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有什麼了不起的!
何冬臨問遍了負責清潔的阿姨,她們都是在陳姐手下辦事的。
一個個都很誠實。
誠實地告訴他,她們沒見過什麼戒指。
何冬臨無法,只好轉身離開,路過休息間的時候餘光瞥見霍琅在擦桌子。
他腳步停頓了一秒,但始終沒有過多的停留便繼續往前走。
霍琅來了四個月,的確一直在陳姐手下幹活,連溫教授看見了,都只能搖搖頭嘆息著離開。
沒有人理解霍琅為什麼願意來到A市幹這種活,個個心裡有疑惑卻也沒有人敢多問。
何冬臨卻理解,正是因為理解,所以才更不願意與霍琅共事。
然而卻躲不住霍琅接近他。
「臨哥。」
霍琅語氣輕快地喊。
何冬臨停了腳步看向他:「有事?」
「沒,問一句好而已。」
霍琅笑著打招呼,臉上沒有絲毫的怨恨或者不滿。
何冬臨點點頭準備走,然而霍琅卻沒打算這麼快放他離開,就在他轉身的一刻開口:
「你是不是在找什麼東西?」
腳步停住。
「比如……戒指什麼的。」
何冬臨回頭盯向他:「你知道?」
「我看見了,」霍琅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總能露出一臉的溫順,「你想知道嗎?
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何冬臨笑了一聲,很輕,輕得幾乎算不得是笑,只是皮肉的習慣性動作似的。
「不需要。」
他很果斷地拒絕了,然後在霍琅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話的時候,一揚眉頭。
「水,灑了。」
他抬起指尖,提醒。
霍琅順著何冬臨指尖的方向去看,剛剛他打開的水龍頭忘了關,水已經漫開來,沾濕了大片的地方。
他不耐煩地皺了眉。
「做好你該做的工作,別的事情,別想了。」
何冬臨拍了拍霍琅的肩膀,只丟下這句話便離開。
走得悄然肆意。
留的這句話卻把霍琅的心給狠狠地扎了好幾下,幾乎洞穿。
霍琅捏緊了手裡的抹布,撒氣地一扔,砸在滿了的水盆里,打出一朵浪花,濺濕了他自己的臉。
「……」他更躁了,惡狠狠地抹了把臉。
龍游淺水遭蝦戲。
走著瞧,他總有一天會翻身,還有八個月,他總不可能一直找不到機會!
「阿琅,咦?
怎麼這麼濕?
先別管了,一號實驗室的機器要清理了,你跟我過來。」
陳姐站在門口喊。
霍琅瞬間回頭,然後倏地變臉似的,一下子換了一張笑意滿滿的臉:
「好,就來。」
……
A市的草原是一片太過廣漠的地方,一望無際,若是沒有當地人帶路,約摸著也走不出這片草原。
這裡的民風很彪悍熱情。
夜晚更甚。
休息的這一天,組織邀請了當地的人來開篝火晚會,中間一個火堆,燒盡了晝夜溫差極大的冷。
研究室里的十幾個人都很開心可以放鬆一刻,聽著當地人的小區,樂得哈哈笑。
還有當地人釀的酒,度數極高,喝得人頭暈腦脹的。
何冬臨安安靜靜地坐在草地上,目光瞥向中間的火堆,沒什麼表情。
思想還落在丟失的那枚戒指上,他盯著火光搖曳,又極其突然地把目光倏地挪到坐在身邊的小語身上。
姑娘正雙手捧著杯子在喝酒,喝得臉上紅彤彤的,圓圓的眼睛輕輕一彎,很俏皮很可愛的長相。
實驗室里不少的男人都時不時地把目光落在小語身上,但是因為著實太忙,誰都沒有那個心思。
此時,她注意到何冬臨的目光,忍不住回視過去,有些害羞地抿抿嘴。
一派純情。
何冬臨施施然地收回目光,不動聲色。
圍坐一圈的人在玩遊戲,忽地有人問到小語:「小語,有特別喜歡的人嗎?」
小語笑得羞怯,支支吾吾地不肯說,一群人頓時起鬨著,把晚會的氣氛推向高潮。
她這才扛不住招認了:「有吧,但是是我崇拜的偶像。」
「誰?」
有人好奇。
「臨哥,」小語含含糊糊地說,「我很崇拜他,他很厲害,知識淵博又努力,性格又溫柔,我很慶幸自己能在臨哥的組裡。」
一群人頓時起鬨了,鬧著問是不是暗戀,把小語羞得沒臉見人。
這個態度,幾乎等於默認了,於是人們鬧著讓何冬臨表態,十幾個人拍著手嘻嘻哈哈地嚷嚷:
「臨哥答應她、臨哥答應她、臨哥答應她!」
「人小姑娘都跟你表白了,臨哥不回應一下?」
項目的副手是合作方的,十幾個人里,當初跟何冬臨一起從B市過來的,只有三個人。
其他的都去負責別的項目了。
遇到這種情況,跟著何冬臨一起來的那三個人頓時都有些尷尬地面面相覷。
但因為何冬臨只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沒有說話,他們也不好說什麼,陷入了沉默中,也不瞎起鬨。
其他的人,對何冬臨的情況很少得知。
此時也就起鬨起得熱烈,恨不得看見何冬臨和小語成就了好事,好讓一群人高興高興。
小語抿著嘴坐在原地不知所措,像個害羞的新娘在等著郎君掀開蓋頭。
誰知道一貫清冷的何冬臨這會兒倒是笑了,笑得很有幾分意思,讓人們都以為遊戲。
小語看到他笑,更是緊張得恨不得把頭低下去,心裡只覺得砰砰砰地跳。
手腳的血液都不通暢了,連帶著頭皮也跟著發麻發酥。
他的笑容太過有感染力,讓人一不留神就醉在裡面,陷進去了就出不來。
「我有老婆。」
他這樣說。
口吻並不冷淡,情緒一點點在擴張,他神情隨和至極,卻又落下了一點讓人八卦的痕跡。
他提起「老婆」兩個字的時候,眼底很清淡地湧起了一絲情緒。
細心的人很容易便察覺到了。
一群人頓時都安靜下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小語。
這幾乎讓小語下不來台,她臉騰地一下就紅了,紅得誇張濃艷,不知道是火的照映,還是羞憤難當。
她嚯地一下站起來,表情又羞又惱地對著眾人說:
「瞎起什麼哄呢?
我只是說把臨哥當偶像,才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說著,甩頭就走了,蹬蹬蹬地踏著草地走,仿佛地上的草惹她不高興了。
剩下一群人尷尬得不行,連那些本地人的奏樂也停了,紛紛看向何冬臨。
何冬臨只是微微仰了仰臉,發覺草原上的月亮特別大。
而後他做了一個舉動,毫不遲疑且乾脆利落地把早上列印出來的照片拿出來,眼睛眯了眯之後傳下去:
「她。」
他身邊的人接手就著火細細地看,看得一臉羨慕:「郎才女貌阿!」
那人一說,周圍的人頓時坐不住了,等不及他傳下去,紛紛起身圍過去看,都想看看把臨哥迷得七葷八素的人兒長什麼樣。
「哇,這個小娃娃,臨哥吃嫩草呢?」
「你瞎說!這是他們倆在讀書時候照的吧,這個是臨哥!」
「還真是,嘿嘿,沒看清楚呢,嫂子好看啊,誰追得誰?」
何冬臨聽著七嘴八舌的人在問長問短,被一個個問題勾起了不少會議,頓時眼底也漸漸有了溫度:
「我追的她。」
「哇!」
人群中又爆發出驚嘆聲,個個臉上都是不可思議。
「嫂子那得多優秀?」
何冬臨卻笑了,慢條斯理的:「畢竟是我老婆。」
「……」眾人。
他們才知道,原來何冬臨也有這樣自戀的一面,平時見到的何冬臨溫和是溫和,但免不了板正和正經。
太過不接地氣,讓大傢伙都覺得跟他有距離感。
他這一弄,讓大家都覺得他頓時有了幾分人氣,也更親近了。
小語才走開了十來步,耳朵完完全全把他們的談話接收了,頓時覺得心絞著似的痛。
又氣又難受,恨不得拿什麼東西發泄發泄才好。
心裡又免不了好奇何冬臨的老婆長什麼樣子,但現在再回去湊熱鬧,未免顯得丟臉。
一時又更生氣了。
一屁股坐在一個小山包上,手便向那些小草撒氣,一把一把地連根拔起又泄氣地扔掉。
嘴裡念念有詞地抱怨:「有什麼了不起的!」
忽地,她終於想起來先前藏起的戒指,皺著一張臉把戒指從懷裡掏出來。
早上的時候她並非故意把戒指藏起來的。
那時候看見洗手台何冬臨落下了戒指,便想著先拿著,等他一會回來還給他。
誰知道他一回來,風風火火地奔向洗手台的模樣太過急切。
那回頭一眼掃向她的時候,那種著急和緊張,讓她一時間愣住了。
沒來得及第一時間告訴他,戒指在她手裡。
隨後他問了一句,那種眼神,那種語氣,仿佛丟的不是戒指,而是他身上的責任似的。
倒比他們沒日沒夜廢寢忘食地去研究的項目更重要了似的。
她一時覺得不公平,又吃味,於是思維一時間拐不過彎來,鬼使神差地撒了句謊。
事後她也後悔,但不知道怎麼補救,想著把戒指丟到洗手台下面,又怕不見了。
於是一直裝在兜里沒拿出來。
但此時她早已怒氣沖沖,她捏著戒指舉起手,在月亮下打了個照,她仰臉盯著。
只覺得戒指中間那低調的碎鑽在月亮的照映下閃閃發光,刺痛了她的眼。
她泄憤地甩手一丟:
「有什麼了不起的!誰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