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哭吧

  電話響了很久。

  陸之律將手機直接靜了音,鎖定,靠在后座,閉目養神。

  沒再管那未接來電。

  他現在沒心思更沒心情跟她討論那些有的沒的,另一方面,和南建安有關的人,他一早該聽爺爺的話,徹底撇清干係。

  若是他不那麼縱容,若是他不任由南建安吸血,陸家也不會因為南建安那些爛事兒遭遇今天這個劫難。

  他之前總以為他能掌控住的。

  可結果,陸家還是因為他的任性和囂張行事,遇到了坎。

  南建安該死。

  可他現在更恨的,居然是自己。

  為什麼要不顧家族榮譽,去和那種人沾上關係。

  大哥死了……爺爺若是再沒了,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陸之律閉著眼,喉結滾動的厲害。

  胸腔里,仿佛下著滂沱大雨,悔恨疊加,快要泛濫。

  ……

  十個小時出頭的直飛航班,抵達帝都。

  陸之律幾乎沒有休息,落了地,便給調查組打了電話,在等調查組的專車來之前,他打電話給姜嵐問了老爺子情況。

  剛做完介入手術,手術是成功的,但老爺子因為高齡,又有三高基礎病,心臟情況不好,還在ICU待著進一步觀察。

  陸之律被調查組的專車帶走。

  密閉的單人審訊室內,長達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的問話。

  輪番換了幾波問話的人。

  就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審訊室接到一通消息,把問話的同志叫走。

  陸之律靠在審訊室里,在裡面幾乎沒了時間意識,一分一秒都過得相當漫長。

  他很疲憊,也很累,很困。

  但是沒有星點睡意。

  不知等了多久,審訊室有人過來開門。

  「小陸總,辛苦了,你可以回去了。」

  陸之律雙眼裡布滿了紅血絲,「那我父親呢?」

  「陸老闆還需要做一些口供和筆錄。」

  對面沒明說,但聽語氣,似乎無大礙。

  陸之律緊繃的弦,微微鬆了松。

  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薄狗。

  他眼神一亮,這會兒薄寒時能給他打電話,代表安全了。

  他連忙接起:「喂,怎麼樣?」

  薄寒時道:「幸虧南建安夠傻逼,那金條是沙金,不是真的。」

  算虛驚一場。

  陸之律皺眉問:「那證監會那邊呢?」

  薄寒時沉聲說:「違紀,警告一次,但沒什麼大礙。不過我估計陸伯父得降職查看一陣子。還有,SY會被盯一陣,不好做任何操作了。」

  陸之律輕輕吐出口氣,「能保住就行,其他的,不重要了。」

  薄寒時又說:「對了,有人在大門口等你。」

  ……

  離開審訊室,走到大門時。

  一抹身影蹲在角落處單手支著下巴,背對著大門,正靜靜等著。

  陸之律步伐頓在那兒,距離她一米遠,沒朝她繼續走過去,沙啞的聲音帶著極度的冷淡:「蘇經年找不到你,急的焦頭爛額,你不去找他,在這兒等我?」

  南初聽到聲音,背脊僵了下,緩緩站起來,轉身看向他。

  他身上的黑色襯衫皺的不成樣子,眼底布滿了紅血絲,下巴上也冒出了淺淺的青色胡茬,整個人顯得頹廢,蕭條,陰戾。

  她好像沒有見過陸之律這副狼狽樣子。

  他永遠穿著熨帖得體的手工精良襯衫,看起來肆意又灑脫,漫不經心又高高在上。

  可這一刻,他好像摔下來了,摔得很慘,也很痛。

  南初咽了咽喉嚨,沒敢朝他走過去,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原本以為再見到他的這一刻,她能有條不紊的把事情說清楚。

  但她張了張嘴,好久沒發出聲音。

  陸之律站在那兒,一雙猩紅至極的眼睛,就那麼沒有情緒的看著她,等著她。

  南初攥了攥手指,吸了口氣說:「我、我跟他們解釋清楚了,陸家不會有事了。」

  她準備了很多話,可最後,也只有這樣一句。

  說抱歉和對不起,都太蒼白無力。

  南建安死了,卻再次禍害了一群人,包括她在內。

  她恨透了這個生物學父親。

  她的解釋,並沒有得到陸之律的任何回應。

  像是一拳砸在了一塊堅硬無比的石頭上,她手上出血,可對方,紋絲不動。

  在看見陸之律極為漠然的眼神時,一股巨大的委屈,朝她席捲,將她震的粉碎。

  忍了很久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滾滾落了下來。

  她以為他在生氣和膈應她和蘇經年的事情,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要為自己辯解:

  「陸之律,我跟蘇……」

  可陸之律,一點也不想聽。

  他打斷她,嗓音沒有一絲溫度:「南初,就到這兒吧。以前我試圖跟你就那樣稀里糊塗的過下去,甚至是過一輩子,但現在,我發現,我錯了,錯的離譜。」

  他話里的意思,她明白。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比離婚的時候還要難過。

  明明早就接受了不是嗎?

  南初雙手揪著裙擺,壓抑著渾身的顫慄。

  她站在那兒,眼淚簌簌的流,像個被拋棄的小孩。

  其實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被拋棄的感覺。

  但是,怎麼這次更痛了。

  明明應該麻木的。

  不知道是什麼力量驅使……大概是知道徹底完蛋了,她忽然不顧一切的朝他沖了過去。

  她撞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了他。

  就那麼幾秒的功夫。

  陸之律幾乎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南初已經徹底鬆開了他。

  三年,這是唯一一次,敢這麼用力主動地擁抱他。

  不過,結束了。

  她堅定地往後退了幾步。

  在巨大的空洞中,漸漸找回自己的聲音,面上濕潤,可卻笑著說:「好,以後,你是你,我是我。」

  陸之律喉結翻滾著,雙眼透紅的盯著她。

  此刻,他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他們的關係何去何從,但他遵循這一刻的內心。

  所有壓力壓在他胸腔里,等待一個徹底爆發。

  他站定在那兒,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是痛嗎?

  從法國直飛回來的這一路,早就痛麻了。

  他手機響了,是姜嵐打來的。

  他心跳緊了幾分,接了。

  那邊說:「之律,你爺爺要見你,你快過來!」

  「好,我馬上過來。」

  他收了手機,徑直路過南初,疾步上了車。

  黑色的庫里南,將她甩在身後。

  ……

  另一邊,薄寒時剛從證監會出來。

  喬予從車裡快步衝出來,撞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

  三天,足足72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