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是蕭衍洗了你的記憶

  南洋潮濕悶熱,樹木繁盛,蚊蟲很多。

  孤兒院的小桃子被蚊蟲叮咬後寒戰高燒,感染瘧疾,葉小五叫來陳安然給孩子看病。

  檢查一番後,陳安然開了一張藥單子:「你按單子上的藥品去街上的藥店買就行。」

  葉小五道:「我對這兒還不太熟悉,不知道藥店在哪裡,不如陳醫生跟我一起去吧。」

  陳安然沒拒絕,大概猜到她有話要問,剛好,她也有話要問她。

  最近的一家藥店距離孤兒院有三四公里,她上了陳安然的車。

  車子開出去。

  陳安然問:「昨天七夕節阿衍跟你在一起?」

  葉小五特別坦蕩的回答了:「是。昨天蕭衍帶我去看電影吃大餐了,還帶我去山上的淨恩寺觀景台看煙花了。」

  語氣里隱含小小的炫耀。

  陳安然覷她一眼,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明顯收緊。

  人的妒心最好利用。

  見對面被勾起了情緒,葉小五眼角眉梢揚著一種勝利者的嘚瑟,甚是挑釁的看著陳安然。

  繼續說:「哦,對了,他說了,要帶我去義大利,還要帶我去南部的卡普里島玩一圈,我做攻略發現,那個島號稱蜜月島呢。」

  她做個死綠茶,語氣表情都相當欠扁。

  陳安然的嘴角果然往下抿了抿,但對面性子沉靜,還需要再來一把火候助燃。

  她隨手支著下巴,看似無意的問:「陳醫生,你跟在蕭衍身邊有些年頭了吧,他帶你看過電影嗎?昨晚的煙花好漂亮,我們還一起去淨恩寺拜了佛,蕭衍許願了,你知道他許的什麼願嗎?」

  陳安然嗤之以鼻:「阿衍向來不信那些神啊佛的,葉小五,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

  許願?

  這麼傻兮兮的行為,蕭衍會幹?

  陳安然從各個角度出發思考,在心裡極力否定葉小五這些話的可信度。

  可人越是想力證什麼,往往越是害怕什麼。

  葉小五對她的反駁置若罔聞,挑著下巴兀自說:「蕭衍許願,希望我能一輩子留在他身邊。」

  陳安然攥著方向盤的指節明顯蒼白。

  她不信。

  「陳醫生,我要是留在蕭衍身邊一輩子了,你可怎麼辦啊,以前我不在蕭衍身邊,他都看不見你,現在更不會看見你了。」

  她語氣頗為惋惜,似在為她考慮何去何從,沒有半點善意,純欠。

  車子猛地剎車。

  陳安然冷盯著她,語氣很沖:「你說夠沒!」

  「你不是認為我在撒謊嗎,那你激動什麼?」

  她像是拿捏住她的命門,一點一個準。

  陳安然果然炸了:「葉小五,我和他之間經歷的遠比你和他多的多!你少拿一副正宮的姿態對我耀武揚威!」

  她語氣輕飄飄的勾唇說:「可他說我是他的未婚妻啊,不是正宮又是什麼?你又是他的誰?」

  陳安然嘲諷冷笑:「未婚妻?什麼狗屁未婚妻?在你失憶之前,你和他八竿子打不著,請問你是他哪門子的未婚妻?」

  葉小五心中微震,「我既然不是他未婚妻,那他為什麼要騙我?」

  看到她眼中有輕微的慌亂和無助,陳安然頓感爽快,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刻薄:「誰叫你這張臉和他心裡那個人有幾分相似呢,葉小五,你活該的,活該被他洗了記憶困在身邊。」

  她面色猛然一滯,「你騙我……蕭衍說過,我失去記憶是因為在那場爆炸里腦損傷導致的!」

  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可直面的慾海,陳安然也有。

  她享受此刻將葉小五方才引以為傲的寵愛,撕的片甲不剩。

  於是她更刻薄了一點:「他不那麼說,怎麼好讓你乖乖待在他身邊讓他玩呢,你失憶不是因為腦損傷,你的海馬體完好無損,唐人街大爆炸發生的時候,你命好,遇著他了,他幾乎幫你擋去了所有火藥爆炸的威力,要是因為腦損傷失憶,那該失憶的不是你,而是他。」

  「葉小五,你失憶,不記得從前的事,是因為他讓我對你進行了催眠。你像個白痴一樣什麼都不記得,只能待在他身邊。」

  陳安然的一字一句,像是驚雷。

  她後頸冷汗直冒,如置冰窖。

  想過蕭衍是欺騙,但她沒想到會這麼可怕,她一個好端端的人,因為他的一己私利被洗去所有記憶,只能像個禁欒一樣待在他身邊取悅他。

  她僵硬在那兒,痴痴開口:「所以……我到底是誰?」

  「你是誰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是C國人,前不久你的家人應該來南洋找過你,不過很可惜,這裡是阿衍的地盤,他不想讓你家人找到你,就有一千種一萬種辦法藏住你。」

  陳安然留了一手,怕葉小五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會聯絡嚴家人帶人來布署救人,到時候難免摩擦,她不想因為葉小五而把阿衍置於任何險境,即使在這裡阿衍有絕對的勢力。

  只要葉小五自己逃回C國,這事兒就算了了。

  她頓了頓,又用話術安慰她:「不過你也不必著急,等阿衍膩了,自然會放你走。他右手腕上戴的那個紅色發圈,你看見了吧。」

  她現在大腦嗡嗡作響,滿腦子都是被人強行催眠洗去記憶的事情,蕭衍心裡想著誰喜歡誰,她其實並不關心。

  但這件事已經牽扯到她的自由和安全,於是她問:「那個紅髮圈,是他心上人的嗎?」

  陳安然應聲:「那個女人死了,他沒辦法,只能抓來你這個贗品留在身邊代替。」

  蕭衍……實在是個無惡不作的惡人。

  南洋太亂,蕭衍在這裡的勢力又太大,她逃不出去的,必須抓住這次義大利之旅。

  原先她還在猶豫要不要給蘇察透露蕭衍的行蹤,可現在看來,蕭衍說的沒錯,亂世先殺聖母,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他憑什麼把她當物件一樣洗去記憶囚在身邊,做別人的影子。

  她的家人找不到她,甚至以為她死了,又該多難過。

  她不是葉小五,她要離開那個惡魔,她要回家。

  陳安然說:「我告訴你這些,只是覺得你原本可以過普通人正常的生活,你跟阿衍是兩個世界,他強行把你留在身邊不合適,你該回C國過原本屬於你的生活。」

  葉小五不是蠢貨,自然知道陳安然在提醒她什麼。

  她點頭說:「陳醫生放心,我不會跟蕭衍說不該說的。」

  畢竟,她也想離開這鬼地方。

  她坐在副駕上血色盡褪,陳安然瞥她一眼:「藥店到了。」

  葉小五緩了一會兒,獨自下車去買藥。

  陳安然開車離開,但開到一半,思緒凌亂緊繃,驟然剎車停靠在路邊。

  她手指輕抖。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真正違背阿衍的意願行事。

  算是背叛嗎?

  真是可笑,她陳安然有朝一日也會因為這種醜惡的嫉妒,去做這種她根本不屑的事。

  她抬頭看向車鏡里照出的自己,虛弱又卑鄙。

  可怎麼辦呢。

  她和蕭衍一樣不認命,一樣喜歡強求。

  如果兩情相悅這件事是通過強求和努力獲得加分,那她和阿衍,在這一項里,應該是滿分。

  他仰頭望著月亮。

  而她呢,跟在他背後,看著他仰望月亮。

  那一年的金三角好亂,幾個獨梟在邊境搶生意火併,她也就剛滿十八歲,被沾了毒.癮的畜生父親抵給獨梟,換了十包糖。

  她就那樣廉價的淪為年過中旬的獨梟玩.物。

  不過她運氣好,那樣屈辱的日子沒有過太久,因為生意糾紛,幾個獨梟廝殺,她委身的那個獨梟黑冰死了。

  她像個赤.裸的物品一樣被關在金絲籠里進了地下拍賣場。

  參加這種拍賣會的能有什麼好人,將她拍回去,也只是想嘗嘗獨梟玩過的女人。

  她對比不抱希望,無非是從一個深淵,掉進另一個暗無天日的地獄。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都是註定的,什麼時候遇見,什麼時候緣盡,都是上天說了算。

  她遇到蕭衍,是用盡一生的運氣和幸運。

  她被蕭衍從令人作嘔的地下拍賣場帶走,那一年她十八歲,蕭衍也就二十歲。

  她以為他和其他人一樣,拍下她,是為了讓她委身於他。

  如果他存的是和其他人一樣骯髒的心思,那她現在不會妒火中燒,更不會在之後長達七年的時間裡將自己畫地為牢。

  他從未碰過她一根手指頭。

  他們之間,永遠是上下級關係,永遠是共患難的戰友。

  後來她百思不得其解,問他那天為什麼要帶她走。

  他說,你身上紋著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