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無謂的笑,「我願意為我所做的一切決定付出任何代價,予予,我想好了,就算擺在我面前的是道南牆,我也願意去撞,現在不撞,遲早也會撞,別人替不了我。當初的蘇經年替不了,你替不了,陸之律也替不了。我現在唯一的心愿……就只是,他若是知道我算計了他,別太恨我,也別把恨意帶到那孩子身上,我希望,他能對那個孩子好。」
她說的很決絕。
喬予不太確定的問:「你對陸之律真的沒有一點不舍嗎?初初,我想聽你心裡的實話,不想聽漂亮話。」
南初低著頭,沉默了好半晌。
她抬頭笑的比哭還難看,「不捨得又怎麼樣,予予,我和他,實在差距太大了啊,他不彎腰,我就算踮腳跳起來也根本夠不著他。我跟他之間,談愛太可笑,談錢又太淺薄,迷迷糊糊的,總像是一團霧,既然是霧,遲早得散。」
她頓了頓,又說:「而且,說實話,一旦離婚,我就沒想過退路和回頭,也沒有退路和回頭路讓我走,陸家那樣的門檻,我太明白踏出去意味著什麼。」
當初是南建安走「歪門邪道」抄幾百條捷徑,才把她送進陸家。
踏出去,就不可能再有回來的機會。
在小花園聊完後,兩人回樓上病房。
南初不由囑咐了一句:「我的事,你別跟薄總說啊,薄總跟陸之律關係好,我怕他會……」
喬予點頭,「我會替你保密的,不過這條路你要是實在走不下去了,也別覺得跟別人伸手有什麼丟臉的,我更不會去看你笑話,要是需要幫忙,儘管開口就是。」
「我知道,我會的。」
……
陸之律住院,南初留下來陪護。
術後四小時後,便拔掉了尿管。
晚上,陸之律吃了點流食,又一直在掛水,想上洗手間了。
他靠在那兒,臉色不自然的看了好幾次南初。
南初最初沒明白過來,「你渴了?」
她正想幫他倒水。
陸之律按住她的手,「我掛了這麼多水,還會口渴嗎?」
「那你是……」
陸之律薄唇抿了抿:「你幫我把老薄叫過來。」
南初都納悶了,「……你對薄總是真愛啊,都這個點了,你喊薄總過來陪你睡覺?」
就是薄總同意,喬予能同意嗎?
陸之律硬聲硬氣的回了句:「我找老薄有事。」
南初更是一頭霧水,「這都十一點多了,你叫薄總幹嘛?薄總沒準都已經抱著予予睡覺了,陸之律,你別跟個小.三似的插足薄總和予予的婚姻,他倆現在都領證了,別去打擾人家好嗎?」
「……誰他媽當小.三。」
陸之律逕自抓過一旁的手機,給薄寒時打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
踏馬的……關機了!!
還真是抱著老婆睡覺了??
南初哼笑:「我說吧,你單相思可以結束了,薄總真不愛你,陸總,別掙扎了,放棄吧,做小.三多不光彩。」
陸之律眉宇間漸漸染上煩躁,「扶我起來。」
「你身上還有傷口,不能亂動。你乖點,大少爺,也就幾天,熬一熬很快過去了。」
陸之律無奈至極:「我尿床上好嗎?」
南初:「……」
搞了半天,他想叫薄寒時過來,是想上洗手間?!
其實她能明白陸之律的顧忌。
他們雖然結婚三年,但除了床上交流之外,其實不算太熟。
上床能看見的東西,正常也不會覺得尷尬。
可在床下看見那東西,有一種說不清的奇怪和詭異的親密。
要她扶他進洗手間,看著他站在馬桶邊……光是腦補一下那畫面,南初就覺得尷尬到腳趾摳地。
似是有感應一般。
陸之律似乎也腦補到了那個畫面,兩人視線倏然在半空中交匯。
南初心跳一慌。
陸之律……竟也耳尖微微泛了紅。
他一情場老油條,居然還會覺得不好意思。
南初輕咳一聲:「你早說嘛,要是不習慣,我去找個男醫生來幫你?」
她剛轉身要去找人,陸之律一把扣住了她手腕。
男人沉思幾秒說:「算了,床上什麼沒看過。找陌生男醫生過來,更惡寒。」
南初:「……」
對陸之律來說,他很少有這種「不堪」的時候。
他向來習慣將自己藏的很深。
受傷住院,需要人扶著去洗手間,這種時候,對他來說,是失控的,甚至是不自在的。
薄寒時是他兄弟,他們從大一就認識,現在算起來,已經做了十來年的兄弟,對方最不堪、最狼狽、最沒有姿態和風度的時刻,都見過。
可他和南初,在床上熟,下了床,實際上半生不熟。
他見過南初的狼狽,但南初,從未見過他的狼狽和不堪。
不過,有些事,總有第一次。
陸之律那隻修長的手,搭上她手臂。
大概是躺了一天,又失血過多,一起來,他步伐竟然有些虛,往後踉蹌了下。
南初連忙扶住他,「你沒事吧?」
陸之律臉色微白,「……沒事。」
南初把他扶到洗手間後,到了馬桶邊,也還一直扶著他。
陸之律遲遲不動作,一向吊兒郎當的散漫嗓音也變得有些不自然:「你出去吧。」
南初:「可你失血過多,今天又沒吃什麼,剛才差點摔了,你這傷是因為我才受的,我要是出去了,你摔暈了……」
陸之律覺得彆扭極了,「我又不是瓷人,一摔就暈。」
「我扶著你,我不看你,真的!」
「……」
她是故意跟他作對是吧!
陸之律嘴角輕抽,「你,轉過去。」
南初一邊扶著他,一邊轉過去,撇唇吐槽:「你又不是什么小C男了,裝什麼純情?」
陸之律懶得反駁她。
單純是被女人看著撒尿,誰特麼撒的出來?!
要是兄弟之間,一起上洗手間,還有點勝負心,比誰更厲害。
可這旁邊的人一旦換成了異性……就成了說不盡的尷尬和醜態。
南初背過去了,這下是看不見了,可她還有耳朵,能聽見。
她等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問:「你這是憋了多久?」
陸之律:「……你閉嘴。」
「…………」
這男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南初忍不住想笑,但她用力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