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燁對此一無所知,飯吃完了正打算從褚漾她們幾個回學校。
看著停在自己面前的賓利,舒沫和宋林幼總算知道雞犬升天的感覺有多爽了。
因為豪車濾鏡,她們就屁股都不敢坐全,生怕玷污了屁股下這張高貴的真皮座椅。
褚漾通過後視鏡打量她兩個室友,抿唇偷偷笑了。
算起來徐南燁這輛私家車都快成專職接送了,之前是接送穗杏他們,現在是她室友。
他並不介意給她的朋友們行一時方便。
就好像是真正的男朋友,體貼的為女朋友考慮到方方面面,真正開始融入她的生活。
褚漾也說不清這種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只知道她反應過來時,徐南燁就已經這麼做了。
車子開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徐南燁停了車。
「我待會有點事,只能送你們到門口了,」徐南燁語氣溫潤,「你們自己進去好嗎?」
褚漾的兩個室友快被這紳士的問話給蘇死了,管他停哪兒,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瞎點。
徐南燁眉眼彎彎「今天能和你們一起吃飯,是我的榮幸。」
舒沫和宋林幼羞澀的低下頭,嘿嘿笑了出來。
「哪裡的話,能跟師兄一起吃飯,才是我們的榮幸。」
「漾漾脾氣有些犟,很多事不願意和我說,我工作忙,也沒辦法常來學校看她,」徐南燁頓了頓,眸色清淺,語氣裡帶著請求,「如果可以的話,你們能幫我照顧她嗎?」
眼前的男人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事實上他再矜持傲慢些,她們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如沐春風,對話時也能清楚地感應到他對人的尊重,令人感到舒適。
這大概就是溫柔最難防的完美詮釋。
舒沫拍胸脯跟他保證「師兄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宋林幼也跟著猛點頭。
徐南燁笑笑「謝謝你們。」
她們幾個人下了車,目送徐南燁的車子愈行愈遠,直到消失在公路盡頭。
人走了,舒沫她們仿佛還在夢中。
這其中還數宋林幼最緩不過神來,好幾分鐘過去了,她還在盯著路面喃喃自語「我不是在做夢吧,我竟然真的能跟徐師兄一起吃飯。」
舒沫拍拍她的肩「是真的,同志,你沒做夢。」
宋林幼驀地睜大眼,神色激動「我以為跟這種身份的人吃飯都要好小心的,我平時跟團委的老師一起吃飯都不敢大聲說話。」
「可能這就是官越大越沒有架子?」舒沫摸著下巴感嘆「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學生會那幫人也就那點頤指氣使的本事了。」
兩個人默契的同時看向她們寢室的天選之子。
忽然覺得,顧學長跟徐師兄比起來,確實沒什麼競爭力。
褚漾被她們倆看的渾身發毛「你們別這麼盯著我,我會害羞的。」
舒沫咧嘴,笑得猥瑣「行了,回寢室老實交代吧,準備好腹稿,一個細節都不能漏。」
她抓著褚漾就要把人往寢室押送。
倒是宋林幼想起了別的「啊,也不知道陳筱回寢室沒有,她走的那麼急,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寢室了。」
她手裡還拿著宋林幼的包呢。
褚漾這才記起了陳筱。
她哪兒能看不出來陳筱對師兄的那點心思,但她沒想到陳筱抗打擊能力這麼弱,居然先跑了。
「說到這個,有個事兒當著師兄的面不方便說,」舒沫和宋林幼對視一眼,想了想還是決定跟褚漾坦白,「陳筱今天剛知道師兄要請我們寢室吃飯的時候,樣子不太對勁。」
褚漾揚眉「怎麼不對勁?」
舒沫沒瞞她,把今天上午陳筱跟她們說的話都托盤說給她聽了。
褚漾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
「你要不要去找她問問?」舒沫抿唇,語氣有些猶豫「她跟我們說倒沒什麼影響,我們左耳進右耳出,聽了就忘了,要是她跟別人說了,三人成虎,對你總歸不太好。」
褚漾眯起眸子,嘴唇微抿「我知道,我會去找她問清楚的。」
她想了想,還是從宋林幼手中拿過了陳筱的包。
「我猜她應該不在寢室,你們先回去吧,我把包還給她就行了。」
宋林幼點點頭,打算和舒沫一起回寢室。
倒是舒沫神色複雜,想說什麼又沒說。
褚漾知道她在擔心自己,笑著安慰她「沒事兒,區區一個陳筱我還能搞不定嗎?」
「不是,我不是擔心這個,」舒沫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下手輕點,給人留條命吧,畢竟還要在一起住一年。」
褚漾「……」
默了幾秒,她抽抽嘴角「我先替陳筱謝謝你。」
舒沫還挺不好意思的「我這人就是太善良了,沒辦法。」
褚漾懶得理她,徑直往宿舍樓反方向走去。
她手上拿著陳筱的包,她就算不想見自己,包總得要拿回來吧。
褚漾一點也不擔心她不會過來找自己。
趁著微信還沒拉黑,褚漾先問她在哪兒。
陳筱沒有回,褚漾對著她的包拍了張,把照片發了過去。
包不要了?
兩分鐘後,陳筱這邊總算回信了。
你放寢室就行了
褚漾並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沒義務幫陳筱拿包。
你要不過來找我,這包我就給丟學校人工湖裡了,你自個去撈吧
…你在哪兒?
圖書館後面的小路,快點兒
陳筱果然又躲進了圖書館。
她這人在學校里沒什麼去處,不是寢室就是圖書館,起先褚漾她們幾個都認為陳筱是熱愛學習,現在想想也不盡然。
陳筱過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弓著背顯得人更矮了。
也更楚楚可憐了幾分。
她朝褚漾走過來的時候,眼睛不安的望向小路旁邊載重的兩排大樟樹。
褚漾當然知道她在看什麼。
「你放心,崇先生不在這兒。」
陳筱像是忽然被戳穿了什麼心事,神色心虛,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慢慢走了過來。
褚漾不想跟她磨洋工,依舊直奔主題「你知道我去年買過驗孕棒是不是?」
陳筱笑笑「那真是你的?」
褚漾點頭承認「是我的。」
陳筱忽然抬起頭直視她,聲音也比剛剛自信了幾分「既然那是你的,那就證明我沒冤枉你,你那個時候就打算勾引徐師兄,對不對?」
褚漾抱胸不說話,看她還能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猜想出來。
「我跟舒沫她們說,她們不信,我跟徐師兄說,徐師兄也不信,」舒沫不甘的咬唇,咬牙切齒,「而事實證明我根本沒說錯,你就是這種女人。」
褚漾反問她「既然你覺得我是這種女人,那你怎麼不拿著那根驗孕棒直接去跟老師告狀,說我影響學風?」
陳筱又低下頭,替自己解釋「我是看在你是我室友的份上,不忍心做這麼絕。」
「你是不忍心做這麼絕,還是擔心你去告狀了,會把自己也給兜出來?」褚漾眯眸,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猜想「崇先生的情婦?」
一開始宋林幼就發現陳筱有些不對勁。
她的衣櫃裡,時常會出現一些貴价物品,沒過幾天那些東西就不見了,後來她又看見陳筱從崇正雅的車子上下來。
最後就是崇正雅提起陳筱時,雖然男人嘴上不說什麼,但眼睛裡總不免露出本能對她的不屑和厭惡。
她知道陳筱每年都會申請貧困生資助,那些貴价物品只能在她衣櫃裡短暫的逗留幾天,隨後就被她一件不剩的通通轉賣出去。
被揭穿了身份的陳筱嘴唇發白,顫著聲音問她「是師兄告訴你的?」
「他沒告訴我,是我自己猜到的,」褚漾輕輕笑了,語氣又比剛剛咄咄逼人了些,「你那個時候很長時間都沒回寢室,我們以為你是在圖書館學到忘寢廢食,其實你懷孕了吧?我的驗孕棒是不是被你拿走的,你把顯示陽性的驗孕棒跟我的換了對不對?」
陳筱後退幾步,聲音驀地揚高「你別血口噴人!」
褚漾挑眉,語氣平靜「那要不要我們去找崇先生問問?」
陳筱下意識就拒絕了這個提議「不要!」
聽到她這聲回答,褚漾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徐南燁沒有設計她懷孕。
他確實誘惑她去開房,但他並沒有打算真讓她懷孕,也沒打算跟她奉子成婚。
但她去找他對質時,他明明可以替自己辯解,但他沒有。
褚漾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他明明知道她沒有懷孕,卻還是選擇將錯就錯跟她結婚的理由是什麼,也一直不相信他們才認識這麼短的時間,他就肯用自己的婚姻來做賭注。
她一直以為他工於心計,而自己就像一頭羔羊,傻乎乎的將他設計的陷阱當成了歸宿。
到現在她選擇妥協,也是因為他確實成功的把她的心也騙到了手。
雖然不甘心,可她寧願選擇裝傻。
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當她對他的喜歡消失後,又會不會重新開始恨他。
恨他誘騙自己,恨他不避孕,恨他以為自己懷了孕,賠上了婚姻。
他替陳筱背了黑鍋,一句都沒有替自己辯解。
寧願讓她相信,騙婚的那個人是他,也不願意讓她自責愧疚。
其實根本問題就出在她這裡,現在真正把所有的線索理清,她才是騙婚的那個。
他們其實在互相算計。
她用一根不輸於自己的驗孕棒將他「騙」了過來。
而他明知她在騙自己,卻仍自我欺騙式的相信了這場誤會。
即使面前站著的是陳筱,褚漾仍忍不住笑出了聲。
「師兄,你贏了。」
她算是徹底載在這男人手上了。
她不知徐南燁情從何處起,但她確實被他的深情和步步為營牢牢地束縛在其中。
之前想逃,卻沒能逃走。
到現在居然連逃都不想逃了。
到現在,她才意識到這男人有多可怕。
他每一步的進退,目的都只有一個。
隱藏在溫柔外表下的算計和欺騙,運籌帷幄步步為營,理由居然有些可笑,甚至算得上幼稚。
讓她愛上他而已。
哪怕愛不上,他也要徹底刻在她的腦子裡留下一道疤,讓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不管是誰先動的心,到現在,動心動的一塌糊塗的不止是他。
還有她自己。
「陳筱,我給你兩個選擇,你跟宿管申請換寢室,或是我直接以作風問題舉報你,」褚漾不想再對她留有任何情面,「你自己選吧。」
陳筱神色慌張「不要!不要舉報我!」
褚漾不為所動「我會不會舉報你,全看你自己怎麼選。」
陳筱見她沒有改變主意的想法,索性破罐破摔,嘴角牽起惡意而譏諷的笑意,聲音尖利「褚漾,你別以為自己就乾淨到哪裡去,徐師兄他早就結婚了!你不過也是給人當情婦的賤女人而已!你真以為師兄他是真心喜歡你,他不過就是玩你罷了!」
褚漾心裡覺得好笑,又覺得眼前的陳筱實在愚蠢。
她眨眨眼,忽然抬腳朝陳筱走了過來。
陳筱害怕的後退了幾步,神色警惕「你要幹什麼?」
褚漾低頭看她,眉頭微挑,語氣得意「那又怎麼樣?喜歡師兄的人那麼多,可他就偏偏喜歡我一個人,愛我愛的要死,我怎麼趕都趕不走,那麼多女人,包括你都喜歡他,可他偏偏只寵愛我一個人,我也是很為難呢,這男人怎麼就這麼賤呢你說?」
陳筱咬破了嘴唇,氣得幾欲休克過去「你!」
「天生麗質難自棄吧,沒辦法,」褚漾撩了撩頭髮,婊里婊氣的感嘆,「你羨慕不來的。」
她說完也不願再和陳筱多磨蹭,直接將包還給了她,沿著小路離開了這個安靜的地方。
褚漾的背影看上去高挑而自信,陳筱一直盯到她完全消失不見,也不願意挪開目光。
她的父母是大學教授,從來沒吃過苦,就連她默默仰慕的徐師兄,都那麼喜歡她。
陳筱和她住在同一間寢室,卻像是和她活在兩個世界。
她用不起的化妝品,她卻能一次性就讓代購買小半箱回來,她穿不起的衣服,對她而言過季了就再沒有穿的價值,她精緻又嬌貴的生活,都是她一生都渴求不來的。
「我就是恨你,恨你明媚活潑,恨你不知憂愁,恨你幸福美滿,我恨你搶先實現了我的理想,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人,過著我渴望的生活,即使你什麼錯都沒有,即使你仍願意替我遮擋我這顆醜陋不堪的內心,我依然恨你。」
陳筱坐在石凳上,神色渙散,忽然痴痴地笑了出來。
褲兜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在這寂靜的小路上顯得格外刺耳。
陳筱麻木的接起電話「餵。」
「你好,我是崇正雅的太太,」電話那頭的女聲響起,簡單說明了自己的目的,「關於我老公的問題,我想約你出來聊聊,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陳筱語氣無波「你可以到寢室直接來找我。」
那邊也許沒想到她會這麼幹脆,語氣也比剛剛溫和了許多「那請問你貴姓?」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只從我老公下屬那兒打聽到你的電話,至於你叫什麼,他們也不知道。」
是了,他們當然不知道。
高興了,崇正雅就會叫她的名字,不高興了,她的外號不過是「玩具」。
崇正雅帶她去見那些狐朋狗友,不過是想為香艷的朋友聚會再增添一個新玩物。
至於他生活核心中的家庭和公司,他又怎麼可能會讓她接觸。
「我叫褚漾。」
「褚小姐,我會去找你的。」
「我等你。」
把你變得滿身泥濘,看著你從高處重重摔落,也許我的恨意就會消失。
我經歷的挫折和不公,也該讓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