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赫是陪余瑤一起來C市的，只不過她有別的事情要處理。
那天晚上向唐雲澤提的請求，他沒直接拒絕，余瑤便默認當作他同意了。
所以，余瑤個人帳號上的第二個作品，接受了姜赫的建議，打算蹭個熱度。
某個大熱IP改編的動漫，將在11月份開播。
姜赫利用自己的人脈，看了幾集成品，而且問過參與了主要角色配音的配音演員，做了比較全面的評估之後，才確定了這個方案。
動漫的製作公司就在C市，姜赫這幾天便是在和對方談這件事。
余瑤則乖乖地留在節目組排練。
今天很是湊巧，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排練結束得比平時早。
余瑤回酒店的路上，順便去附近商場負一樓的超市買東西。
沒想到，在超市的飲料區，見到了何亭。
她戴著工牌，穿著印有某款飲料logo的背心，正在帶著幾個導購員做促銷。
在余瑤看到何亭的同時，何亭也看到了她。
兩人同時愣了一下。
余瑤看著她平坦的腹部，先是驚愕，隨即忍不住皺了下眉。
要不是何亭很明顯也認出了她，余瑤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為什麼會在這裡遇到她？
還有，她的孩子呢？
余瑤很是難以置信。
不過，她們的關係尷尬，自己已經和過去告別，開始新的生活，余瑤並不打算橫生事端。
她很快便收斂了情緒，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走向旁邊的冷藏櫃，取自己想要買的酸奶。
結果，沒想到，何亭竟然追了過來，站在余瑤的身邊，問：「你怎麼在這裡！」
她的語氣有些沖。
好在顧忌著這是在公共場合，音量並不高。
余瑤頓了頓，把給自己選的酸奶和買給姜赫的燕麥奶，一起放進購物籃里，輕聲回：「出差。」
何亭突兀地說：「我也是，來出差的，不是這裡的促銷員。」
余瑤一臉莫名，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這個。
是不是，都跟自己沒關係吧？
余瑤沒說什麼，禮貌地朝她點了下頭，拎著購物籃準備離開。
然而，何亭緊追不放：「你就沒什麼想問的嗎？」
「沒有。」
這個時間點，雖然不是超市客流量的高峰期，但周圍還是零零散散有好幾個在挑商品的顧客的。
而且旁邊還有促銷員和查貨補貨的超市員工。
余瑤不喜歡在這種場合聊私事。
何況，也沒什麼私事可聊的。
所以，余瑤很平靜地結束話題：「我們本來也沒什麼交情，連萍水相逢都算不上，再見。」
余瑤離開冷鮮區往前走，何亭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咬緊了後槽牙。
余瑤在生活中其實很隨意，她今天身上只穿了一件淺粉色的長袖T恤，下面是一條黑色的工裝褲。
既不是大品牌也不是什麼定製款，但是她長得漂亮。
或者說，應該是生氣勃勃，即便是戴著口罩，遮掩了大半五官，也遮掩不住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活力。
而自己……
何亭看著玻璃櫃門上，隱約映出來的自己的模糊身影。
在厚厚的妝容遮掩下，勉強能看。
但是她自己很清楚，卸掉妝後，自己的氣色有多難看。
哈哈。
真是諷刺。
她還能很清晰地想起，那天在中心廣場，她把真相告訴余瑤時，她深受打擊、失魂落魄將哭未哭的模樣，有多麼的楚楚可憐。
這才過去多久？
同樣是在同一個男人身上栽了跟頭，余瑤認識沈征程比她還久。
為什麼余瑤好像不僅沒受到影響，反而越過越好了？
她當時說余瑤很可憐，現在看來，哪裡可憐了？！
何亭說不上來此時是什麼心情，她一衝動，把手上的樣品丟在一旁，拔腿就追。
「何姐？你幹嘛去啊？」促銷員詫異地喊了她一聲，但何亭沒聽見。
超市很大，何亭穿過層層貨架，小跑著繞了一圈，才在水果區看到了正在挑葡萄的余瑤。
「余瑤！」
何亭衝過來，一把抓住余瑤的手臂。
余瑤嚇了一跳，她忍不住皺眉：「你做什麼？」
「你為什麼不好奇，我的孩子是怎麼沒的？」
「跟我沒關係。」
就算余瑤脾氣再好，此時也很難給她好臉色：「我對你們的事情不感興趣。」
「怎麼會沒關係？」何亭滿懷惡意，低聲道，「那天要不是你把沈征程叫過去，根本就不會出事，是你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何亭其實也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心理。
她當然知道不關余瑤的事情，說到底，余瑤是最傻的那個。
可偏偏兩個人這麼巧合地在另外一個城市偶遇。
同樣是出差。
余瑤光鮮亮麗元氣十足，自己蒼老疲憊地在超市賣貨。
心底的火焰根本控制不住！
余瑤聽到她的話，深吸了口氣。
覺得好笑，又覺得她很可憐。
余瑤低聲道：「是你先找上我的。」
頓了頓，又覺得說這些沒意思。
余瑤提醒道：「這裡是超市，我只是過來買點東西而已。你還是先去工作吧，別因為胡鬧影響了工作。」
不知道哪個字眼戳到了何亭的痛腳，她突然發火，用力地推了余瑤一把：「你懂什麼？！」
余瑤被她推得一個踉蹌，下意識的後退想要保持平衡，結果沒留意到腳邊放著還沒開封的一箱水果。
余瑤腳下一崴，摔了下去。
「誒？沒事吧姑娘？」
幾米外，稱重台後面站著的超市阿姨嚇了一跳，慌忙過來扶她。
附近零零散散的顧客和超市員工也紛紛駐足，好奇地探頭觀望。
余瑤只覺得難堪又心累。
她希望給別人體面，可為什麼總有人喜歡找她的麻煩？
她之前還覺得唐雲澤多此一舉杞人憂天，沒想到原來是自己太天真。
余瑤站起來，冷著臉看向何亭，用正常音量道：「這位女士，之前你在廣場摔倒，我和附近的好心人一起打120送你去醫院，還幫忙墊付了醫藥費。
我憑良心做事，不需要你感激，也沒找你要醫藥費，但是你沒必要因此訛上我吧？」
何亭否認：「我沒有，分明是……」
余瑤打斷她：「在那天之前，我根本就不認識你。難道就因為我送你去醫院，付醫藥費的時候留了自己的名字嗎？」
余瑤說話的聲音不算太大，但這會兒不是高峰期，超市內的人不算多，也不吵，起碼旁邊站著的幾個人是能聽得到的。
不少人小心打量著她們，好奇地吃瓜。
可惜，余瑤並不是為了在這種場合求公理才開口的，也無意滿足他們的好奇。
她只是覺得厭煩。
余瑤懶得理會何亭，也沒有多說別的，而是直接問身邊的超市阿姨：「請問，你們超市這邊怎麼投訴？是投訴給超市，還是向商場投訴？」
一提這個，超市的員工立刻慌了。
一位掛著值班牌子的員工走過來，連忙解釋：「這位何經理，是廠家派過來做促銷活動的，跟我們超市沒關係。真是很抱歉給您帶來了不好的體驗，您看這樣好不好，我們會向廠家反饋這件事的。」
聽到這話，何亭的臉色頓時慘白。
她流產沒幾天就不得不出差，做這麼辛苦奔波的事情，當然是因為手中拮据。
之前把希望都放在孩子身上，不僅存款消耗了大半，結果最後什麼都得到。
好不容易重新找了份工作，要是被投訴……
被嫉妒燒昏的頭腦終於冷靜了一些，何亭張了張嘴：「……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