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里,竇娥跪在地上落淚喊冤。
碗裡的粥都有些涼了,孟盛楠看的認真。池錚垂眸看她,視線落回屏幕上。空氣似乎有些凝滯,竇娥哀怨的唱:「天啊,你錯堪賢愚枉做天;地啊,你不分好歹何為地!」
夜晚靜謐的厲害。
戲曲結束的時候,池錚出聲問:「你外婆喜歡看戲?」
孟盛楠聞聲仰頭。
「你怎麼知道?」
池錚笑了下,「猜的。」
孟盛楠:「……」
「看來你外婆對你影響挺大。」他說。
孟盛楠應聲,「很多。」
「比如?」
「她說晚上做夢就往枕頭下放雙襪子,出門要帶紅色圍巾可以辟邪。」
池錚聽她說話,小嘴一張一合。他舔了舔乾澀的唇,深眸漸暗。孟盛楠說了幾句停下,訕訕道:「我收拾下碗筷。」然後逃開他的身側。
他看著她走過來走過去,完事兒了彎腰在水池邊洗手。
池錚視線落在她的背影。
他的黑色襯衫套在她身上,裹著她的身子,蓋著她的短褲。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纖細單薄。碰觸間,他總能聞到她身上的味兒。奶香那種,他募得喉嚨發癢。孟盛楠動作緩慢的洗著手,她感覺到他目光炙熱,一時竟不敢轉過來。
身後池錚突然出聲。
「你打算洗到什麼時候?」
她後背僵了下,關掉水。半響,慢慢感覺到有股溫熱靠近,煙味濃烈。他貼著她的腰,唇落在她的脖子。孟盛楠兩手無所適從,只覺心底一顫。池錚將她翻過身,一手覆在她腰後撐在水池邊上,一手握在她腦後低頭湊了上去。
全是他的男性氣息。
孟盛楠眼神有些迷離,池錚吻得專注用力。他的嘴拂過她的唇畔,聲音沙啞低迷。
「你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想麼?」
她下意識的輕『嗯』了聲。
池錚低低笑。
「你還真是——」
她撲閃著眼睫毛,池錚喉嚨一緊,手下用勁。將她帶至床邊,就那麼壓了下去。她的後背觸在床上,緊張的不敢睜開眼睛。他在耳邊輕哄,她慢慢睜開,他的臉近在咫尺。
他又吻了下來。
每次這種時候她都不知道怎麼回應,只能癱軟在他的城池裡。池錚低頭,去解她的衣扣。孟盛楠縮了縮脖子,被他固定住。
他所覆之處,她都是一縮。
「癢就別忍了。」
她聞言,身體發緊。
池錚低笑著剝掉她身上的襯衫,然後手指慢慢摸向她的臉頰。孟盛楠只覺身體一緊,他的吻忽而很輕的落在她的眼睛上。她條件反射的縮了一下,只聽見他輕輕笑了一下,接著將她的雙手箍在頭頂。
孟盛楠閉緊了眼睛,鼻子募地一酸。這麼多年過去了,終於有一天如願以償躺在他的身下,還是那個曾經放蕩不羈的少年,永遠自大永遠張狂。
池錚低眸看她,唇落在她的脖子。
她永遠這樣溫柔,什麼都由著她。池錚忽然覺得幸運極了,怎麼會遇到她呢?茫茫人海這麼多人,偏偏就遇見了她。當年他是那樣不可一世,總覺得這輩子不會遇到摯愛,大概混一輩子也就那樣兒。老天待他不薄,兜兜轉轉,還是把她送到了身邊來。
他騰手去撫摸她的臉頰,她本能一躲又被他按住了後頸。池錚抬眼定定的看著懷裡已經柔弱無骨的姑娘,輕輕笑了笑。
只見她雙抿緊著唇,池錚笑的更厲害了。
「孟盛楠。」
她扭著身子低應,輕輕的「嗯」了一聲。
池錚低低笑起,孟盛楠已經不知所云由他擺弄。現在這一刻大概是特別美好的吧,他們都彼此坦誠,理解。他看著她閉上了眼睛,不由得輕輕的呼了一口氣,想著今晚大概是他有生以來最好的日子了。
燈亮著,昏暗迷離。
地上褪下的他的長褲里,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打斷了這一繾綣。池錚揉著她頭髮的手頓了下,孟盛楠慢慢眨了眨眼,她聲音細小:「電話。」
他沒出聲,好像無關緊要。
他的手用了力氣抱緊她,孟盛楠忍不住掐他。池錚得逞的笑,埋頭去咬她的耳朵。倆人都出了汗,夾雜著歡好的氣味。那手機鍥而不捨的響了一遍又一遍,池錚皺起眉頭,趴在她脖子裡粗喘。
「等一下。」
他的身體剛離開,孟盛楠羞恥的感受到害羞,她忍不住蜷縮著。池錚看了她一眼,將短袖撿起來蓋在她身上,這才摸褲兜去找手機。也不知那邊人說了什麼,掛斷電話後他眉頭皺的更厲害。
她用襯衫捂著坐起來,要露不露更撩火。
「怎麼了?」
話一出,她這才覺羞赧,只因聲音軟的跟水似的。
池錚狠狠吸了一口氣,俯身去吻她,隔著衣料抱著她。曖昧的柔和光線里,她的臉頰泛起一層紅暈,又是這樣被迫仰著頭去迎合他樣子,池錚不敢再繼續,慢慢收回動作,聲音隱忍:「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她咬著唇,臉頰都快燙傷了。
池錚說完迅速套上長褲,拿上襯衫套在光裸的上身,踩著拖鞋就走。他走了一步又回頭看她,克制道:「你先睡會兒。」
然後出了門。
他走在外頭摸出煙抽,壓抑著欲-火。
雨早已停了,路邊一股泥土的潮濕味道。金鼎突然全小區停電,史今和陸懷沒法子叫他來收拾殘局。池錚到的時候電已經來了,只是電腦里陸懷正在編寫的幾百頁TXT全丟了。
池錚臉色黑沉。
「不是說出大事了?」
「我代碼都沒了還不算大事?」陸懷就差跳起來。
池錚冷眼。
「你真他媽閒的。」
史今躲得遠遠的看熱鬧,陸懷一火又想起什麼突然眉毛一挑眼角一斜。
「你取個手機這麼久,不會真摸女人了去了吧?」
池錚痞笑了聲,說話波瀾不驚。
「還真是。」
那倆貨:「……」
說完,池錚沒閒情待這兒,轉身就走。陸懷在身後叫:「幹什麼去你?」
池錚停下步子,偏頭,「摸女人。」
史今:「……」
陸懷急了:「那我代碼怎麼找回?」
池錚已經走出門,涼薄的丟倆字兒。
「重寫。」
陸懷:「……」
夜色寧靜,路上行人無幾。那會兒已十一二點,夜風吹過來。池錚惦記著掌心的溫度和柔軟,不由得加快了步子。他推開店鋪門進去,一抬眼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池錚不由得笑了聲。
他坐去床邊,孟盛楠穿好衣服睡得正安穩,一點察覺都沒有。她的嘴很小,臉也小。臉上總是淡淡的不動聲色,只有被他逼急了才有點意思。池錚幫她蓋上被子,靜靜的看了一會兒,然後關了燈躺在她身邊睡下。窗戶向外開著,微風從上頭吹進來。
池錚右手枕在腦後看天花板,又偏頭看孟盛楠。
半夜,雨又下起來。
孟盛楠是在六點左右醒過來的,她迷糊著雙眼半睜半掩。身旁的男人呼吸平穩,她慢慢轉頭靜看。屋子裡沒開燈,昏昏暗暗。她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翻過身趴在床上,下巴枕著胳膊。然後從臂窩裡側頭,剛眨了幾下眼,池錚也醒了。
惺忪之間,他抹了把臉。
來不及收回視線,他已經看過來。孟盛楠眨了眨眼,聲音很輕。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池錚側過身凝視,「沒多久。」
「沒什麼事吧?」
「嗯。」
孟盛楠深呼吸了下,沒勁兒一樣。
池錚問:「嘆什麼氣?」
「不是嘆氣。」
他挑眉,孟盛楠解釋:「這是噯氣。」
「你胃不好?」他問。
孟盛楠沒想他能聽懂,池錚說:「我媽胃也那樣,多少知道點。」
「陳老師現在好多了麼?」
「嗯。」池錚手覆在她的胃上,「難受麼?」
孟盛楠搖頭。
窗外雨聲漸大,嘩啦啦像倒似的。倆人安靜無話,孟盛楠正要出聲,池錚忽的將她翻身然後壓下來以吻封緘。隔板擋著所有的故事,裡頭的男女互相探索。床上,他吻得動情專注,無關情-欲。
漸漸的,屋裡多了點光亮。
她雙手摟著他的脖子,承受著他的溫柔。雨聲夾雜著她的嗚咽,他的手握著她的臉頰,手向下摸到她腰間,正要探進去被她攔住。
池錚抬眸。
孟盛楠眨了眨眼,「我一會得回家。」
池錚皺眉。
孟盛楠:「真的,要去參加一個同學的婚禮。」
短短几句話,澆滅了剛剛堆積起來的熱情。
池錚看了她一眼,從她身上下來,雙手枕在腦後。孟盛楠看過去,他的臉簡直不能再難看。
「你沒事吧?」
池錚冷聲:「你說呢?」
孟盛楠彎唇。
「所以你回來為了那什麼破婚禮?」不是想他。
孟盛楠:「……」
池錚哼了一聲。
孟盛楠抿抿唇,「我六點半走,再聊幾分鐘吧。」
「沒興趣。」
他聲音很懶,漫不經心。孟盛楠假裝不在意的繼續,「你那個紋身——」
昨晚推搡之間,她摸到它。
時間好像停了一秒,半響,池錚笑哼,「不是不想知道麼?」
孟盛楠:「你不也說會回答麼。」
池錚舔了下門牙。
「不說算了。」她將頭扭到一邊。
「嘖。」
孟盛楠忍著笑,又轉回來看他。池錚揉了揉頭髮,還真是拿她沒辦法,轉瞬又笑了聲。雨聲趟過時間,許久,池錚才開口。
「時間的意思。」
孟盛楠抬眼,「時間?」
H,Hour。
他的視線循環在頭頂的牆上,聲音有些遙遠。
「我父親去得早,他希望我好好活。」
孟盛楠側身聽著,耳邊是他的呼吸。
「把他那份也活過來。」他說。
孟盛楠聽他淡淡的說著,寧靜夜色里一時有些酸澀。那些年,她遇見他放浪形骸,在人群里逃避孤獨,然後夜深人靜獨自舔著傷口。
池錚涼涼的笑了聲。
「也不知道怎麼就混成這樣了。」
孟盛楠輕輕搖頭,「我覺著挺好。」
「挺好?」
池錚側頭看她。
她「嗯」了聲,「我外婆說人到世上做個夢,走哪說哪話。」
半響,池錚笑了下。
「也沒白活。」
她抬眼。
池錚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臉頰,」至少把你追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