出去估計就會暴露。」
阿零啞然:「霍琅這麼狠?」
「更狠的他也不是沒做過,讓他放下警惕,還需要一段時間。」
何冬臨輕輕說著,目光便沉下去了。
「簡尤那邊呢?
怎樣了?」
阿零問。
「我沒見她。」
何冬臨乾脆利落地答。
阿零明白,何冬臨現在被人時刻盯著,無論從公還是從私的角度上看,都不適合。
但她還是從包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到何冬臨的面前,「這是我欠你的。」
何冬臨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什麼,於是接過去打開,一打開的瞬間他怔住。
那裡面儼然就是當初他讓阿零給簡尤的訂婚戒指,如今卻靜悄悄又安然無恙地待在盒子裡。
他目光閃過太多情緒,難以識別,他恍惚地抬了下眼,又垂了下去:
「你沒給她。」
這是肯定句,他幾乎沒有任何懷疑。
阿零張了張嘴,笑:「你眼光還是犀利的,只是你那時候怎麼沒猜到我沒給她?」
何冬臨抬眼,目光灼灼逼人,像是有光在跳躍:「我猜到了,不是你不會給,而是她不會要。」
阿零啞然,忽然覺得跟眼前這個男人耍什么小心機,其實都是枉然,她苦笑一聲:
「你如此精明,當初又為什麼會被司語坑了一把?」
何冬臨卻不以為意,他靠坐著,修長的腿隨意往地上一擱,極盡肆意的姿態。
仿佛這裡是一個環境舒適的家,而不是一個環境髒亂的員工宿舍。
「精明是對於一個了解的人的,司語那個人,我從沒了解過,這是我的失職,我應該充分了解我團隊的每一個人。」
在那件事發生之前,他從沒有過這樣的感悟,只認為科研之需要做好研究人員。
而他作為主導,只需要以身作則做好方案,引領大家就足夠了,私人的想法和感情不需要過多關注。
三年前的事,算是給他上了一課。
他捏起戒指端詳了好一會,然後問阿零:「有項鍊嗎?」
阿零瞥他一眼,把脖子上的項鍊摘下來,把吊墜取出,然後把銀白的項鍊遞給何冬臨。
何冬臨才從容不迫地把戒指串進去,繫到自己的脖子上,再藏到衣服里。
「需要我去跟簡尤說清楚情況嗎?
免得誤解了你就不好了。」
阿零提議。
「不用了。」
何冬臨冷靜地說。
「這麼相信她不會誤會你?
畢竟任何女人知道你一出來卻沒想著找她,估計都會生氣吧。」
「這些事情不想讓她操心,而且,她現在……跟別人也相處得很好,或許並不需要我的出現。」
何冬臨說這句話,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乎微不可聞。
阿零驚訝:「誰?
她交男朋友了?
她不是等你嗎?」
何冬臨懶羊羊地笑:「我從來不怪她,無論她等不等我。」
畢竟,這是他一個人的過錯,沒有任何道理讓簡尤承擔。
他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