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又來一句：「人應該沒走遠，你把他叫回來吧。」

  沈黛點點頭同意了。

  話說出口，木已成舟，只能找宋清衍陪她演戲了。

  她拿出手機，為了不掩心虛，拿出手機給宋清衍打了電話：「喂，你離開醫院了嗎？」

  宋清衍是準備驅車離開的：「還沒有。」

  「你在哪？我過去找你。」

  「我在停車場，不太好找，你到樓下等我。」

  「好。」

  等宋清衍到樓下時，沈黛怡已經站在那裡等著。

  宋清衍走到她面前，啟唇：「把我叫回來是有什麼事嗎？」

  謊言，是需要謊言另一個男主角來幫忙圓謊的。

  她在思考，要怎麼開口讓宋清衍幫這個忙。

  片刻，沈黛怡吐了口氣，問：「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忙？」

  「假扮我的男朋友。」

  後三個字，她放得很輕。

  而且怪不好意思的。

  因為對方是宋清衍。

  他是她年少時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重逢後，她一直不想與之過多來往，越不想什麼，越來什麼他她們就像兩根紐帶，好像越來越緊。

  宋清衍垂眼看她：「是為了你外婆嗎？」

  「嗯。」沈黛怡稍稍抿唇，「我外婆一直很想看看我身邊有個伴兒，她這次手術出來不知道能撐到什麼時候，而這麼短的時間，我根本不可能那麼快找到兩情相悅的愛人。」

  宋清衍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機會送到她面前，從沈黛怡開口請他幫這個忙，那麼日後，她想跟他撇清關係，再無可能。

  宋清衍遲遲不說話，沈黛怡喉嚨緊了緊：「我不會讓你白幫忙的。」

  「我答應你。」宋清衍聲音清潤。

  「謝謝。」沈黛怡心裡鬆了口氣。

  「不用謝，我沒想著白幫你的忙。」

  「……」

  宋清衍慢條斯理問：「現在要上去見你的家人嗎？」

  「要。」

  「好，那走吧。」說完，他牽起沈黛怡的手。

  上次兩人在幼兒園假扮了一次夫妻，沈黛怡也算有經驗了。

  所以被宋清衍牽著手的時候，她很快就進入了一個演戲的狀態。

  病房裡。

  沈黛怡一推開門的時候，除了外公沈岸，父母和舅舅也在。

  他們都在等著她把男朋友給帶上來見見。

  他們的目光齊齊落在宋清衍身上。

  沈黛怡把人帶到他們面前，不用她開口，宋清衍已經說話了。

  他不疾不徐：「我是黛黛的男朋友，宋清衍。宋朝的宋，清輝的清，衍沃綿千里的衍。來得突然，沒準備什麼見面禮，失禮了。」

  「這有什麼，我是黛黛的外公。」柳問生先說明了自己的身份。

  然後，輪到沈從卿：「我是她父親，這位是她母親。」他乾脆一起介紹，「這位是舅舅，弟弟。」

  沈岸看著宋清衍，他認識宋執謙，對宋清衍自然有所耳聞。

  起初，他覺得那些人把宋清衍捧得太高，嗤之以鼻。後來見過這過男人，他確實是那種矜貴，一身傲骨，讓人難以接近的高嶺之花。

  他做生意，運籌帷幄，有勇有謀，又是圈子裡少有不風花雪月，尋花問柳的清流。

  而第一次見宋清衍的外公父親舅舅他們，在看到宋清衍的第一眼他們就知道，沈黛怡的這個男朋友是人中龍鳳，並非池中魚。

  宋清衍：「宋某叨擾了。」

  他表現得落落大方，得體從容，談吐非凡，他們印象很好。

  「是我讓黛黛把你叫上來的，是我唐突了才對。」外公說。

  宋清衍搖頭：「不會。」

  這時，柳萬姝插了一句話：「我就說你怎麼好端端地替朋友養什麼狗，原來是給男朋友養的。」

  天大的誤會！

  媽媽怎麼會那麼想！

  沈黛怡能說什麼呢，只能讓媽媽誤會了。

  沈從卿問：「胖墩就是他養的？」

  「是啊，上次來接狗，我正好碰見清衍。」柳萬姝把知道的都說了，「清衍還是她高中學長。」

  原本還有點擔心會露出什麼馬腳，沒想到的是，不僅沒有，宋清衍深得她家裡人的喜歡。

  「還有這層關係呢。」

  「還有一回啊，她出去大半天，晚上回來臉上貼著小紅花，一臉不高興。」柳萬姝又問她，「那會你是跟清衍吵架了？」

  沈黛怡聲音越來越小：「算，算是吧。」

  她低著頭，臉上不敢有別的情緒，宋清衍淺淺勾了唇。

  柳萬姝：「你談戀愛怎麼不跟家裡說一聲？」

  沈黛怡找了理由：「這不是才談沒多久嗎，覺得不合適。」

  行吧。

  剛談戀愛就往家裡說，的確不合適。

  還有沈岸是最挑剔的，結果看見宋清衍，沒有刁難，沒有擺臉色。

  到了中午，宋清衍還跟他們在醫院外面的餐廳吃了一頓飯。

  外公不在，他在醫院陪著外婆，讓把飯菜打包回去。

  餐廳里，桌子很大，遠一點的菜，沈黛怡得站起來夾。

  宋清衍在她又要起來夾菜，他好像知道她想吃什麼似的，已經先一步把菜夾進她碗裡：「想吃什麼和我說，我給你夾。」

  好，好敬業呀。

  沈黛怡咬了咬筷子，覺得自己得配合演出：「我還想嘗嘗那個魚。」

  宋清衍伸出筷子，又給她夾了魚。

  魚是無刺的，他才放心地放進她放菜的碗裡。

  任勞任怨，哪有什麼高不可攀的形象。

  吃得差不多，就接到外公打來的電話，說外婆醒了。

  他們一行人連忙趕了回去。

  病房裡，康乃馨還滴著水珠，又睡了一覺的外婆，精神氣總算足了些。

  她看到宋清衍，笑眯眯的：「黛黛，帶你男朋友到外婆面前看看。」

  沈黛怡立馬拉起宋清衍的手上去，嬌嗲著聲音：「外婆~這是我男朋友宋清衍。」

  「黛黛外婆好。」

  外婆細細打量著宋清衍：「你男朋友長這麼好看呢，比你外公年輕那會還要端正帥氣。」

  沈黛怡耳根不由微熱：「哪有啊，外婆。」

  「哪沒有，你自己看看。」

  沈黛怡下意識看了一眼宋清衍。

  正好和男的目光對視。

  沈黛怡呼吸遲滯了些，但口是心非：「就還好吧。」

  宋清衍似笑了，捏了捏她的指腹。

  顯然，外婆也是特別中意宋清衍。透露了不少沈黛怡小時候的事。

  等見完了外婆，時間才一點多。

  等出了病房，柳萬姝就安排了：「清衍第一次來安定，人生地不熟，外婆也見了，你可以先帶他到附近轉轉。」

  「知道了。」

  不管怎麼樣，沈黛怡肯定是要盡地主之誼的。

  安定是一座古色古香很濃的城市，那些建築，一看就讓人覺得很有年代故事感。

  天氣熱，沈黛怡在門口站一會，就覺得好悶。

  「你想去看鐘樓，還是先去看看娘子塔，或者你想逛逛文化街？」

  宋清衍笑：「這麼熱的天氣，真的要去逛？」

  「你不去看看，回去了會很可惜，我們安定的古建築很宏偉壯觀的。」

  「我覺得這趟來得很值，不會可惜。」宋清衍不疾不徐回。

  沈黛怡總覺得他這話意有所指，眼睫微顫，不去深究他話里的意思。

  「而且太熱了，我怕你會中暑。」

  「那我們去哪？」

  「就找個地方待著就行。」

  沈黛怡帶宋清衍去了一家吃冰的小店，小店被許多藤蔓纏繞，旁邊是一棵柳樹，午後，無精打采。

  「這家涼粉味道很正宗的，你快嘗嘗。」

  「好。」

  這時，顧佳知發來消息問：「外婆醒了嗎？」

  沈黛怡：「醒了。」

  顧佳知：「萬幸！」

  沈黛怡：「我幹了一件大事。」

  顧佳知：「什麼什麼？」

  沈黛怡：「我在家人面前謊稱宋清衍是我男朋友，他還配合我演戲了。」

  顧佳知：「！！！」

  顧佳知：「宋清衍是商人，你小心點他後面把你吃掉了。」

  用吃掉的詞，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沈黛怡：「注意用詞，顧知知。」

  顧佳知：「別誤會，就是覺得他是有所圖謀，不然，宋清衍怎麼會幫你。」

  顧佳知：「你小心點！」

  是啊，宋清衍為什麼答應她，又會從她這裡討要什麼好處回去，她都不清楚呢。

  時間過得真的好慢，可沈黛怡昨夜沒休息好，此時，昏昏欲睡，猛打著哈欠，桃花眼瀲灩水意。

  「困了我送你回去。」宋清衍道。

  沈黛怡揉了揉泛酸的眼睛：「外婆家離市里有點遠。」

  宋清衍見她實在困得不行：「那去我住的酒店？」

  酒店，一聽就很敏感，而且孤男寡女，平添幾分曖昧。

  「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可以去我那躺會睡個午覺，正好我可以回去處理郵件，不會吵到你。」

  沈黛怡再三衡量下，覺得待在店裡不是辦法，就點頭同意了。

  宋清衍住的是總統套房，就在醫院附近不遠的酒店，房間光線很好，床鋪得很整潔，但一側有宋清衍睡過的痕跡。

  窗簾大開，光線刺眼，宋清衍把窗簾關上的時候，沈黛怡才緊張不已。

  不知為何，暗處里的宋清衍，讓她有種在叢林裡遇到雄獅的危險，沈黛怡不敢動，屏住呼吸，尤其是想到顧佳知說的吃掉，逐漸開始不自在。

  「好好休息。」 宋清衍說完後，去了書房。

  沈黛怡才鬆了口氣。她的確太困了，掀開被子躺在了沒有痕跡的另一側，呼吸里，全都是宋清衍的味道，她好像被他包圍裹緊，下意識地又坐起來。

  不只是睡一晚而已嗎？

  怎麼被子裡都是他的味道？

  沈黛怡糾結了一會，還是躺下了，翻了個身，很快毫無防備地睡著了。

  書房裡，宋清衍在用酒店提供的電腦在處理郵件。

  他昨夜也沒怎麼休息，但今日狀態很好。

  假的男朋友，也是男朋友。

  黑暗裡，沈黛怡睡顏恬靜。

  只是，不知過去多久，睡著睡著，那張恬靜的睡顏開始深深皺著眉頭，好似做了夢魘，嘴裡在囈語著什麼，有眼淚從眼角落下。

  直到，宋清衍把她眼角的淚水又輕輕拂走，坐在床邊把她扶起來，試圖把她叫醒。

  「沈黛怡——」

  連續喊了幾聲，沈黛怡才從循著聲音從夢魘中驚醒。

  「做噩夢了？」

  「嗯…」

  沈黛怡眼裡還噙著眼淚，驚魂未定。

  宋清衍把她摟住，輕輕拍她的背：「夢都是反的。」

  沈黛怡閉上了眼睛，不願意再回想夢裡的事。

  好一會，她才察覺到自己是被男人抱著，她手抓著他的衣擺，頭靠著他的肩膀，紅唇離他脖頸近在咫尺，別提多曖昧。

  她動了一下，宋清衍的雙手好像收緊了些。

  沈黛怡臉頰發燒滾燙，清醒之後，渾身僵硬得像石頭。

  片刻，宋清衍像是察覺什麼，神態自若地放開她：「喝水嗎？」

  「喝呀。」

  「我去給你倒。」

  「謝謝。」

  宋清衍去拿保溫杯，他給沈黛怡倒了熱水。

  自己則是從冰箱裡拿了一瓶礦泉水仰頭飲盡。

  多次接觸沈黛怡，他的克制力所不多。

  欲望，執念。

  他想讓這隻蝴蝶，重新停在他的手心。

  …

  沒在宋清衍那裡待多久，沈黛怡回了醫院，回去後，難免少不了被問去了哪裡，有沒有拍照之類的。

  沈黛怡都不好他們哪都沒去，她跑他酒店房間睡了一覺。

  「就隨便逛逛，沒有拍照，天氣太熱了。」

  宋清衍原本是計劃在安定停留兩天，但多留了一天。

  這兩天，他一直在醫院裡陪著沈黛怡陪著外公外婆。

  有一件事，沈黛怡印象深刻。

  是吃飯的時候，舅舅問他：「清衍，你跟黛黛，是誰先表得白？」

  宋清衍看著她笑：「是我追的黛黛。」

  沈黛怡不太淡定。

  舅舅又問：「我聽她母親說你們高中就認識，你是不是以前就喜歡我們黛黛了？」

  為什麼會這麼問，是沈黛怡趴在病床上睡著的時候，他正好看見宋清衍上去把她抱到陪護床上的畫面。

  宋清衍眼裡克制又濃烈的愛意，不像是剛談情說愛的時候有的，是日積月纍堆積的。

  宋清衍回了是。

  沈黛怡抿唇，明明就是她高中喜歡他。

  他的演技太天衣無縫了，看不到一絲表演的痕跡，說得跟真的一樣。

  夜裡，天幕昏暗，霓虹燈閃爍，古城更為壯觀宏偉。

  吃過晚飯，宋清衍得回京北了。

  「這三天麻煩你了。」沈黛怡甚至不知道要怎麼還得清這人情，以後也不能對他避而不見，「你回到家後給我報個平安吧。」

  宋清衍說好：「還有嗎？」

  沈黛怡：「沒了。」

  宋清衍忽是抬手，將她耳邊的髮絲撥到耳後：「這不是女朋友送別男朋友該有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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