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漫漫只等你(五)

  鄭臨曦的生活被太多的事情填滿,這個小小的遺憾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變得模糊黯淡。

  他幾乎快要忘記了這個夏天,曾經將汽水噴在他的褲子上的小孩。

  可是命運就是這樣的戲劇性,夏日最嚴酷的烈陽落在m洲時,鄭臨曦再一次見到了孟聲聲。

  她整張小臉灰撲撲的,蜷縮在農場主的馬廄旁,正眼巴巴地看著街道對岸正在賣炊餅的商販。

  烈日如火,照在她的臉上,帶著叫人覺得不忍的皸裂。

  因為缺水和暴曬,她的臉已經裂開了,慘不忍睹。

  那時的鄭臨曦剛剛在郊外的刑場開槍打死了兩個叛徒,一身戾氣,狹長的鳳眸涼柔,耳上的紅色耳釘顏色猩紅。

  他一身殺戮,叫人只是看一眼,都覺得畏懼。

  克里昂家族的人,倘若做了別的家族的走狗,最終必定難逃死亡這一個唯一的結局。

  他殺人的時候喜歡用消音手槍,槍法很準。

  子彈穿過叛徒的太陽穴,腦漿和血液飛濺。

  只有這樣殘忍的場面,才能讓那些蠢蠢欲動的人稍微收斂。

  看見孟聲聲的前一刻,鄭臨曦在想,回去要怎麼處置剩下的幾個未遂的叛徒。

  而看見孟聲聲的那一刻,這些念頭都會拋諸腦後。

  防彈汽車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停下來,眾人都知道那汽車上的徽章是誰的專屬,不約而同地走遠一些。

  只有孟聲聲,她實在太熱太餓了,從李繼強那裡逃出來以後,整整半個月,她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飯,甚至餓極的時候,什東西都敢往嘴裡放。

  她看見鋥亮的皮鞋出現在她的面前,還沒回過神。

  直到鄭臨曦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

  他身上有盛夏微風的清涼香氣,驅散了沉悶的燥熱。

  孟聲聲聽見他笑,聲音輕輕的,帶著笑意:「上次忘記問了,你叫什麼名字?」

  孟聲聲勉強睜開眼,看了他一眼。

  眼前的男人俊美如神祗,又帶著引人墮入地獄的氣質。

  孟聲聲想到有鄰居種在自家小院裡的罌粟。

  對,是罌粟。

  鄰居的老先生說過,如果沾染了,一輩子都戒不掉。

  但是對於已經走入陌路的人而言,又怎麼可能抗拒?

  孟聲聲眼睫顫動,在後者耐心的等待下,輕輕道:「聲聲....我叫孟聲聲。」

  她說完這句話,就昏了過去。

  太過稚嫩的孩子,身體機能已經在這長時間的流浪中,達到了極限。

  所以她沒有看見鄭臨曦眼底的笑容。

  他說:「好奇怪的名字。」

  「孟聲聲?」他重複了一遍,也不嫌棄她全身的髒污,從容地將她抱入懷中。

  克里昂家族這個壞脾氣的年輕教父,終於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真切笑容。

  他說:「聲聲啊,我帶你走,好不好?」

  克里昂家族,才不會有這麼可愛的孩子。

  他們與生俱來,都帶著攻擊性和狠辣的好鬥。

  孟聲聲不一樣,她無害又可愛。

  不過就是一個孩子,他還養不起嗎?

  孟聲聲身體痊癒的那天,鄭臨曦什麼都沒有說,抱著她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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