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澤到得很快。
二十來分鐘後，他在醫院的角落，撿到了縮成一團的余瑤。
她的頭髮亂糟糟的，垂頭喪氣地蹲在地上，臂彎里松松垮垮地掛著背包的帶子，看起來十分可憐。
「瑤瑤。」
手機和現實的雙重聲音傳進耳中，余瑤仰起頭，看到唐雲澤的臉，憋了一晚上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唐雲澤。」
那張精緻的小臉毫無血色，簡直快和背後的白牆一個顏色了。
除了被他欺負哭以外，唐雲澤上次見她哭，還是在兩人的第一晚。
她當時在黑暗中哭得悄無聲息，只有眼淚默默流淌，打濕了他的掌心。
那時候，他知道她為什麼哭，所以，只想更加惡劣地欺負她。
而現在……
唐雲澤沉著臉，抓住余瑤的胳膊，強行把人拉起來抱進懷裡：「別哭。」
「對不起，不應該麻煩你的，但是我……」余瑤埋在他的胸口，抽噎著小聲解釋，「但是我好害怕……」
她道歉的話沒說完，便被唐雲澤含住唇咬了一口。
余瑤吃痛，悶哼了一聲。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唐雲澤，倒是確實稍微冷靜了些。
唐雲澤指尖蹭了蹭她的臉頰，隨即把人抱起來：「換個地方，慢慢說。」
余瑤連忙按住他的肩膀，搖了搖頭：「何亭還在急救。」
「放心，我讓人在這裡守著。」
唐雲澤強行把人帶離醫院，回到了車上。
兩人一起坐進後車座，唐雲澤把余瑤放在自己腿上，摘下她的背包隨手丟到旁邊，然後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怎麼回事？」
余瑤沉默幾秒，有些艱澀地開口：「我昨晚接到了一個電話……」
余瑤從接到電話說起，斷斷續續地把從何亭口中聽到的話，以及和他們見面的經過，轉述給了唐雲澤。
很挫敗……也很丟人……
唐雲澤比何亭更了解她和沈征程之間的事情。
畢竟，他清楚她多喜歡沈征程，也很清楚，沈征程沒有碰過她。
親口告訴唐雲澤其中的原委，余瑤比面對何亭和沈征程的時候還要難堪和傷心。
唐雲澤安靜地聽完，瞬間抓住了重點：「所以，你支支吾吾地找藉口，拖延時間不肯回家，也是因為這個？」
「我……」余瑤的難過情緒被強行打斷。
她囁嚅著，不太敢看他：「是因為約了何亭見面，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你。」
「後悔了？」
他問得輕描淡寫，聽不出什麼情緒，但余瑤知道，他肯定是不高興的。
余瑤把額頭磕在他的肩膀上，沒有回答。
說不動搖，是不可能的。
畢竟，她是為了幫沈征程才來求唐雲澤的，現在，她的喜歡變成了一場笑話，唐雲澤這裡自然……
但是，和唐雲澤達成協議的是自己，如果她想毀約，先不說能不能成功，那不就等於是「老賴」嗎？
不能因為唐雲澤有錢，就讓他當「冤大頭」吧？
余瑤的教養和自身道德素質，讓她干不出這種事情，所以才越發掙扎自責。
唐雲澤按住她的腦袋，迫使她抬起頭看著他：「你現在還覺得，我當時要求你和我領證，是多此一舉嗎？」
余瑤：「……」
車內沒有開燈，只有外面路燈的光線，透過車窗灑進來。
昏暗的光線下，余瑤看著唐雲澤英俊冷淡的臉，抿了抿唇，目光閃躲。
唐雲澤「哼」了一聲，繼續問：「如果沒有結婚，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偷偷跑了？」
余瑤小聲辯解：「不會偷跑的。」
但也沒想好要怎麼面對他就是了。
如果不是何亭突然出事，她太害怕了，驚慌失措地向他求助，只怕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設，才會去見他。
唐雲澤垂眸看了她幾秒，隨即撥開她臉頰的碎發，低頭含住了他的唇。
余瑤毫無防備，被他輕而易舉地擠進縫隙中。
余瑤下意識地想躲，唐雲澤卻沒給她這個機會。
他箍著她的腰，把人按在懷裡。
車內空間本來就狹小，她又被他抱著，只能被迫仰起頭承受了這個親吻。
其實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後，接吻雖然很頻繁，但是唐雲澤更喜歡哄著她主動，鮮少這樣強硬地、半強迫式地親她。
許久之後，他才鬆開她，指尖蹭著她唇角的濕潤，突然問：「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
「啊？」余瑤缺氧的大腦有些發懵，「謝你什麼？」
「感謝我把你從人渣手裡救了出來。」
唐雲澤挑眉，「好心」提醒她：「你當時不是連戒指都買好了嗎？如果不是我，你此時說不定已經主動跳進火坑了？還能像現在這樣輕易脫身？」
而現在，余瑤因為唐雲澤的緣故，本來就和沈征程斷得差不多了。
她此時知道真相後，雖然確實在感情上難以接受，深受打擊，但是相比起和沈征程結婚後，再發現這些，如今的處境，已經算是很好了。
余瑤呆住：「……」
從這個角度想的話……好像有點道理？
但又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太對？
「誰知道你是不是另外一個沈征程。」
余瑤語氣低落地小聲嘟囔：「萬一哪天也有你的……嘶啊……」
唐雲澤捏住她的下巴，目光陡然轉冷：「說什麼？大點聲。」
余瑤瞬間清醒，瞄了一眼他的表情，慫了：「沒說什麼，對不起。」
「毫無證據的信口雌黃，是污衊。」送上門的把柄唐雲澤當然不可能放過，他冷著聲音指責她。
確實是她遷怒，口不擇言。
余瑤心虛地道歉：「我錯了。」
唐雲澤得寸進尺：「怎麼道歉？」
余瑤移開視線，拽著他衣服的手默默收緊，無措地低下了頭。
她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她還有很多沒想通的地方，所以……
唐雲澤摩挲著她的臉頰，誘哄道：「現在道歉，我就當沒發生過。」
「但是我……」
「還是說，你希望我收利息？」
唐雲澤要是收利息的話……會很過分。
余瑤很糾結，無意識地喊他的名字：「唐雲澤——」
「嗯。」
唐雲澤略微側頭，停在她咫尺的地方，很有耐心地等著。
和以往的無數次一樣，只要她稍微主動靠近一點點，便可以親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