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賜婚
安南王一介武夫,力氣極大,朱禮在他的束縛之下,簡直像是餓狼銜住了一隻綿羊那樣簡單。
「慢著,」一直沉默的雲予微突然出聲,「安南王這不太妥吧。」
「這當中還隔著小環一條人命呢,怎麼就成了你們兩家的事了?」雲予微冷聲道,「本宮婦道人家都知道不妥,王爺難道還不如本宮一介婦人孰知律法?」
朱禮也緩過神來,「呸」地一聲啐到了安南王的臉上:「厚顏無恥!」
「難怪養出楊宏成這樣的禽獸!王爺家學淵博!」朱禮怒道。
「你別不識好歹!」安南王當眾被啐了口水,面色頓時沉了下來,「誰知道朱家小姐是不是勾引我兒不成,愧疚難當,這才上吊自殺,嫁禍我兒?」
饒是在場各位都見多識廣,也是被安南王這話驚住了。
「就是那個賤人勾引我!」楊宏成反應過來,立馬來了精神,「她一個閨閣女子,不顧臉面,半點兒不知羞恥!我可是有婚約在身的人,怎麼能著了她的道!定是她懷恨在心,故意跌我懷裡,趁機盜走了我的玉佩,好嫁禍於我!」
楊宏成越說越順,得意了起來:「就是如此!」
「我還道京城的大家閨秀有多矜持呢,結果還不是看見男人眼睛都轉不動了!若不是我定力非凡,對未婚妻一往情深,只怕真的著了她的道呢!」
這話一出,在場的臣子無不變了臉色。
他們之中,大多都有女兒;即使沒有親女,也不乏女眷。
楊宏成這般洋洋得意,卻是把全京城的女兒們都罵了進去。
「豎子敢爾!」
「禽獸不如,枉為人!」
「若不誅殺此子,恐怕天威不存啊陛下!」
……
一時之間,群情激憤。
「安南王,你看到了,」寧昭終於開口,「朕倒是很想饒了楊宏成一命,只是……」
「朕也無奈啊。」寧昭緩緩道,「楊宏成罪無可赦,本該立死,只是安南王勞苦功高,看在安南王的面子上,留全屍吧。」
「楊宏成,」寧昭淡淡一笑,「你自己選個上路的方法吧。」
「求陛下開恩!」
「父王救我!」
楊宏成傻眼了,他只是玩了個女人,怎麼就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了?
他在東南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父親不是說,皇帝只是個繡花枕頭,不足為懼嗎?!
絕望緊緊將楊宏成扼住,他翻著白眼暈死了過去,腥臭從他的衣衫之中瀰漫開來。
安南王面上閃過些許兇狠,他穩住心神,依舊叩頭:「求陛下開恩!」
眼角餘光卻不住地朝外面掃去,只期望著某個身影能夠到。
幸而他沒有押錯。
在楊宏成被拖下去之前,他終於等來了要等的人。
「太后駕到——」
太后已在臨心殿幾日不曾出門,突然駕臨這個是非之地,眾人心中皆是驚訝。
太后今日未曾精心梳妝,愈發顯得氣色慘澹,她手中還握著一把檀木佛珠,面帶慈悲之色。
「見過太后。」
「母后。」
寧昭起身,親自將太后扶至上座。
「這怎麼鬧成了如此地步?」太后嘆道,「行宮本來是個好地方,看這一天天鬧得,雞犬不寧。」
「兒子慚愧。」寧昭道,「不想竟驚動了母后。」
「前因後果我也差不多知道了,」太后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嘆道,「正是為這事而來的。」
「母后……」寧昭訝然。
太后才因靈感寺與安南王私下相見在臨水殿稱病不出,本最應該跟安南王的事避嫌才是,怎麼居然在這個關頭跑了出來?
不對。
寧昭的神色肅穆,下意識地看向了雲予微。
雲予微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靈感寺就在頭頂,佛祖慈悲,」太后嘆道,「陛下登基時日不長,還是別在佛祖面前造殺孽的好。」
這理由牽強得寧昭眉心都一跳。
「朱家的孩子也確實受委屈了,」太后嘆道,「朱禮,哀家知道你心中委屈。」
「只是女兒名節為重,」太后又道,「你家姑娘那般注重名節,恐怕即便楊家那孩子今日死了,你那孩子還是會想不開。」
「哀家見過那孩子,又漂亮又伶俐,也難怪你至今不願她出嫁。」
「哀家說句不該說的話,」太后嘆道,「太疼孩子了,也不好。」
眾人面面相覷——這也能行?
「不若折衷一下,」太后又道,「哀家為他們賜婚,並為朱姑娘賜下金令,若是楊家那孩子敢負她,她持金令找哀家做主,哀家絕不再饒那小子!」
「太后……」朱禮聲帶哽咽。
「謝太后隆恩,謝陛下隆恩!」奈何安南王反應迅速,且不要臉,不等朱禮再說什麼,他已經直接押著還在昏迷的楊宏成叩頭謝恩了。
「日後他們成婚,哀家為朱姑娘添妝,朱禮,你意下如何?」太后又問。
朱禮黯然嘆息一聲,嘴唇嚅囁。
方才已經鬧了那麼一場,此時他若應下,仿佛賣女求榮。
但若是不應……太后的目光如若針扎。
「微臣……」
「臣女不願!」
女子破碎的聲音直接打斷了朱禮的聲音。
一個少女跌跌撞撞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她一頭烏髮直接披散在身後,一襲毫無繡花的白衣,神色恍惚,仿佛隨時都能離魂而去。
「你怎麼跑出來了?」朱禮驚道。
「父親。」
少女跌跌撞撞地走到朱禮身後,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雙膝一軟跪下:「臣女朱延英見過陛下,見過太后。」
「好孩子,」太后瞧著她,滿目慈愛,「拾彩,快扶朱姑娘起來,賜座。」
「臣女不敢。」朱延英面色蒼白,臉上、脖頸上露出的皮膚,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痕。
「臣女求死不成,卻已心如死灰,甘願青燈古佛了卻殘生,求陛下、太后成全!」少女深深地叩下,她明明根本沒有向楊宏成投去哪怕一縷目光,哪怕楊宏成此時還在昏迷醜態畢露,可她還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噩夢一般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來,瞬間將她淹沒。
她呼吸不過來,要溺死在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