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八百三十四章 漂流的竹筏

  聽到陸隱的答案,謙書身體無力,猛地咳嗽一聲,吐出口血,單膝跪地,無法接受。

  堂堂春秋簡,遨遊九霄,縱橫天地,沒了?怎麼可能?螢梅大觀,那些渡苦厄強者,濁寶底蘊,都沒了?

  他不信,這個答案不是他可以接受的。

  轟

  一聲輕響,謙書眼前出現一個石箱子。

  看到石箱子,他臉上再無血色。

  希望在這一刻徹底破滅。

  陸隱看著謙書,居高臨下:「還有什麼想說?」

  謙書閉起雙目,渾身顫慄,絕望吞噬全身,眼前驟然一黑,差點昏倒。

  「我後悔,後悔在天門讓雅婆婆出手,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寧願不出少御樓。」

  陸隱點頭:「很樸實的願望,看來你並不想死。」

  謙書身體一震,沒有回答。

  多數人在這一刻都會咒罵,無關恐懼,而是一時無法接受現實的咒罵,不一定是咒罵陸隱,更是咒罵這個結果。

  謙書只是後悔,代表他想活,為此,不敢咒罵一句,甚至不敢表現出一點點不滿。

  這個態度,陸隱很滿意。

  「你們憑運氣賭贏了萬象谷,運氣是怎麼來的?」陸隱問。

  謙書沒有猶豫,直接回道:「以春秋簡之法,書寫「運」字。」

  陸隱目光明亮:「那麼,我需要這個「運」字,你能幫我嗎?」

  謙書抬頭,看向陸隱:「可以,春秋簡每一個弟子都可以寫,但真正能發揮作用的只有絕強者,我擁有渡苦厄大圓滿戰力,在春秋簡濁寶上刻下「運」字,肯定能幫你。」

  「但「運」字難刻,無法一筆而成,春秋簡內刻下的「運」字只有八個,陸陸續續用掉近半,剩餘的隨著螢梅大觀身死而失去作用,想要再得到,只能由我寫。」

  陸隱嘴角彎起:「你在表現自己的價值,還是在威脅我?」

  謙書急忙道:「沒有威脅,我是怕你不信,以為我敷衍,所以解釋。」

  螢梅大觀死了,剛剛他話里提到,陸隱沒有反駁,真的死了,春秋簡也沒了。

  陸隱點頭:「你還算有價值,而且因為接受修靈,永無提升的可能,對我威脅不大,所以,我可以給你一點希望,脫離我的希望。」

  謙書激動:「書寫「運」字?」

  陸隱伸出手:「五個,寫五個「運」字,可以讓你自由,我保證不再找你麻煩,只要你不找我麻煩。」

  謙書同意了,很果斷。

  他沒有拒絕的餘地,不管書寫「運」字要多長時間,只要能脫離陸隱,他都要嘗試。

  他還沒活夠,渡苦厄大圓滿已經是永生境下至強一層,就算無法突破,在這個層次,他依然可以憑戰技功法等手段提升實力,只要活著就有可能。

  至於陸隱,以後他不知道,但在這一刻,他絕對不敢有報仇的念頭。

  陸隱希望謙書快點寫「運」字,看有沒有用,他需要運氣,其實所有人都需要運氣。

  至於那石箱子,剛剛創造因果破謙書體質的時候,陸隱已經用因果業為終查過,謙書並不知情。

  想想也對,不管謙書對春秋簡多重要,在他沉睡少御樓的時候都還年輕,而石箱子必然是春秋簡最深的秘密,豈會給他知道,尤其少御樓本身也不簡單。

  而且沉睡少御樓,代表春秋簡會想辦法讓謙書成為神之御,意味著,謙書早晚有一天會以合理的方式既脫離春秋簡,又屬於春秋簡,這個前提下,螢梅不會告訴謙書石箱子的事,她或許也怕謙書為了未來出賣春秋簡。

  若能以春秋簡換取拜師上御,謙書絕不會拒絕,螢梅這種人不可能讓別人抓住必死的把柄。

  「還有一件事。」陸隱看著謙書,問:「螢梅的萬字書界,你有沒有辦法施展?」

  謙書搖頭:「螢梅大觀的序列規則為字成一界,一個字便是一界,而萬字書界則是序列規則達到極限後的運用,相當於靈化宇宙的神化序列,這不是春秋簡的力量。」

  陸隱失望。

  萬字書界,他被螢梅算計,放逐了一次,那一次讓他體會到另類的感覺。

  每個字自誕生開始都有它代表的含義。

  吃,代表了吃。

  睡,代表了睡。

  那麼,在吃這個字出現之前,吃,用什麼表達?

  又是何人在何種情景下創造了「吃」這個字,又為什麼叫「吃」?

  這,同樣是因果。

  天地間有多少文字?那些文字又代表了何種因果?陸隱一直在找因果,人世百態是因果,文字,同樣是因果。

  他在萬字書界內看到了那些字,那些字仿佛活了過來,不斷述說著什麼,別人或許會瘋了,但陸隱,恰恰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青蓮上御說因果是一個世界,九霄宇宙除了他與自己,無人可以看到。

  萬象谷認為天地大勢是一個世界。

  那麼,文字,何嘗不是一個世界?

  只不過春秋簡沒能發掘這個世界,只是單純的利用春秋簡濁寶的力量修煉。

  唯一接近的就是螢梅的萬字書界,但她自己也沒能看到陸隱領悟的那些。

  還有一個很接近,就是天元宇宙的遠古文字,那些文字在道源宗出現過,每一個字都有奧秘,留下那些字的是道源宗的誰?始祖嗎?以前他沒問過,現在記在心裡,以後若能見到始祖,應該問問。

  而現在,陸隱特別想通過那些文字了解些什麼。

  人可以有因果,字,誕生於人,更是一方因果。

  自己或許可以從中看到些什麼。

  至于謙書,就留在至尊山里刻字吧。

  可惜了這春秋簡,躺在濁寶上,感覺還是很奇特的。

  清澈的河流環繞古色古香的石屋,在安靜的城池內流淌,兩旁有河堤,有花草樹木,有鳥雀蟲鳴。

  這是一座城池,很普通很普通的城池,修建在大地之上,裡面大多為普通人。

  越是這樣的城池,有時候反而越安全,修煉界默認的規矩,修煉者不得在凡人多的地方戰鬥,不管修煉界多昌盛,一切根基起源於凡人,這,也是禁忌之一。

  宇宙傳承越久遠,禁忌就越多,而像天元宇宙,沒有這些明令的禁忌。

  啪啪啪

  河岸邊,老婦人不斷用木棒敲打衣物,沉重的粗布在木棒敲打下濺出無數水花,灑落在河流上。

  身後是一群孩童玩鬧,不時被老婦人驅趕,讓他們遠離河邊。

  一個孩童被大鵝撞倒,哭喊了起來,老婦人拿著木棒驅趕大鵝,引起一番鬨笑。

  河流之上,木筏緩緩流淌,簡易的遮陽傘掛在木筏之上,遮陽傘下是一個年輕人,坐在躺椅上緩緩晃動,旁邊還有張木桌,木桌上擺放著飲料果盤。

  這一幕很快引起兩旁人目光,一個個對著木筏指指點點,很是新奇。

  木筏上的人自然是陸隱,他躺在椅子上,悠閒的晃動,對兩旁人目光毫不在意,還戴著墨鏡,哼著小曲。

  越來越多人看過來,有人議論:「這是外鄉人吧,臉上戴的是什麼?」

  「黑黑的,有光,剛剛刺了我一下。」

  「那杯子裡喝的是綠色的,不會是毒藥吧。」

  「快趕走他,別讓他在我們這尋死,我們這條河可從沒死過人。」

  「快趕走他。」

  「趕走他…」

  這時,一個老者被人扶著,顫顫巍巍走來,看著河流上漂浮而去的木筏,對著眾人擺手,讓他們別說話:「老夫年輕時在城外看到有天人降臨,那位應該是天人。」

  「天人?怪不得喝毒藥都沒事。」

  「夫子說的是真是假?」

  「廢話,夫子怎會說謊,咦,剛剛誰說話?死小子,你不去上課,又逃出來了。」

  「救命啊夫子…」

  河流兩旁鬧哄哄的,陸隱伸了個懶腰,做起來,手指扒拉墨鏡,看了看兩旁。

  兩旁人下意識安靜,都看著他。

  木筏晃動,游魚躍過水麵,帶起了水汽出現七彩之色,很是美麗。

  陸隱笑了,很是燦爛,從腳下豎起竹竿,竹竿上綁著布條,布條正反兩面都寫了字,正面--「愛信不信」,反面--「不信也得信」,在兩旁人疑惑的目光下,再次躺下,慢悠悠開口:「算命。」

  兩旁人眨了眨眼,隨後鬨笑,散去。

  算命,這年頭還有人信這個?

  自從天人頻繁出沒城池,他們就知道有凡人與天人的區別,那些天人不僅帶來了不少從未見過的新奇之物,也讓他們知曉算命是多麼可笑的笑話。

  曾經就有人詢問天人是否可算出命數,天人明言,絕無可能,除非青蓮上御。

  青蓮上御是誰他們不知道,但他們知道,天人都無法算出命數,此人?哼,騙子。

  「喂,你是天人嗎?」有孩童嬉笑大問。

  後面一個大漢憤怒追趕:「死小子,膽大包天,我看你是欠打,別找陌生人說話。」

  陸隱笑道:「是啊。」

  又有孩童大喊:「你一定是混的最差的天人。」

  陸隱好奇:「這是為何?」

  「你不是會算命嘛,算算我們為何這麼說唄,哈哈。」又有孩童嗤笑,引來一群人笑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