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皇后娘娘身邊的長芳姑娘來了。♘🐺 ➅9s𝕙ⓤx.ᶜ𝕠M ඏ🐉」丹梅稟道。
楊迎秋正對著面前的赤金獸首香爐發呆——自從雲嵐離開後,她一個本不愛香的人日日點香都成了習慣;現在香已經沒了,手串里的香丸也逐漸要沒了味道,她便越來越不習慣,只覺得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蹦出來一樣,讓她惴惴不安。
「讓她進來吧。」楊迎秋回過神來,淡淡道。
她留在宮裡已有三日,本不願意再多呆了,但秦惜時跟她說,雲嵐的香她讓有經驗的香師去仿了,一兩日裡便有結果。
宮中的御用調香師,自然要比外面的人要更靠譜些。
為了第一時間見到這仿香,楊迎秋還是留了下來。
「郡主安康。」長芳笑著行禮。
「免禮吧。」楊迎秋看著她,「可是仿出來香了?」
「雲公子的香方實在複雜,香師們還在調整,」長芳一邊笑,一邊奉上了另一個錦盒,「這香也是新制的,雖不及雲公子配的香好,卻也特別,皇后娘娘特地叫奴婢帶來給郡主試一試。若是郡主喜歡,就再多送一些過來。」
這話說得面面俱到,楊迎秋也沒有推辭的理由。
「丹梅,點一支。 (謁演 )」聽說不是仿香,楊迎秋便沒了興致;在她心裡,再沒有什麼別的香能超過雲嵐特地為她調配的這個香了。
但秦惜時好意,她不好直接推拒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現在把香點了再推拒,免得秦惜時再讓人給她送些別的亂七八糟的香。
丹梅熟練地淨手燃香,並沒有將這個新的香放到原先那隻獸首香爐里,而是另外找了一個新的香爐。
很快,香菸裊裊飄散而出。
這香哪裡與雲嵐留下的香有任何相似之處?
簡直是大相逕庭!
雲嵐所留下的香柔和卻不妖媚,是一種令人心曠神怡、飄飄欲仙的香味;但這個香卻是,凌冽如同窗外雪,帶著逼人的寒風,直接順著人的骨頭縫颳了進去!
「這什麼香?」楊迎秋皺了皺眉頭,「怎麼這麼沖?」
很特別,特別到她從前從來沒有聞到過這樣凌冽的香。
似乎有一道寒光從天而降,要劈開她這麼些日子裡蜜糖一般的夢境。
「是新香。」長芳笑盈盈道,「娘娘說,此香名叫『大夢隔世』。」
「什麼大夢……」楊迎秋的話卡在了嗓子裡。
大夢初醒,恍若隔世。🎈🐧 ☺💛
一瞬間,那道寒光終於劈了下來。
「把這香給我扔出去!」楊迎秋只覺得頭昏沉沉的,腦子裡的一切卻好像有愈發清醒了起來。
過去種種……
這些日子裡的一切一幕一幕地從她眼前飛快地轉過,她眼前發黑,忍不住地氣喘吁吁,伸手按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民間有傳聞,說人死之前,會將平生所經歷的一切快速地回看一遍。
而她現在,竟好像是在瀕死邊緣!
好一個大夢隔世!
好一場大夢!
楊迎秋幾乎要瘋癲起來——她一介天之驕女,自小驕傲不凡,竟是被騙得如此團團轉!
「郡主!」丹梅慌了神,潛意識地覺得哪裡不太對,仿佛最近的記憶都與現實有了一種錯位的荒謬之感。
她強忍了身體不適,見楊迎秋幾乎要支撐不住身體,竟是要從椅子上滑落下來,哪裡還敢想這些有的沒的?
她急忙衝上前去,要扶住楊迎秋:「郡主!」
「快宣太醫!」長芳也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快去稟告皇后娘娘!」
誰不知道這清寧郡主乃是安南王愛女,若是在宮裡出了事,恐怕他們這些伺候的人要被波及!
滿殿的小宮女被長芳指揮著,倒也有條不紊。
「郡主!」長芳一邊焦急地叫著,一邊要去將香爐里的香滅掉。
「繼續點著吧!」楊迎秋卻於錐心刺骨的心痛中回過神來,突然出聲。
她又不是個傻子,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怎麼可能還不明白,這香到底是什麼作用?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猛然想起來,她前幾日在楊宏成面前,還在趾高氣揚地喊寧昭「姐夫」!
當時她太得意了,所以才會沒有看到,在場所有人那樣怪異的臉色!
怪不得楊宏成說她失心瘋!
她落到這般境地,怎麼能算不上是失心瘋了?!
雲嵐……雲嵐竟是忍心如此對她!
她不過就對雲嵐心軟了那麼一下,雲嵐便能抓住機會,毫不猶豫地將她推到這般境地!
她受此大辱,雲嵐功不可沒!
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她合該更痛,才能牢牢記住這次的教訓!
「郡主!」丹梅半抱住楊迎秋,此時已經泣不成聲——那些錯位的記憶,在這名為「大夢隔世」的香里,更加明晰了起來。
到了此時,她哪裡還不懂?
她驕傲的郡主啊,怎麼能承受這般傷痛?
楊迎秋卻是伸手無力地拂了一下丹梅的頭髮,啞聲道:「沒事。」
外面傳來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長芳驚喜地道:「皇后娘娘來了!」
章全是跟著秦惜時一起來的。
「清寧妹妹,」秦惜時伸手握住了楊迎秋的手,滿臉都是令人動容的關切,「你沒事吧?」
在秦惜時面前,楊迎秋怎麼可能露出太多的軟弱?
她於一片痛苦之中回過神來,勉強朝秦惜時露出了一個慘白卻依舊驕矜的笑:「皇后娘娘說什麼呢?」
秦惜時不忍心地別過臉,朝章全道:「章大人,來給郡主診脈。」
「不必了,」楊迎秋早已恢復了平靜,端坐在椅子上,絲毫看不出她袖中的手攥得緊緊的,指甲深深地陷入到了手心中,簡直要攥出血來,「多謝皇后娘娘賞的這一味香。娘娘早就知道我這癥結所在了吧,還特特地一趟一趟地來回跑。」
秦惜時嘆了口氣。
「皇后娘娘提起雲嵐,也是一口一個『阿嵐』。」楊迎秋冷笑道,「怎麼,皇后娘娘不怕我殺了他?!」
秦惜時看著她,目光中帶著些憐憫:「你會殺了他嗎?」
「為什麼不會?!」楊迎秋的戾氣直白地寫在了臉上,「他這般對我,難道,還不值得我殺了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