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劫難逃

  手術後,喬予昏迷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夜裡,才甦醒過來。

  薄寒時趴在病床邊,似乎睡著了。

  喬予一時忘了身上的傷,正掙扎著想撐著雙臂坐起來去夠旁邊的薄毯,動作撕扯到左胸口的傷口,痛的倒抽了口涼氣。

  薄寒時淺眠,很快被吵醒。

  他將喬予按回病床躺下,皺眉冷道:「亂動什麼?」

  「你一直守著我?」

  他一口否認了,「沒有,之前都是徐正守著你。」

  真的嗎?

  可他眼下有灰青色,像是沒怎麼睡,之前並沒有。

  薄寒時將她的手機遞給她,「你昏迷期間,手機一直在響,我替你接了。」

  不會是相思打來的吧?

  喬予心跳一滯,「是……是誰打來的?」

  「你那個閨蜜,南初,我把你受傷的事告訴她了。」

  這麼說,他應該不知道電話那邊還有相思。

  喬予暗暗鬆了口氣。

  她正想給南初打個電話報平安。

  薄寒時冷不丁問:「為什麼要替我挨刀子?」

  為什麼?

  她也想知道為什麼,但當時事發突然,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就衝到了他身前……那瞬間,她沒想過任何後果。

  「我欠你的,你在獄中不是也挨了一刀?這一刀,算我還給你。」

  她低著頭看手機,話說的風輕雲淡,仿佛這只是舉手之勞。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喬予始終沒抬頭,只是淡淡的彎唇說:「我沒這麼想,而且,這本來也不是你挨一刀,我挨一刀就能一筆勾銷的事情。欠你的,我會盡力償還……」

  「你拿什麼還?你的命?」他語氣裡帶著嘲弄。

  喬予扯扯蒼白的唇角,「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把這條命給你。」

  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

  不過,死之前,她希望薄寒時能接納相思,善待相思。

  她的確欠他,可相思並不欠他。

  男人擰眉,目光深寒的看著她,心裡沒來由的煩躁,「你真以為你的命那麼值錢?可以抵消一切恩怨?」

  「那薄總……想怎麼樣?」

  「你這條命,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我也看不上。我不需要你以命抵命,尤其是這種一廂情願替我挨刀的蠢辦法,別再有下次。」

  喬予抬頭看著他,「薄總是在關心我嗎?」

  「關心?你覺得我會去關心一個害我坐牢的兇手?喬予,你記住,你欠我的,永遠都還不清,也別想還清。」

  男人起身,轉身出了病房。

  喬予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微微出神。

  薄寒時的確很了解她。

  比起償還的代價,喬予更怕的,是一直欠著他,還不清。

  沒有辦法去償還的虧欠,就像是心裡背上了沉重的道德十字架,每天都在不斷的自我凌遲。

  鈍刀割肉,遠比給她痛快的一刀,更折磨。

  ……

  醫院樓下的小花園裡。

  薄寒時坐在長椅上,修長指間夾著的猩紅菸蒂,明明滅滅。

  燃燒的煙味里,夾雜著一縷淡淡的沉香,沁人心脾。

  六年前,她口口聲聲說愛他,和他許下永恆。

  可一轉身,卻能毫不猶豫的背叛他。

  如今,她能毫不留戀的將他們的定情戒指丟了,也能毫不猶豫的擋在他身前替他擋刀……

  他快要分不清,哪個是真實的喬予。

  也許,每一刻都是真實的,也都是真心的,可喬予的真心,又值多少錢?

  一邊說愛他,一邊背叛他。

  這就是喬予,翻臉比翻書還快。

  就在他怔神之際,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陸之律。

  他掐斷一次,不想接任何人的電話。

  可那電話又孜孜不倦的打進來。

  一接通,陸之律氣沖沖的問:「好傢夥,這個點不接我電話,你不會已經跟喬予滾上床單,又開始廝守終生了吧?」

  電話那頭的聲音,大到炸耳朵。

  薄寒時將手機拿遠了點,皺眉冷道:「狗叫什麼,就算睡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

  陸之律大無語,「之前是誰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在同一條河裡跌倒兩次!薄寒時啊薄寒時,你這已經是跌倒無數次了吧!我聽說了,喬予替你擋了一刀,所以現在你又開始心軟了是嗎?」

  「我沒想過她會沖在我面前。」

  陸之律始終不信喬予,「如果這是她的手段呢?一次背叛,終生不用。這話,不是你薄寒時的至理名言嗎?當初若是別人在法庭上指控你,把你送進去三年,按你的性格,你早就把對方大卸八塊。怎麼偏偏到了喬予身上,你就犯渾?」

  他輕嘲道:「如果替我擋刀,也是她鋌而走險的手段之一,那她成功了,現在我腦海里,反反覆覆出現的,都是她替我擋刀的畫面。」

  電話那邊的陸之律,恨鐵不成鋼的嘆息:「心軟不是病,但軟起來,真他媽要命啊。喬予這個渣女,她手段真是高明,一邊虐你虐的體無完膚,一邊為你衝鋒陷陣!她是你的劫吧!」

  是在劫難逃。

  他握著手機,聲音很冷很淡的說:「不會了,從海市回去,我會跟她結束所有關係。」

  糾纏不清,只會越陷越深。

  最後,連自己都被吞沒。

  抽完最後一根煙,指腹用力掐斷了猩紅菸蒂。

  菸頭灼燙皮膚的痛意,令他有了幾分清醒。

  ……

  薄寒時回到病房時,已經是凌晨。

  他手裡拎著幾個白色塑膠袋進來,丟在喬予面前,「隨便買了點吃的。」

  裡面有粥,有茶葉蛋,有牛奶,還有奶黃包。

  「你還記得我喜歡吃奶黃包。」

  薄寒時自然是不承認的,「店家隨便拿的。」

  好吧,那就是店家隨便拿的。

  喬予不反駁,默默吃起東西來,喝了幾口粥後,她抬頭問他:「你吃了嗎?」

  薄寒時並不回答她,卻是說:「我問了醫生,他說一周後你就可以出院,如果你不想待在海市,也可以轉院回帝都的醫院,住院費包括一切治療費用,我會讓徐正打給你。」

  喬予點點頭,「好,如果你急著回帝都工作,可以先走,不用管我。」

  她很溫柔,甚至體貼。

  可薄寒時就是不喜歡她這樣,像是情緒平和沒有一絲生氣的假人。

  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是這副乖順模樣。

  不過,這與他無關了。

  「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的協議作廢,以後,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