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我回來了
溫薇子一句話問得簡尤心情沉重起來。
她不說話,只是伸手抱了抱溫薇子。
有的時候,無言的擁抱才是最好的安慰。
溫薇子顯然也明白,她靠在簡尤身上,眼淚不要錢似的掉,一邊掉一邊哽咽著說:
「他都不需要我,也沒想著讓我陪他,就這樣自己跑去死了,現在告訴我,我居然還為他哭!」
「我真沒出息,只是一個前任而已嘛,我怎麼就這麼放不下?」
溫薇子在李文源之後,也交往了幾個男朋友,但無一例外都以告吹為終,她談得心不在焉的。
要說李文源身上也沒什麼好的,為人又痞又懶,但不知道為什麼,溫薇子就是覺得跟他在一起更開心。
整天嘻嘻哈哈的,一副天塌下來都能當被子蓋的模樣。
簡尤拍拍她的背,說:「上去等他的消息吧,還在搶救呢。」
溫薇子這才擦乾了眼淚,跟著簡尤一起上去手術室外面等。
鑑於來了一個簡尤,再來一個溫薇子,李家的人都不再好奇了,也知道是李文源的朋友。
點頭示意一下,便各自又沉默下去,一心繫著手術室里的李文源,誰也沒功夫沒心情多說。
幾個小時後,醫生從手術室里走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只是點點頭,然後說了句讓患者多休息,就走了。
大家卻狠狠地鬆了一口氣,臉上都綻出笑來。
這一關,李文源跨過去了。
溫薇子狠狠地擁抱了簡尤好一會,之後鬆開才破涕為笑地說:「我走了,別告訴他我來過。」
「不然顯得我很關心他一樣,以後他好了,再來追我,我還要考慮考慮要不要接受他的。」
簡尤:「……」
這時候還搞這些。
但簡尤沒有阻止,溫薇子走得很乾脆,步伐帶著幾分輕鬆,能看出來她心情不錯。
接下來李文源還在麻醉之中,簡尤便跟宋文無一起下去給大家買點吃的上來。
然而坐在飯店裡等外賣的時候,宋文無卻哐地一下子砸在簡尤肩膀上,睡過去了。
「……」簡尤。
她連動都不敢動。
剛剛她就發現了,所有人都等在手術室外的時候,宋文無眼底的烏青,還有眼眸的猩紅。
儼然熬了一晚上,再加一個早上。
他昨晚還喝了酒,能熬這麼久真的只是靠意志力還有一股氣撐著,等到知道李文源沒事之後。
到現在,真的熬不住了。
簡尤沒有吵醒他,等他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了。
那些外賣簡尤叫飯店的人給送到醫院去了,她就坐在這給宋文無當人形枕頭。
等著等著,她竟然也靠在椅子上睡了,昨晚她也宿醉,沒怎麼睡好。
精神高度緊張之下,更是疲倦。
正是飯店沒什麼生意的下午,他們剛剛又買了快十份餐,於是他們在這睡著了,老闆也沒趕人。
偶爾進來一兩個的路人便看見兩人腦袋和腦袋靠在一起睡覺的場面,很簡單很純粹。
或許是他們的神情太放鬆,以至於讓路人都無法從中看到什麼曖昧的感覺。
本來就沒有曖昧的。
簡尤只是很單純地把他當作一個朋友讓他靠一靠,宋文無睡之前還壓根不知道他會靠在簡尤肩膀上。
然而醒來卻不是了。
宋文無率先醒了過來,他乍然一睜眼便察覺到挨著他腦袋的臉,他渾身上下頓時一繃。
他靜悄悄地、小心翼翼地抽開身子,然後側過臉看向在沉睡中的簡尤。
記憶里,除了在高中的午休里見過她睡覺的樣子,別的時候都沒有了,更是長大後第一次看見她睡著的模樣。
原來醒著的時候兇巴巴的人,睡著了能這麼安靜。
他一時看得直走神,忽地視線的餘光里察覺到有人靠近,他下意識地看過去。
便看見那店員手裡捧著一碗粥腳底打滑,眼看著滾熱的粥就要潑過去,宋文無卻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了那碗粥。
頓時茲的一聲響,冒出了煙來。
那店員頓時傻了,又慌忙地那抹布接過宋文無手裡的粥:「沒事吧?」
那可是砂鍋粥!那砂鍋剛剛從火上拿出來的,不止粥是滾熱的,連砂鍋都是燒紅了的。
宋文無這麼一接,愣是一聲沒吭,他咬著牙,顯然忍疼忍得臉都扭曲了,卻偏偏「噓」了一聲。
讓店員不要說話。
他憋紅了臉,去了洗手間,拿涼水一直衝。
冰涼涼的水沖在被燙傷的皮膚上,起了暫時的緩解作用。
他忽地抬眼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眼眸依舊布滿了紅血絲,下巴也有鬍渣長了出來。
憔悴得像個熬夜打了好幾個通宵遊戲的夜貓子。
他忽地又想起剛剛的事情來。
那個動作幾乎是本能的反應,但明明那鍋粥就算撒下來,也不會落在他的身上,只會潑到簡尤的身上。
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伸手去接了。
這是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便已經出手的動作,他咬著牙沉思。
似乎不是完全的沒有預料到的,只是他心裡那時候只想著,別吵醒她。
僅此而已……
他忍不住地想,如果換了別人,他也會一樣地義無反顧嗎?
會的,如果是李文源,他也會一樣,就像昨晚的攔車那樣,李文源和簡尤在他心裡的分量是一樣的。
他不再多想,只用水洗了把臉,擦乾了才出去。
誰知道簡尤卻已經醒了,正在轉著腦袋找他,他深呼吸著把手往後藏了藏。
簡尤也抹了把臉向他走去。
飯店的老闆看見宋文無,頓時問:「小伙子沒事吧,那個手……」
宋文無瞟老闆一眼,搶話地說:「剛剛我不小心摸到了你們的砂鍋,打碎了一個,不好意思了,我陪你錢。」
老闆:「……」
什麼?
是這樣一回事嗎?
老闆不太放心地繼續說:「不是啊,剛剛我們那員工……」
「你們員工提醒我是熱的,是我沒注意,不好意思。」
宋文無淡淡地說。
老闆無言了好一會,不知道宋文無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藥,也就沒說話了。
「怎麼了?」
簡尤問。
宋文無這才伸出手來說:「剛剛不小心碰到店裡燒紅的砂鍋,燙傷了。」
簡尤目光挪到宋文無的手掌上,忍不住吃了一驚,整個掌心都燙得發紅,完全腫起來了。
再不去處理,估計就是水泡和脫皮的份。
「這麼嚴重,快去醫院!」
簡尤拽著他就走。
不明白他怎麼還是一副優哉游哉的模樣,一點也不疼似的。
宋文無回頭瞥了一眼老闆,目光有些意味深長,但腳步卻跟著簡尤走了。
飯店老闆全程看在眼裡,不知怎的嘆息了一聲,剛剛弄傷了宋文無的店員害怕著一臉懵逼:
「老闆,怎麼回事啊?
他不會秋後算帳嗎?
他不計較了?
我還打算送他去醫院看看的。」
老闆一副過來人似的表情搖搖頭:「情種啊情種。」
「啥?」
店員更懵逼,不明白自己老闆說的什麼。
「可以意會不可言傳。」
老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搖著頭嘆息著轉身去收拾東西了。
留下更懵逼的店員。
簡尤陪著宋文無去處理傷口,全程他就皺著眉,連哼都沒哼一聲。
燒傷燙傷是很折磨人的疼,宋文無卻沉默得仿佛傷得那隻手不是他的一樣。
簡尤在旁邊看著都覺得疼。
處理完宋文無的手,又去看望了下李文源,確定沒什麼大礙之後,簡尤才回了宿舍。
何冬臨回來的那天是周一,恰巧明天,規定王思音和簡尤搬家的日子,再不搬就要被學校掃地出門了。
簡尤沒辦法,她之前沒想過何冬臨的行程居然這麼幹,讓她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於是只告訴了周哥情況,讓他代她去給何冬臨街機。
這天她緊急緊忙地跟王思音哼哧哼哧地搬家,心裡卻早就飛到機場去了。
一直搬到下午,手機都沒有動靜,簡尤只覺得有些不安,搬完了跟王思音打了聲招呼便走了。
直奔何冬臨的家去。
一路上心情複雜得像過山車,又興奮激動又緊張無力,要問的話很多,想說的也很多。
她還在半路上買了何冬臨喜歡吃的巧克力,但買完又覺得想問的問題還沒問清楚。
於是她一個人把巧克力都吃了,決定問清楚了,確定了他的心意之後再好好犒勞他也不遲。
然而站在何冬臨的屋子門口,看見門口的地毯微微移動了一些,她便知道。
他回來了。
她站在門口緊張得手腳都開始冒汗,重新見面的第一句話要說什麼?
好久不見?
久別重逢原來真的是會有近鄉情更怯的感覺的。
但最後她還是鼓起勇氣去打開門,滴地一聲,門一下子打開了。
簡尤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緩步走進去。
一眼,她就看見背對著她站在客廳的身影,穿著板正的西裝,寬肩窄腰,動作很隨意。
他打開了落地窗的窗簾,讓夕陽的光從落地窗灑了進來,照在他的身上仿佛鋪了一層金光。
他的指尖輕輕擱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似乎在打量什麼。
簡尤下意識地開口:「你回來了?」
儘管她再抑制,聲音還是忍不住地顫起來。
站在客廳的身影瞬間回頭,對著她笑了一下:「我回來了。」
然而簡尤卻如同當頭棒喝似的愣在原地,她驚愕不已地看著眼前的人,不可思議地問:
「怎麼是你?」
霍琅笑了:「為什麼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