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唯獨是他不行

  這是簡尤聽過最荒唐的話。

  但她只是嗤了一聲表示對這種話的鄙視之後，都沒回應王思音的打算，轉身就走。

  王思音想拉著簡尤繼續八卦，但是被簡尤一個眼神殺回去了。

  王思音：簡尤這丫頭就是不解風情。

  兩個人一塊上課，最近幾天都是滿課，簡尤便沒去科學院兼職。

  而何冬臨似乎也很忙，最近晚上也是通宵加班都沒有回家。

  簡尤堅持讓他早上不用特意回來送她上學，但何冬臨認定的事情似乎從來不改變，他還是每天雷打不動地回來一趟。

  就是送她去上學。

  周六那天，簡尤正在家裡睡得香，何冬臨卻連周末都要加班，偶爾給她發發微信。

  基本就是在科室里趴著睡幾個小時又爬起來工作。

  熬得連澡都沒時間洗。

  王思音在晚上的時候打電話聯繫簡尤，纏著簡尤讓她陪著去網吧玩遊戲。

  「去嘛，最近李文源那傢伙忙著陪宋文無，都不跟我打遊戲了。」

  王思音對此很有怨念。

  她忽然又想起什麼，疑惑地問：「我聽李文源說，宋文無喜歡你，然後現在你戀愛了，他失戀了？」

  簡尤：「……」

  這丫頭是有多遲鈍，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她居然不知道。

  「你一天天只有遊戲的，小心以後只會打遊戲。」

  王思音被簡尤說得一愣一愣的，但很快追上簡尤的腳步：

  「李文源說，宋文無最近都沒上學了，天天泡在拳館裡，聽說打算不上了，你說他是不是愛上打拳了？」

  王思音八卦地說。

  簡尤皺眉。

  「你要不去勸勸他吧，就算喜歡打拳也不能不上學啊，這年頭學歷多重要啊，連本科都讀不下來會被人鄙視的。」

  王思音雖然跟宋文無不是很熟，但是經常聽著李文源唉聲嘆氣地提起，也覺得難受了。

  「畢竟我們之前還是網吧四傑啊。」

  王思音道。

  簡尤：「……」

  什麼網吧四傑。

  但簡尤沉默了幾秒，依舊堅持：「不去，他自己能對自己的人生做主。」

  「你這麼狠心的嗎？

  你們還是同一個高中的，還是同桌，不過你不願意去也沒關係，我們去打遊戲吧。」

  王思音沒有強迫簡尤的意思，就是順口提了提，連她自己都沒有很在意。

  簡尤煩躁地在被窩裡滾了一圈：「哪都不去。」

  「……」王思音，「狠心的女人！」

  掛了電話之後，簡尤臉埋在枕頭裡發愣。

  她狠心嗎？

  說完全不在意是假的。

  王思音說得對，不說高中同桌的情分，就是小時候一起在大山里逃出來的經歷，就足以讓她無法做到完全無動於衷。

  想到這，她惡狠狠地坐起身來：「沒出息，失戀就不上學！」

  如果是因為她而毀掉一個人的將來，簡尤十分不願意背負這個沉重的罪名。

  所以無論是因為情感，還是理性，簡尤都必須去見宋文無一次。

  她起身換了一身衣服，咬著牙出門去了。

  她問李文源要了地址，李文源知道她要去之後，激動得一直發微信給她，簡尤把他臨時屏蔽了。

  這是她第二次進拳館，第一次是在高中的時候。

  記憶已經很遙遠了，但她還是記得，當初有個暗戀她的同班同學，在拳館向她挑戰。

  說打贏她，就讓她做他女朋友。

  場景都歷歷在目，只是那個男同學的臉已經模糊在時間裡，變成一個沒有五官的模糊人影。

  拳館裡面很熱，到處都是男性荷爾蒙的蒸發，汗水的味道濃烈得嗆鼻。

  簡尤進去之後便看見一大群男人光著上半身，打沙包的打沙包，對打的對打，訓練的訓練。

  熱鬧得沒有人注意到她。

  但是簡尤卻一眼看見擂台上跟教練對打的宋文無，他也光著上半身露出結實的肌肉，身上臉上都是傷。

  表情狠戾，眼底都是凶光，出拳極快，打拳打得像要殺人。

  如果簡尤見過他幾天前挨打的樣子，就會驚覺，他居然進步神速，時下已經能在教練手裡討教幾招了。

  簡尤走過去，「宋文無。」

  他正出了一拳，拳頭帶風，猛地聽見簡尤的聲音，拳頭硬是頓了一秒。

  這便被教練看出破綻來，讓宋文無反挨了教練一下。

  他被打翻在地。

  但下一秒他就爬起來了，對著教練擺姿勢，眉眼都是狠：「再來。」

  「宋文無。」

  簡尤知道他聽到了裝沒聽見。

  「有個丫頭找你。」

  教練沒有繼續，而是提醒宋文無。

  宋文無連頭都沒回，只是對教練說：「不用管。」

  教練看看簡尤又瞥一眼宋文無，知道這拳是打不下去的，便用手臂抹了把汗：「我累了，去歇會，一會再打。」

  「……」宋文無這才看向簡尤。

  簡尤正想說話，就被宋文無打斷：「不用說，我知道你來幹嘛的，小李，幫她把拳套戴上。」

  他對著店員喊了一聲，然後又看向簡尤，目光冷傲：「你不是很喜歡跟我打架嗎？

  來，打贏我，我就回學校。」

  這幾乎是挑釁。

  聞言，小李還有附近的幾個打拳的人頓時停了手，看向簡尤，目光都帶著看戲還有驚訝的意思。

  跟女生對打，少之又少的好戲。

  都在猜簡尤會不會上去打，大部分人覺得沒戲，一個小丫頭怎麼可能要上去打拳。

  教練喝了水出來，聞言頓時黑了黑臉：

  「宋文無，你別亂來，她什麼都不會打什麼打，出了事要負責的。」

  宋文無冷笑：「我負責。」

  簡尤臉色繃了繃，在眾人都不太相信的目光中把手遞給小李，低聲說：「戴。」

  小李：「……」

  這姑娘真不怕死啊？

  簡尤戴了之後踩著小李拿過來的小凳才上了擂台。

  宋文無的教練嘆了口氣，無可奈何之下上台做裁判，原本是不需要的，畢竟不是什麼比賽，但他要看著宋文無不亂來。

  「開始。」

  教練一聲令下。

  宋文無在千鈞一髮之間便撲了出去，然後不過剎那之間，兩下的動作，便把簡尤咚地一下摔在地板上。

  幸好擂台的地板並沒有地面硬，不然簡尤這一下不死也得暈。

  但她也疼得呲牙。

  下一秒宋文無就騎在她身上，右手一拳往她的臉砸過去。

  拳頭像錘子，帶著狠勁和全力。

  他的雙目猩紅，卻閃著光。

  簡尤被他這一摔，也給摔出了久久不見的凶性，她幾乎咬碎了牙瞪著眼準備承受他這一拳。

  卻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然——拳頭在離她臉頰一厘米的地方猝不及防地停住了。

  停得突然，像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的車猛地來了個急剎。

  手臂都跟著顫抖。

  簡尤生理性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她狠戾地咆哮：「為什麼不打！」

  騎在她身上的宋文無呼吸短而急，胸膛劇烈起伏，他的頭低垂著，不短的頭髮也跟著垂下來，汗水順著額前的頭髮滴落。

  砸在簡尤的臉上。

  頭髮遮住了他的表情，在擂台下的人都看不見他的眼睛。

  但簡尤看得見，而且很清楚。

  他死死地咬著牙，像在忍著什麼，臉上的肉跟著在顫抖，他忍得辛苦，眼珠子都跟著抖。

  憤怒、隱忍、生氣、惱怒，還有不舍，交錯地在他眼中的情緒里打架。

  那一拳，最後砸在地板上。

  咚得一下，躺著的簡尤感覺到他力量帶來的震動。

  他鬆開她翻身下了擂台，一邊走一邊用一種麻木得像喝了酒的聲音說：「我不會去的，不是因為你。」

  簡尤被教練扶起，也在他的幫助下摘了手套，她面無表情地看過去，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你說你以前做了什麼事虧欠我，要補償，現在補吧，你回學校就當還清了欠我的。」

  說完，簡尤也沒有等他回應，也不打算繼續廢話，二話不說跳下了擂台，一頭扎進拳館外面的夜色里。

  宋文無腳步停在原地，垂著頭沒說話。

  有拳友拍了宋文無的胳膊一下，調笑道：「小子，艷福啊！」

  宋文無臉色頓時如烏雲密布，他一轉身把戴著拳套的拳頭抵在那人的下巴，聲音冷如冰渣子：

  「嘴巴放乾淨點！」

  那人：「……」

  簡尤一下子從悶熱的地方扎到街上，頓時冷了一下。

  她跟著步行街的人流走了好一會，最後靠在一個圍欄處，盯著人來人往的路人。

  開始思考宋文無那句話的意思。

  不是她的原因。

  簡尤垂眼，那就是他不想上學而已，但王思音說得對，有一個學歷也多一條退路。

  想到這，簡尤心思鬆散開來，起碼該說的該做的她都做了，以後如何，她也問心無愧。

  她抹了把汗，風吹動了她額前的劉海，有些涼。

  忽地，她想到何冬臨，眼尾便帶了些自己未曾察覺的笑意，她心思一動，給她爸打了個電話。

  她父親要是知道，估計會挺開心。

  「喂，爸，媽身體怎麼樣？」

  簡尤問。

  簡定安接到簡尤電話挺高興的：「還好，就是血壓降不下來。」

  「要不要我回去看看她？」

  簡尤很猶豫，一方面她想回去看看，但又害怕遇到以前的場面。

  「不用，你奶奶住下來了，她們倆總是慪氣，你回來場面更壞。」

  簡尤：「……」

  「爸，我談戀愛了，跟何冬臨。」

  簡定安那邊忽然沒有任何預兆地沉默下來，將近半分鐘之後，他才沉重地開口：

  「小尤，你長大了，你跟誰戀愛爸爸都沒有意見，爸爸相信你。」

  「但是唯獨是阿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