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你打女人？

  醫院的門外通常都比較吵吵鬧鬧，特別是現在還不是深夜。

  患者，還有患者家屬，以及有時候會有的救護車開進開出，來來往往。

  但是宋文無的這個角落比較偏僻，光只能透進來一束。

  偏巧小艾就暴露在這一束光里，灰頭土臉的猛地一出現，倒有幾分嚇人的意思。

  宋文無被她這前所未見的面貌嚇了一嚇，頓時愣在原地。

  或許是察覺到宋文無吃驚和錯愕，小艾連忙抬手把臉擋了個嚴嚴實實，遮住了宋文無探究的視線。

  「錢給我！」

  小艾站起來又躲進黑暗中，但還是用一隻手遮遮掩掩，伸出空閒的另一隻手。

  目光躲躲閃閃，生怕宋文無那探究的視線能把她洞穿。

  然而她卻想多了，宋文無只是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好像看見路邊好手好腳正值壯年，卻髒兮兮地乞討的人一樣。

  同情有，卻更多是不屑。

  宋文無挪開了眼，隔著口罩又忍不住咳了幾聲，沉沉悶悶的：「明天給你。」

  或許是被宋文無的目光刺痛了，小艾眼皮子顫了顫，連牙齒都禁不住地微抖，忍不住再退後一步，藏到更深的陰影中去。

  「我現在要！」

  她咬著牙說。

  宋文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打算上去問李文源借十萬塊錢，便一邊轉身一邊說：

  「跟我——」

  然而聲音卻戛然而止，陡然消失在夜裡的半空中，消散得飛快。

  他顯然沒想過，會一轉身碰上簡尤，驚訝得一時間忘了把下半句話說出來。

  小艾也跟著往前走了一步，一張臉暴露在燈光下，分外明顯。

  簡尤掃小艾一眼，又看看宋文無，有些荒謬地揚了揚眉：「你打女人？」

  宋文無臉色頓時變了：「……」

  小艾又躲了回去。

  「老子還不屑打女人。」

  宋文無壓了眉，但與此同時的是，他把左手給藏到背後去了。

  然後右手也往後探，悄悄地避著簡尤的目光把那枚戒指摘了下來，然後再若無其事地把戒指放進兜里。

  但是一切的動作，都被他身後的小艾看了個一清二楚，她頓時瞭然地瞥向簡尤，目光微閃。

  簡尤淡淡地收回目光，然後轉身往醫院門口走去，她是出了圖書館之後想起宋文無說的李文源的事情。

  然後過來看看李文源。

  誰知道一來就看見角落裡偷偷摸摸的兩個身影，一下子認出來是宋文無的背影，才走過來看看。

  只是沒想到……

  她又頓了頓腳步，說：「畢竟是醫院，公眾場合，親熱也找個隱蔽點的地方呀！」

  這是真心實意要提醒的，「被人看到就不太好了。」

  宋文無：「……」

  他憋了一肚子話，忍了好一會才說：「我跟她沒別的關係。」

  簡尤卻不回頭，對他說的這句話也不置可否，只一心去李文源那看看那個話多的傢伙。

  於是腳步變的快了些，宋文無沉默著跟著，落後了幾步，小艾這時候卻大大方方地來到宋文無跟前。

  笑道：「宋少也有吃癟的時候呢？」

  「……」宋文無沒了表情，只有一雙銳利得不行的眼睛睨向她。

  若是眼神可以殺人，估計小艾已經死了好幾千次了，但是小艾卻沒什麼自覺，只是笑笑便往前走了。

  臉上的傷痕讓她的臉有些難以入目，但神情尤在，她一笑，眼底都是風情。

  若不是傷痕太讓人不忍直視，估計這一笑又引得周圍路過的男人挪不開眼。

  唯獨宋文無最為嫌棄，他嗤了一聲，暗自嘲諷：「妖孽。」

  然後追著簡尤的腳步去了。

  來到門口之後越過小艾，一把將她攔下來，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說：「給我待在這，別進去。」

  換來小艾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之後，宋文無再不管，自己進去了。

  簡尤一進門，就看見李文源的那個光溜溜的腦袋，一時不敢上去認人，頓在了門口。

  李文源正抱著垃圾桶吐個不停，吐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冷不丁地一抬頭看見簡尤。

  連吐都忘了，驚恐得眼睛都瞪得跟銅鈴大：「簡！簡尤？」

  「沒事，她知道了，但是溫薇子還不知道。」

  宋文無兀自走進去，戴著口罩說話，聲音沉沉悶悶得讓人聽不清楚。

  簡尤放鬆了表情，走過去：「好點沒？」

  李文源忍住了要吐的欲，望，露出一個笑：「我很好。」

  「別笑了，真難看。」

  簡尤撇開臉，不忍看見李文源這個笑容，堪稱笑得比哭還難看。

  整張臉蒼白消瘦得讓人幾乎認不出來他原來的模樣，一張臉裡面，似乎有半張臉已經邁進了棺材。

  透著死氣沉沉的灰敗，只有一雙眼睛，亮得像燈泡，他還是原來的他。

  靈魂還活著，皮囊的生存之靠靈魂的支撐。

  簡尤心裡發酸，跟李文源認識好幾年了，平時再不著調也好，但也是一個好好的人。

  誰知道一下子就變成這樣，連過渡都沒有。

  她彎腰坐在旁邊的家屬椅子上。

  李文源卻愣了一秒，有些發呆的樣子，好半會他才回過神來，看向簡尤。

  簡尤表情斂了斂：「你不打算告訴溫薇子？

  她還蒙在鼓裡，現在偶爾還會罵你幾句，你要是告訴她，估計她很願意為你分擔。」

  李文源裝作若無其事地笑，「說啥呢？

  我本來就是個渣男啊，女人什麼的，過眼雲煙。」

  「……」簡尤深呼吸，最後還是鬆了口氣。

  算了，不跟這個死鴨子一塊嘴硬。

  兩人聊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簡尤就離開了，出了病房之後便看見那個叫小艾的女人靠站在走廊里。

  頗為無聊地雙手插著褲兜，目光在路過的患者身上游移不定。

  簡尤收回目光，在小艾面前走過。

  小艾突然喊住了她：「簡尤。」

  「有事？」

  簡尤停了腳步。

  當初第一次見面，只是第一眼她就看得出來，這個小艾跟她完全不是一類人。

  兩人之間也絕對沒有任何話題可以說，不是歧視，也不是排斥，而是一種第六感。

  不可否認的是，人和人之間，是有眼緣這一回事的，第一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更何況簡尤對於這個小艾，一無所知。

  小艾叫停了簡尤之後，好一會沒說話，只是眼睛卻一直看著簡尤。

  仿佛簡尤是個罕見珍稀動物，讓她覺得很有研究的價值似的，目不轉睛。

  好半響，她才淡淡地開口，語氣里有著隱忍克制的嚮往：「大學是什麼樣的？」

  這是讓簡尤感覺到奇怪和始料未及的問題，原本她以為，小艾會問一些關於宋文無的事情。

  但沒想到小艾會問這個。

  簡尤凝了眉眼，這一次才認真地打量小艾的裝扮，從上到下從左到右。

  小艾穿得很性感，事實上，她的氣質就是很性感的類型，濃眉大眼厚唇，眼窩深邃鼻樑立體。

  身材有一點點肉，但卻足夠玲瓏有致。

  穿得酒紅色吊帶裙，指甲上做了精緻的美甲，一舉一動都很媚。

  簡尤這才收回目光，說：「學習。」

  小艾又看向簡尤的手指，慢吞吞地說：「的確是一雙握筆的手。」

  簡尤看向她：「你想問什麼？」

  「沒了。」

  小艾右手去摸包里的煙盒，但意識到這裡是醫院，又克制住了動作，最後手抖了抖，從包里抽出來。

  她說完之後，簡尤再沒有看她，轉身就往夜色里走去。

  剛剛的那一眼，還有小艾這些奇怪的問題，讓簡尤猜到了小艾的身份和職業。

  多麼顯而易見，只是簡尤之前不太相信宋文無會跟小艾這樣的女人混在一起，才沒有多想。

  如今看來，小艾的身份從一開始就是呼之欲出的，只是她沒有留意。

  對此，簡尤沒有任何想對小艾說的，畢竟這是小艾自己選的路，而她跟小艾也不熟。

  唯獨有一點點感慨。

  人生有那麼多條路可以走，即便是讀不成書，也能靠別的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出賣了靈魂之時，就註定了一輩子要待在陰暗的地下見不得光。

  簡尤離開了醫院，卻不知道醫院裡，宋文無跟李文源的對話。

  李文源冷靜靜地看向宋文無，表情有些複雜：「你問我借十萬？」

  宋文無那雙露在口罩上的眼睛有些彆扭地眯了眯，「嗯。」

  「幹嘛？」

  李文源很警惕。

  「借就是了，別廢話。」

  宋文無皺眉。

  「我不是不借給你，但我要知道你想幹嘛，你堂堂一個宋家少爺，又是獨子，需要落魄得跟我借十萬塊錢？」

  李文源狐疑地皺了眉，體內對化療的反應讓他青了臉色，但他還是強忍著難受跟宋文無說話：

  「你是不是幹了什麼壞事，不能讓你父母知道？」

  忽地，李文源想起什麼來，驚愕地睜大了眼：「你別是像我那大哥一樣，玩女人被訛錢了？」

  宋文無：「……」

  「那個小艾？」

  李文源又問。

  「不是！」

  宋文無臭了臉，他真的都不想聽到小艾的名字。

  「你對得起簡尤不？」

  李文源又氣又怒，險些下床來揍宋文無一頓。

  宋文無卻愣了：「什麼簡尤？」

  「我剛剛看見了，簡尤脖子上的戒指，跟你手上的一樣，你們兩個還要瞞著我？」

  「……」宋文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