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依靠

  第177章 依靠

  別院的氣氛陷入了詭異。

  雲予微望著眼前神情各異的秦家兄妹倆,左看右看,然後笑了起來:「你們不愧是兄妹倆,連反應都這麼一樣。」

  秦惜時伸手捅了兄長一指頭,見他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只得嘆了一口氣道:「哥哥這是高興傻了。」

  秦雲錚回過神來,勉強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眼前的雲予微,經過了這段時間的休養,臉上的擦傷已經好了大半,只留下了淺淺的白痕,若是有意用脂粉修飾,大約可以完全看不出痕跡了;額頭上最嚴重的那處撞傷,也已經結痂,沒有了之前那般可怖。

  她整個人看上去白皙溫潤,就像一顆上好的珍珠一般,透著溫潤的氣息。

  他原本以為是這段時間,雲予微的氣色終於好了起來;如今看來,這大約是因為她做了母親,天然地散發出了一種珠圓玉潤的母親光環了。

  秦雲錚滿心痛楚——他愛雲予微,若是這個孩子不是寧昭的,是任何其他人的,他都可以毫無芥蒂地全然接納;可他終究是為人臣子的,縱然已冒天下之大不韙地拐了貴妃,但……皇室血脈是不一樣的。

  他做不到心知肚明那是寧昭的骨肉的前提下,還能讓他在民間長大——那個孩子,也許會是未來的儲君。

  他做不到。

  秦雲錚的手緊緊地攥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可他好像毫無知覺,只是望著雲予微,艱難地道:「我真是太高興了。」

  雲予微看著他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沒有說話——她總覺得,她哪怕只是點點頭,秦雲錚都會直接哭出來——那個場景她不敢想像。

  「幸好,幸好……」秦雲錚紅著眼睛,喃喃道,「幸好我現在找到了你,否則……」

  他頓了頓,終於艱難地從唇齒之間擠出了那個問題:「否則,你一個人,該怎麼面對?這個孩子,你怎麼辦?」

  秦惜時猛地看向秦雲錚,眸中淨是遮掩不住的震驚——她以為秦雲錚會在雲予微面前坦白一切,沒想到到了此時,秦雲錚竟然還要心存僥倖,竟然繞了這麼一個彎子,迂迴曲折地問了這樣一個問題——究竟是什麼時候,她那個坦率直白的兄長,也學會了這樣的迂迴戰術呢?

  秦惜時心中一片悲哀與酸澀。

  雲予微望著秦雲錚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有些安慰地朝他笑了笑:「我只是失憶了,又不是傻了,我能照顧好自己,也能照顧好孩子。」

  「那你……」秦雲錚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單身女人獨自帶孩子,該有多艱難,若是……若是……」

  他問不下去了。

  雲予微眯了眯眼睛,而後恍然大悟地笑了出來:「你是怕我給孩子找個後爹嗎?」

  秦雲錚沒有做聲。

  雲予微卻是笑了:「我能養得起孩子,無論是為我自己還是為了孩子,我都沒必要再去找另外一個人去依靠。」

  她靜靜地望著秦雲錚,輕聲問道:「小將軍,我嫁給你,是為了尋一個依靠嗎?」

  近來那塊堵住了過往記憶的巨石有了些許鬆動,過往的碎片偶爾會冒出些許,她總覺得,她和秦雲錚的過往並不是他所說的那樣。

  雲予微的目光一如十五歲他們初見時那般澄澈平靜,可他的眼睛中卻早已包含了太多內容。秦雲錚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幾乎要潰不成軍。

  他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是。」

  「你誰都不用去依靠,予微。」他道,「是我依靠你,是許多人都在依靠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浮出了痛苦與愧疚夾雜的神情。

  他越來越明白,他和雲予微之間,甚至於寧昭與雲予微之間,都是他們更需要雲予微;而雲予微,她才是更獨立更自由的那一個。

  雲予微彎了彎唇角,眼睛有些亮亮的,但她並沒有再說什麼。

  宮中。

  自良貴妃被罰禁足之後,德妃便愈加得了聖心,如今恆昌帝下朝,十天裡倒有五天會去長樂宮,頗有之前良貴妃盛寵的勢頭,於是各宮妃嬪的心思便都漸漸地活泛了起來。

  曲妙被禁足在鳳澤宮,聽聞外面嬪妃們花樣百出的手段,氣得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她卻是沒想到,她只不過是對朱延英那個賤人略施小懲,風聲居然也能傳到了前朝,這樣也能讓她如此狼狽!

  「娘娘,」白芷到底還是心疼自家娘娘,見著曲妙神色不忿,當即倒了一杯胎菊梔子茶,「氣大傷身。」

  曲妙隨手一拂,茶盞應聲從白芷手中被揮落,茶水頓時潑了一地。

  滾燙的茶水濺到了白芷的手上,立馬燙紅了一片。

  劇痛傳來,白芷反射性地縮回了手。

  「怎麼?」曲妙看著她的反應,心中頓時生出了更多的惱怒來,她冷冷地望著白芷,「如今連你也開始看不上本宮了?」

  「白芷不敢!」這話何等誅心!自從白芷跟著雲予微之後,她最得雲予微喜歡和縱容,早就一心一意地將雲予微當做自己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了,怎麼能經得起曲妙這等指責?她當即跪下,眼淚涌了出來。

  因著朱延英被罰當日,是白蘇將人給帶回去的;如今曲妙被罰,原本彭清音要將朱延英要到長樂宮中去,但朱延英含淚拒絕,甘願陪曲妙一起被禁足。

  曲妙自然不會領朱延英的情,白蘇也因此一起吃了掛落。

  故而,這段時間白蘇並不怎麼在曲妙跟前伺候。

  這會兒殿內鬧出了這樣大的動靜,在外面候著的白蘇急忙進來,一眼掃過,便知曲妙又是心氣不順。

  「白芷,」白蘇如今深知曲妙的性情,當即一聲斷喝,「你又淘氣,惹了娘娘不悅。」

  「她是惹我不悅,」曲妙看白芷心煩,看白蘇那就會更煩——白芷雖然一向愛操心,但其實性格很是嬌憨忠心,但白蘇就不同了,這個女子更加沉靜精明——她總是疑心,白蘇大約是在她身上看出了些什麼。這個念頭一上心頭,曲妙的笑意愈發冷了起來,「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