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千三百九十四章 剝離

  擊敗彌主,然後當著彌主的面,抓住業知,生生挖掉了他的雙目。

  內外天是灰色,因為他們看到的是歲月過往。

  可即便不是歲月過往,這一幕在陸隱眼中也必然是灰色,暗無天日的灰暗。

  業知被挖掉了雙目,死主對彌主說著什麼,彌主沖天而起,繼續對死主出手,他在拼命,一個拼命的彌主,即便死主都忌憚,不得不扔掉業知與之對決。

  彌主越打越慘,可死主也好不了多少。

  直至因果主宰降臨並說了什麼才阻止了這場戰鬥。

  彌主聲音平淡,似在回憶,卻又似說著別人的故事:「聖殤告訴我,主一道早就知道九壘了,也一直在盯著我們。」

  「它給了我兩個選擇,要麼臣服主一道,要麼,毀滅九壘。」

  陸隱不解:「這是我想不通的,那個時期九壘並沒有威脅主一道的實力,即便後來九壘戰爭,只要主宰出手,一樣能輕易抹平人類文明,為什麼還會打成那樣?」

  彌主淡淡開口:「面對一個完全可以把控並且利用的文明,你會輕易抹平嗎?」

  陸隱目光一震,把控,利用。

  「對於主一道來說,人類九壘只要沒有主宰,就可以完全把控,成為主宰一族的試煉場。儘管這個試煉場不太聽話,但無所謂,慢慢調教就是了,就當是另一個,流營。」

  「而我的出現,並且與死主對決,讓它們又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彌主話沒說完就被陸隱接過:「利用你對付死主,或者對付其它主宰。」

  彌主點頭:「主宰之間也有爭鬥,三大定律記憶被封,它們要對付彼此可是真心的。我這樣一個人,既沒有威脅,還能被利用拖垮其它主宰,那個時期或許除了死主,其餘幾個主宰都會這麼想吧。」

  「現在,它們要的就是一個態度,一個,讓死主報復,讓主一道無盡生靈滿意的,臣服態度。」

  陸隱再次看向歲月過往,他看到了被挖去雙目的業知步入唯美宇宙,當著兩位主宰,彌主,以及無數生靈的面,自裁而亡。

  他目光一縮,望著那個想要阻止的彌主,他是真的想阻止,可業知必須死,他不死,如何顯示九壘的臣服。

  他不死,死主那口氣怎麼出?

  陸隱又看向現在的彌主,他閉起了雙目,這一幕即便到了現在也是他心裡的痛。

  「業知,不僅是我的弟子,還是我的。」彌主睜眼,目光平靜如水,沒有一絲波瀾:「兒子。」

  陸隱大驚:「業知是你兒子?」

  彌主淡淡看著歲月過往,那個時期的痛仿佛跨歲月來到了現在。哪怕換了一個身體。

  那個時期,他連業知的屍體都帶不走。

  挖去雙目,自裁而亡,最終,被唯美宇宙六大主宰力量無情抹殺,灰飛煙滅。

  眼前場景流淌,灰色如同水流將他們拖去了現在。

  陸隱怔怔望向彌主,那張年輕的臉龐卻充滿了滄桑。

  彌主對陸隱一笑:「感覺如何?」

  陸隱盯著他:「業知,真是你兒子?」

  「如假包換。」

  「別人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他自己都不知道,以為是我的弟子。不過倒也不是你想的那樣複雜,僅僅是我想讓他在沒有這一重身份的前提下修煉,要知道,當初為了成為我的弟子,他與很多人一起經受考驗,他,是真的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拜師,沒有任何特殊。」

  彌主抬眼,追憶過往:「那個時候我看著他超越其他人,來到我面前跪拜,我也想告訴他真相,但想了想還是沒有。人吶,不能懈怠,尤其在這宇宙生存,很容易文明盡毀。」

  「所以不管是我的兒子還是其他人,我都會以最嚴格的要求對待…」

  陸隱靜靜聽著,他講了很多關於業知的事,這份藏在心底,連九壘那個時期都無人知曉的往事,在這時候宛如古老的竹簡被拉開。

  那份藏在心底,至死都沒能說出的情感,太過沉重。

  「你別誤會,我幫業知討公道並非因為他是我兒子,而是那些死在主一道手下的人太慘了,他們是業知的記名弟子,業知帶他們行走宇宙,卻遭逢大難,不管業知什麼身份,我身為九壘之主都要出面。」

  「業知那時候的修為很高,他都無能為力,九壘也只有我可以出面,誰曾想居然面對主宰。」

  彌主深深嘆口氣,低頭看向陸隱:「那麼,我們開始了。」

  陸隱與他對視。

  彌主道:「我將,一一剝奪你修煉的力量,讓這些力量成為我的。業知的過往你看到了,心情有沒有好一點,你可以當做那是對我的懲罰,一份來自過去對未來的懲罰。」

  「放心,每剝奪你一份力量,我都會給予一份懲罰,這就是我給你的,公平。」

  說完,一手壓在陸隱體表,陸隱只感覺整個身體在膨脹,而體內,力量如同奔騰的河流決堤而去,湧入彌主掌中。

  力量?

  這是,肉體力量?

  怎麼會?

  彌主緩緩開口:「任何一份屬於生靈的可控之力,都可以被點醒,更可以被賦予第二份掌控之力。」

  「創造其實並沒有對力量下手,一開始是為了點醒懵懂的生靈,這是我看到骨語才有的想法。」說話間,陸隱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不斷流逝。

  這種感覺很詭異,仿佛體內被抽空了一般。

  他體會過骨語,骨骼自血肉中要爬出,而此刻是力量要從血肉內衝出,徹底脫離自己而去。

  「肉體力量屬於生靈自身,可任何一種能影響外界的能力,都可以被點醒剝奪,你,失去了這份力量。」

  呼的一生,陸隱身體被高高抬起,然後重重落下。

  鮮血順著七竅流淌,染紅了身下隕石。

  陸隱呆呆望著星空,他感覺整個身體輕飄飄的,什麼都沒了,肉體力量,沒了。

  而眼前,得到陸隱肉體力量的彌主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但隨著他屈指輕彈,整個虛空被打出一道漣漪,很慢,卻將宇宙,撕開。

  他讚嘆:「真是很恐怖的力量,超越了主宰,我都不知道你如何修煉出這般力量的。人類按理來說是達不到這種程度才對。」

  說完,他坐在陸隱身旁,緩緩閉起雙目,「我要徹底馴服這股力量,不會太久,你也睡一會吧。」

  陸隱睡了過去。

  他的肉體力量被抽走,整個身體空蕩了下來,那股支撐自身的力量沒了。

  這一睡不知道多久,再睜眼,是錯覺嗎?將七的樣貌朝著彌主之前的樣貌接近了一些。

  彌主看著陸隱:「那麼,繼續吧。」說完,歲月於身下流淌,他帶著陸隱,去了歲月過往。

  這一次,他看到了過去的彌主,也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存在,時初?

  「那是,時初?」

  「對,歲月主宰一族一個很古老的生靈。」

  陸隱不知道時初為什麼來九壘,這裡就是九壘。

  彌主帶著陸隱接近他們,並讓陸隱看到了一張獸皮,上面有一段文字。

  陸隱看去,神色一變。

  上面只有很簡短的一句話--「人類永生境數量不得過二十。」

  他愕然望向彌主。

  彌主看著前方正在與時初對話的過去的自己,「很奇怪嗎?這是主一道給予的恩賜,我人類九壘巔峰時期永生境起碼過百,但主一道卻限制,不得超過二十,一旦超過。」他沒有接著說,陸隱卻想像的出來。

  「所以有一段時期,九壘存在過很黑暗的歲月,那段歲月,主一道並沒有明著與九壘人類接觸,人類文明尚且都不知道主一道,知道的也都死了。」

  「他們只知道是我,限制了文明永生境數量。」

  「那些達到永生境的人,很多都被我強行打落了境界。」

  彌主笑了,很苦,「你可知那段時間,人們是怎麼罵我的嗎?他們說我為了自己的統治才下手,不允許有任何人存在接近我實力的可能,永生境就是一個標準。」

  「我,被罵了很久很久,那是人類文明的黑暗歲月,亦是我的黑暗歲月。」

  陸隱聽著彌主的話,目光看向前方,看到了過去彌主與時初在爭論,然而時初目光根本沒有變化,甚至帶著笑意,就好像在看小丑。

  「怪不得你們會抓時初,是早就認識它了。」陸隱道。

  彌主恩了一聲:「有些古老的生靈自有其存在的意義,死神的任務就是抓時初,以此合理的引出三大定律,給你,破局的機會。」

  「你看,這時初是不是很可恨,那個時候我就想宰了它,但,不能。」

  陸隱目光又落向那張獸皮,完全可以想像到那個時期,彌主為了限制永生境數量做過的事,挨過的罵。

  歷史上,存在過他的黑暗紀錄。

  歲月流淌,他們返回。

  「這次是歲月之力,其實我只是剝奪你擁有的力量,如果你活著,這些力量依舊可以修煉,因為你的認知領悟沒變。」

  「但對不起,你不死,無法向四大主宰交差。」

  「不過剛剛那一幕,會不會讓你心裡舒服一點?」說著,他一手落下,將灰色歲月於陸隱體內,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