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表哥

  偏偏褚漾還特別上道的湊過來,神色認真的給他介紹起來了。

  「這是我直系學妹,後面那個是學弟。」

  單純天真的學妹像只狂咬尾巴的小狗,聲音激動:「表叔,等下我們要去吃夜宵,你也一起來吧?」

  她這一聲「表叔」叫的自然無比,堅決貫徹了「學姐的表叔就是我的表叔所以要好好孝敬」的孝子思想。

  除了她一個人對這個提議感到了興奮,其他幾個人都好像都不怎麼捧場。

  褚漾急忙擺手:「不用了,他明天還要上班的。」

  徐南燁也適時開口:「這怎麼好意思,你們玩吧。」

  穗杏隨即失落的低下頭,嘟著唇小聲說:「好不容易有機會能跟你說說話,我有好多事情想跟表叔討教呢。」

  徐南燁和褚漾都有些不解,沒想到穗杏會邀請他一起吃夜宵。

  可能是她長得過於**,讓徐南燁對於從她口中說出的「表叔」稱謂沒有從褚漾和顧清識嘴裡念出口那麼讓人排斥。

  徐南燁揚眉:「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很多,有學習上的,也有其他方面的,」穗杏來了興致,滔滔不絕,「幾年前我爸爸去贊干比亞出差,正好黃巾軍與政府內戰,半個首都淪陷了,跟其他國人去了大使館避難,當時是你救了他。」

  回國後,穗爸爸再想當面登門道謝,卻沒能得到徐家的批准。

  而後徐南燁本人已經前往倫敦任職,穗爸爸也只好在家庭小聚中,把這段往事說給家人聽。

  還懵懂的穗杏只知道父親靠在椅子上,像是講故事般,將那段驚險的往事潺潺說給了她聽。

  那個臉上還帶著些許稚嫩的年輕人,站在鐵欄外,面對一欄之隔的重型卡車,說著他聽不懂的西班牙語。

  是他的同事翻譯給其他人聽的。

  「請你們尊重國際合約,貴國內政變動與我國公民並不相干,大使館在沒有收到兩方政府指示前,絕不會開門。」

  徐南燁微怔,再聽她提起這件事,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微微笑了:「這頓夜宵讓我請你們吃,好嗎?」

  穗杏忽然笑開了花,重重點頭。

  原來是舊相識,羈絆還這麼深,褚漾也不好意思再阻攔,默認了這頓夜宵讓徐南燁加入。

  學妹是真的崇拜徐南燁,走在路上都好像關不住話匣子,一直嘰嘰喳喳說著。

  褚漾看著兩個人的背影,明明中間還能再站半個人,她還是覺得這兩個人的距離過分近了。

  徐南燁並不打算帶他們在路邊攤吃夜宵,其他人不用多說也懂,反正是師兄請客,他說去哪兒吃就去哪兒吃。

  一行人往校內停車場走去。

  時間漸晚,昏黃的照明燈打在瀝青路上,照亮了來來往往的學生們。

  褚漾走在人群的最後,前面是顧清識和沈司嵐,她湊上去也沒什麼好說的,索性就放慢了腳步,一個人慢慢地在後面走。

  前面的兩個人好像特意等了等她,眼前忽然落下陰影,褚漾抬頭,果然那兩個人都在看她。

  「怎麼了?」

  沈司嵐最先開口:「學姐以前聽過師兄在贊干比亞任職的事嗎?」

  褚漾敷衍的點點頭:「聽過一些吧,但我沒什麼興趣,沒認真聽。」

  「他有跟你提過穗杏嗎?」

  「沒有,我都不知道有這件事,」褚漾搖頭,又問他,「那穗杏有跟你說過嗎?」

  沈司嵐神色微頓,偏過頭:「我們不熟,她為什麼要跟我說。」

  褚漾勉強拉了拉嘴角:「對啊,那他為什麼要跟我說。」

  顧清識什麼也沒問,只是將她的肩攬過來,讓她站在自己和沈司嵐中間。

  「走在後面不安全,」他淡淡說,「到時候人走丟了都沒人知道。」

  褚漾抬頭茫然的看著他。

  腦袋卻被輕輕敲了下,顧清識的聲音在夜色中更涼了些:「看路。」

  徐南燁和穗杏先走到車子邊,在等他們。

  褚漾下意識想打開後車門,卻被穗杏一把拉住。

  穗杏指了指前車門:「學姐你坐前面啊。」

  「你們不是還有話要聊?你坐前面吧。」

  這句話剛說出口,褚漾就在心裡罵自己小心眼。

  誰坐前面不都一樣,她不至於為了一個座位還對學妹陰陽怪氣。

  穗杏不知道她這點小心思,推著她的肩膀,幫她打開了前車門:「我跟表叔今天才剛說上話,況且剛剛也說得差不多了,學姐你坐前面吧。」

  褚漾有些不相信:「說完了?」

  明明一臉他鄉遇故知的激動神色,怎麼走了這幾百米就說完了。

  「我就是替爸爸說一聲謝謝,而且我本來還想問問他是怎麼兼修雙學位的,但他說他是文科我是工科,學習方法有本質上的區別,而且讀書本來就因人而異,東施效顰沒什麼意義,」穗杏撥了撥劉海,嘻嘻笑了,「我還是自己慢慢琢磨吧。」

  褚漾突然扁嘴。

  穗杏有些慌了:「學姐你怎麼了?」

  她搖頭:「沒事,就是覺得你比我好太多了。」

  「怎麼會呢,學姐你每年都是專業第一,還拿了那麼多獎,長得又漂亮,學姐你才是我的榜樣啊,」穗杏看了眼已經坐上車的其他三個人,「表叔,顧學長和沈學長都是我的榜樣。」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女孩子。

  褚漾一貫自詡自己是仙女,如今比起來,她真是小心眼又自私。

  上了車的褚漾還沉浸在對自己的內心譴責中,連徐南燁叫她繫上安全帶都沒聽到。

  徐南燁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漾漾?」

  褚漾猛地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繫上安全帶。

  車子根據導航行駛在路上。

  後排很安靜,顧清識手撐著下巴看向窗外,戴上耳機在聽歌,沈司嵐冷著張臉靠著椅墊閉目養神,坐在另一邊的穗杏把自己拼命往角落裡縮,生怕碰上了沈司嵐。

  沈司嵐忽然沉聲問,語氣不怎麼高興:「我身上有跳蚤?」

  穗杏被嚇了一跳,連忙搖頭:「沒有,我就是怕擠著學長。」

  沈司嵐哼了一聲:「我很胖?」

  「沒有……」穗杏咬唇,終於不再勉強自己速成縮骨功,往他這邊靠了靠。

  兩人大腿靠在一起的時候,穗杏心跳加速,猛地轉頭看向窗外,雙手緊緊地貼在膝蓋上,像個正襟危坐的乖寶寶。

  沈司嵐的腿部肌肉有些僵硬,連帶著臉色比剛剛更彆扭了。

  為了不影響司機視線,車廂里的光線很暗。

  影影綽綽的街景霓虹燈將他清俊的面龐映得有些粉紅。

  後車的三人各有思緒,前座的兩個人也沒閒著。

  因為有人在場,褚漾咬著舌頭,半天才叫出了這個稱呼:「叔叔。」

  「……」徐南燁沉默了幾秒,應道,「嗯。」

  她叫他幹嘛呢?

  褚漾很快就開始後悔自己剛剛的衝動。

  很快褚漾就想到了話題:「那個麻辣香鍋的券,你什麼時候給我?」

  徐南燁輕嘆:「我會給你的。」

  後排的穗杏忽然問:「表叔是為了幫學姐才參加抽獎的?」

  徐南燁頓了頓,笑了:「算吧,」末了復又說,「師妹,你不必跟漾漾一起改口的。」

  「我覺得叫表叔比較親切,叫師兄的話感覺叫誰都可以,」穗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師兄也只是學姐一個人的表叔,我還是叫師兄吧。」

  褚漾眨眨眼,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車子沒開出多遠,徐南燁找了家環境比較好的茶餐廳,二十四小時營業,主食甜點都有,因此除了學生,老師們也很愛來這邊聚餐。

  氣氛肯定不如路邊攤,也很少見有人大聲吵鬧拼酒,好在價格貴也難得能吃幾次,所以他們都沒意見。

  這個點已經不提供下午茶了,穗杏和褚漾並排坐著看菜單,偶爾問問另外兩個男生想吃什麼。

  褚漾一直放包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看了眼,是舒沫。

  把菜單交給穗杏,褚漾拿著手機出去接電話了。

  舒沫的語氣像個棄婦:「你和宋林幼什麼時候回來啊?寢室里就我一個人,我快無聊死了。」

  「陳筱不在嗎?」

  「我跟她鬧了點不愉快,她下午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怎麼了?」

  「我把這個月電費單給她看,她說我開空調太兇了,然後又說她最近幾乎都沒回過寢室,晚上睡覺也只吹了電扇,讓我重新算算四個人怎麼分。」

  褚漾皺眉:「晚上睡覺咱們不是開了空調嗎?」

  「對啊,但是她說她的遮光簾很嚴實,根本吹不到空調,所以只用了放在裡面的小電扇,所以等於她沒吹空調。」

  褚漾無話可說:「那她給了電費嗎?」

  「她都這麼說了,不明擺著就不想交嗎?我還能怎麼樣,自己先把電費補上了,」舒沫嘖了兩聲,「估計她今天晚上也不會回來了吧,哎懶得提她,你和宋林幼在哪兒呢?」

  「我在金翠麗吃飯,宋林幼應該也跟其他人在外面吃飯吧,團會今天早上七點就集合了,中午也只得空吃了點麵包填肚子,這個點估計都餓了。」

  舒沫忽然大叫:「你們這麼有錢的嗎?吃個飯還要特意去金翠麗?」

  褚漾該怎麼說是徐南燁請客。

  「那你幫我帶點東西回來吃吧,我也想吃金翠麗的東西,」舒沫語氣忽然諂媚了起來,言辭懇切,「主席,行不行啊?」

  「你想吃什麼?」

  「雪媚娘吧。」

  她應下舒沫的請求,掛掉電話準備回座位。

  途徑幾桌,她腳步緩慢,直到有熟悉的聲音叫住她。

  「褚漾。」

  她轉頭,看見自己身後那一桌全都坐著老師,開口叫她的是褚國華。

  褚漾趕緊打招呼:「老師們好。」

  在座老師都知道褚教授和褚漾的關係,點點頭沖她笑笑。

  褚國華皺眉:「這麼晚了不回寢室休息在這裡幹什麼?」

  旁邊的老師呵呵笑道:「在餐廳還能幹嘛?肯定是跟同學一起吃飯嘛。」

  「跟哪些同學吃飯?男生女生?」

  老師們對褚教授這幅樣子已經見怪不怪,當年大一的時候,他連「褚漾那個班不要安排長得好看的教官」這種話都能說得出口,如今只是查個崗,已經算是再正常不過了。

  被當著面查崗的褚漾有些尷尬,敷衍道:「有男有女。」

  褚國華微微放下心來。

  「哎呀老褚,這跟異性吃個飯能有什麼,要等褚漾交了男朋友嫁了人,你不是得擔心死?」

  有個老師喝多了酒,微醺著臉開起了玩笑。

  褚國華和褚漾神色同時變了。

  興許是她耽誤了太久的時間,她那桌的穗杏過來找人,恰巧就看到了站在桌子邊的她。

  因為靠椅擋著,她也不知道褚漾在跟誰說話,小跑過來催她:「學姐,你怎麼站在這裡啊,徐師兄讓我過來找你。」

  她說完這句話就僵住了。

  隨後趕緊鞠躬:「老師們好。」

  褚國華並未在意,徑直問她:「哪個徐師兄?」

  「啊?」穗杏反應不及,愣愣道,「外語學院的徐師兄啊。」

  徐南燁只讓穗杏去找褚漾,沒讓她把褚漾老子也找來。

  顧清識和沈司嵐也是不明所以,站起身沖褚國華打了個招呼。

  褚國華坐下,神色嚴肅:「你們都知道他們的關係了?」

  褚漾:「……」

  穗杏:「知道了呀。」

  「唉,」褚國華重重嘆了口氣,看向褚漾和徐南燁,「我不是說要保密嗎?你們怎麼又說出來了?」

  徐南燁:「……」

  穗杏單純的眨眨眼睛:「褚老師,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能告訴其他人嗎?」

  褚國華冷聲:「當然,褚漾還在念書,這要是說出來了讓人怎麼想她?」

  「……」

  穗杏冥思苦想,死活想不通為什么叔侄關係不能宣之於口。

  還是說這其中暗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家族秘聞?

  她對自己的智商感到了懷疑。

  褚國華又說:「總之你們幾個都要替他們保密,至少在畢業前,知道了嗎?」

  幾個人一臉懵逼,但攝於褚國華這張臉太有威嚴,只能點頭答應。

  交待好事情,褚國華放心的準備離開。

  褚漾勉力笑了笑:「爸爸慢走。」

  幾個人又不約而同看向徐南燁。

  接收到信息的徐南燁大約經過了幾秒的思想鬥爭,淡淡開口:「表哥慢走。」

  褚國華轉頭,神色驚疑:「你叫我什麼?」

  「……」徐南燁舌尖抵著牙,扶了扶鏡片,微笑,「表哥。」

  褚國華剛想吼一聲「放肆」,被褚漾一把拉過胳膊,將他用力推走:「爸爸,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褚國華:岳父老子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好好說話

  二十五字紅包走起~

  謝謝老爺們的雷和營養液,愛你們麼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