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開後，唐雲澤把後置鏡頭轉到前置鏡頭。
風太大了，他的頭髮被吹得有點亂。
襯衫又過於寬鬆，四處漏風，一會兒鼓開，一會兒又緊貼在身上。
確實特別的……有失男德。
收回剛才的話，他這個樣子，怕是比沙灘上那些直接穿泳褲的男人，還要招人惦記。
余瑤偷偷撇嘴，但是什麼也沒問。
倒是唐雲澤自己主動解釋：「這種事情很少發生，我一般外出都有保鏢跟著。」
這次是怕余瑤不自在，所以特意沒讓他們出現。
余瑤搖頭，欲蓋彌彰地自我詆毀：「不用跟我解釋，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而且，我英語不好，聽力更是一塌糊塗，不知道你們聊了什麼。」
唐雲澤「哦」了一聲：「小學英語沒學好嗎？」
余瑤：「……」
那兩句話，確實沒有一個是生僻單詞。
而且唐雲澤的發音很標準，語速也不快。
小學生聽不聽得懂不清楚，但是已經順利大學畢業的人，很難聽不懂。
余瑤掩飾般喝了口水，生硬地轉移話題：「她是想送你項鍊嗎？現在搭訕人都這麼講究的？」
唐雲澤慢悠悠地回：「她說，我這件襯衫領口太空了，搭條項鍊會更合適。」
余瑤不自覺地，順著他的話瞄了一眼他的領口。
「確實。其實你媽訂做首飾訂錯了吧？項鍊應該給你才對。」
唐雲澤笑了笑：「我都可以，看你喜歡。」
被他這麼一說，余瑤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連忙補充：「都是你的，我只是想說，那條項鍊很適合你。」
雖然項鍊是紅寶石，而他襯衫上的拼接色是綠色，但因為是偏暗帶輕微珠光的墨綠色，項鍊上的紅寶石又只是作為點綴，所以搭起來應該也不會搶色。
唐雲澤重複剛才的答案：「我無所謂，你喜歡就好。」
余瑤再次：「……」
漢語真是一門偉大的藝術。
而且，明明唐雲澤也不是花言巧語能言善語巧舌如簧的人，怎麼自己就是說不過他呢？！
是因為不如他臉皮厚嗎？
不遠處的演出樂隊已經開始熱場子，躁動的打擊樂震耳欲聾。
喧鬧的背景音下，唐雲澤問：「你不問問，她後來避開鏡頭又說了什麼嗎？」
余瑤語塞，隨口拒絕：「不是很想問。」
因為唐雲澤後面接的是一句表白，估計對方應該是問了他們之間感情如何的話。
她要是問了，豈不是又給了他胡言亂語的機會？
唐雲澤蠻不講理：「但是我想告訴你。」
余瑤哭笑不得，覺得自己又被他耍了。
「你既然沒打算聽我的，還問我幹嘛，想說就說啊！」
唐雲澤淡聲道：「她邀請我今晚一起。」
「誒？」
余瑤笑容一頓，僵了好幾秒，然後才有些遲疑地問：「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可是你不是告訴了她，你已婚，而且在和我視頻嗎？」
唐雲澤反問：「正因為這樣，你更不容易懷疑，不是嗎？」
余瑤抿唇，順著他的話想了一下，確實無法反駁。
尤其他後面還接了一句表白。
就算是普通夫妻，也很難會有人懷疑，自己丈夫在當面直接拒絕了美女的調情，並且順勢表白之後，轉頭就和別人春風一度吧？
何況是他們這樣的關係。
而她也從來不是一個疑心重的人。
如果對方只是存著獵艷的心理，一夜情爽一下，她確實很難發現。
余瑤說不上現在是什麼心情。
雖然唐雲澤很坦蕩地主動說起，應該是沒那個意思……
[不對，萬一他這話也跟剛才說的一樣，在放鬆我的警惕呢？]
余瑤抿緊唇沉默了幾秒，然後掩飾般拿起礦泉水，擰開蓋子繼續喝水：「你沒必要告訴我啊。雖然我跟你約定的是沒有第三者，但如果想鑽空子，肯定是能鑽的。」
唐雲澤打量她：「生氣了？」
余瑤假笑：「我生什麼氣啊。」
然而，她並不是一個很擅長隱藏情緒的人，何況面對的還是唐雲澤。
唐雲澤神情微妙，心底的愉悅化成笑意，隱晦地展現在他的臉上。
不過，他說這個並不是為了試探余瑤。
「我是想告訴你，我沒有那麼飢不擇食，也對背德偷情的事情沒興趣。如果真的誰都可以，我又怎麼會單身這麼多年。」
他這句話，比剛才那句似是而非的「I'm deeply in love with her」，還要讓人難以招架。
畢竟，那句話是對別人說的，她可以假裝聽不懂，或者當他在拿她當擋箭牌。
但現在……
余瑤握著礦泉水瓶，感覺自己的心跳仿佛和他那邊傳來的音樂聲共振了。
她狼狽地轉移話題：「唐雲澤，我們不適合聊這個。」
「嗯。」唐雲澤見好就收，「恰好遇到了這種事情而已。」
他調整了一下手機，問：「看我，還是看風景？」
余瑤想了想：「看你吧，等開始放煙花了，你再把鏡頭轉過去。」
她現在不是很想看到滿沙灘的泳裝美女。
然後，她便聽到了唐雲澤的輕笑聲。
余瑤：「……」
哦，又被他套路了。
唐雲澤什麼也沒說，自然也沒給余瑤找補的機會。
他是臨時決定帶餘瑤雲觀光的，沒帶可以放手機的設備，這會兒他手握著手機，隨意地撐在扶手上，視角有些隨意。
余瑤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心軟改口：「不然還是先掛了吧，煙花什麼的，看不看也無所謂，你回酒店吧。」
唐雲澤拒絕：「不用。」
他們兩個都很清楚，要是這會兒掛了視頻，以余瑤的性格，她大概率會再次當鴕鳥，選擇性把今晚的事情忘掉，然後兩人關係重新倒退。
余瑤其實可以主動掛斷，但是猶豫了片刻，還是放棄了。
很矛盾。
理智上，她知道在自己想清楚之前，應該要和唐雲澤保持適當的距離的。
但是，心裡的某一個小角落，又仿佛有一種難言的躁動，讓她悄悄地享受著，這樣和諧又藏著隱秘曖昧的氛圍。
「唐雲澤。」她小聲提醒，「我前幾天說過，不希望你因為我改變什麼。」
「嗯。」唐雲澤應了一聲，並沒有解釋。
反正她又離不了婚，就讓她慢慢糾結好了，總歸什麼都影響不了。
……
余瑤原本覺得，自己是一個堅定的實用主義擁護者。
甚至有些對浪漫過敏。
但是當絢爛的煙花在海面上空炸開的時候，不可否認，她被畫面美得呼吸一滯。
安靜地看了幾分鐘後，余瑤悄悄截了張圖，然後喊道：「唐雲澤，你把鏡頭轉回來。」
「好。」
唐雲澤順從地調整成前置鏡頭。
為了更好地觀賞煙花表演，沙灘上的大燈滅了好幾盞。
柔和的光線，給唐雲澤也披了一層濾鏡。
余瑤不自覺地舔了下唇，悄悄地又截了一張圖，然後才問：「你喜歡嗎？」
「還好。」唐雲澤語氣平淡，「隔空看總歸差了點意思。」
余瑤：「……」
她忍下笑意，毫無徵兆地切換了話題：「你什麼時候回來？」
唐雲澤垂眸回憶一下自己的行程，回答：「航班順利的話，四天後的晚上，我直飛C市，去接你。」
「哦。」
余瑤摳著手中的瓶蓋，理智和衝動互相拉扯了好幾秒，最終還是衝動占據了上風。
她眼睛轉了轉，小聲提要求：「你那天……能穿這件襯衫回來嗎？」
唐雲澤挑眉，什麼也沒問：「可以。」
「好啦。」
余瑤故作鎮定地胡亂找了個藉口：「我手機快沒電了，掛了。」
掛斷視頻後，余瑤握著發燙的手機發了會兒呆，然後打開朋友圈，把頂端的背景換成了剛才的煙花截圖。
剛要切出去，屏幕上跳出了一條新動態。
是唐雲澤的。
萬年不更新朋友圈的他，發了一張相似的海上煙花的照片。
幾乎是瞬間，下面多了好幾條回復，兩人的共同好友——唐夫人、唐雲瑾、徐慶隱、蓮姨，不約而同地在打下了一串問號。
余瑤逃避一般火速關了微信。
一邊嘟囔著「幼稚」，一邊打開了淘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