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 時年不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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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少年微凝的眉眼有了舒緩的徵兆,他抿著顏色淺淡的薄唇,朝著她伸出手。

  他輕聲道:「那就把手給我,我帶你回家。」

  少年有著和現在截然不同的音色,還有如出一轍的溫柔。

  他叫秦時遇,是辛甜的時年不遇,十年遺忘,此生最愛。

  夢境中兩個人的身影被晚霞的餘光拉得很長很長,時間在那一刻,仿佛被定格了。

  人對自己少年的記憶,其實原本就會有很多遺忘,能記住的十分之一二,也不過是滄海一粟,刻骨銘心。

  可是辛甜還是從許多零零散散的記憶中,拼湊出了那樣真切的事實。

  這個事實是上帝於高處,用宣判的聲音告訴她:你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他為了你經歷風霜雨雪,為了你多年踽踽獨行,可是你忘記了他,你問心有愧。

  是辛甜問心有愧。

  是秦時遇的相思問心有愧。

  她在夢中落下一滴眼淚來。

  秦時遇在聽見辛甜的夢囈時,就猜到了她也許記起了什麼,而此時此刻,這一念頭成了真。

  他抖著手,去擦她眼角的眼淚,眼眶紅得不像話,啞聲道:「甜甜,不要哭,好不好?」

  辛甜不想哭的,可是眼淚難收難管,不能控制。

  麻藥的後勁還沒有徹底過去,辛甜睜不開眼,她只是聽見了他的聲音。

  於是眼淚落得更凶,順著秦時遇的指尖,腐蝕他的心臟。

  他最怕最怕她的眼淚。

  一切的緣起如果要回溯,已經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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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年前,北城,荒涼幽僻的海邊,初秋時節...

  秦時遇被母親拋棄在遠離人跡的森林中的第二年,學會了像野獸一般活著。

  他住在遠離人跡的海邊,一旁是幽深的森林。

  他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很多生存的技能,一個十歲的孩子,被迫在一個極端酷烈的環境中成長。

  他其實記得回家的路,只是更記得母親滿是憎恨的面容,於是不願回去。

  性情溫和柔順的女人,掐著他的脖子,目眥欲裂,咬牙切齒地對他說:「不要再讓我看見你這個孽種,你給我去死!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真想親手掐死你!」

  他的出生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他知道。

  其實原本覺得,這樣也並沒有什麼不好,秦家的血骯髒不堪,連自己的母親都不願意接受自己,自己確實不該活著的。

  他也一度會覺得害怕,害怕經年累月,他也成為了一個像自己的父親一般,偏執暴戾,不擇手段的人。

  死了倒也乾淨。

  他想,就這麼自暴自棄的生活著吧,也許哪一天大海漲潮了,森林裡有猛獸嗅到他不值一提的生命,咬碎他的喉管,他便也就在睡夢中平靜地死去了。

  沒什麼不好的,他原本就不該活著。

  直到有一天,潮水真的漲到了他的屋前,可是卻沒有帶來生死攸關的災禍,而是帶來了一個小小軟軟的小姑娘。

  秦時遇第一次見到辛甜的時候,覺得小女孩長得真像一個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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