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約定

  病原體被送去的第二天,疫苗研究小組就對外公布了疫苗株被成功提取的消息,而疫苗一旦產生,擊敗病毒就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日常生活中,因為人們群眾的主動配合,相關部門的措施得力,再加上淨化之風以及妖族對周圍環境的淨化,病毒的傳染得到了極大的控制。除了最初那一批感染源之外,新的感染病例被縮減到最小。民心得到了安撫,商場和酒店也開始重新營業,馬路上的人雖然依然戴著口罩,但是人流明顯比之前多了許多。

  而因為長時間的自我隔離,終於因為疫情好轉可以適當出門活動的人類,更加懂得了珍惜,珍惜自由,珍惜生命,珍惜每一口健康的空氣。

  「吳院士,這一次的疫苗研究比三十年前要快上許多,請問是什麼原因?」商場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記者對專家組有關疫苗研究的採訪。

  「這一次的疫苗研究之所以可以這麼順利,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是病原體被發現的快。三十年前,我們用了三個月才確認了病原體,這一次,僅僅一周我們就找到了病原體。第二個,是大自然的諒解。」

  「何為大自然的諒解?」記者不解道。

  同樣不解的還有正在觀看這個節目的觀眾。

  「因為,抑制病毒的物質,是在病原體的周圍找到的,我們是根據這個物質,才提煉出的疫苗株。」吳院士感嘆道,「雖然我們不知道這種物質是由什麼東西和病原體接觸而產生出來的,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種物質來自於大海。人類污染了大海,讓魚類沾染了病毒,但大海同樣孕育了可以治癒病毒的物質。難道,這不是來自於大自然的諒解嗎?」

  吳院士的話落,所有站在電視機前的人們都安靜了下來。

  「這一次的病毒,是大自然給予我們的教訓,但大自然從未想過對人類趕盡殺絕,所以我們應該以此為戒。在這裡,我想呼籲大家,請愛護大自然,愛護周圍的環境,從一草一木開始。」主持人鄭重而嚴肅的說道。

  「媽媽,我們去買花吧,我想在家裡種很多很多的植物。」有小朋友如此對家長說道。

  「好,我們去買。」

  「黃經理嗎?之前你說的那個工廠淨化設備,我已經給財務部說過了,你儘管去買吧,買最好的。等你把設備買回來了,廠子再開工。」某工廠老闆。

  「好的老闆,我這就去辦。」

  「擬一份文件,從這個月開始,徹查本省市大型製造企業的環保標準,不合格的責令停業整改,再不合格的直接查封。」各省市地區一把手確定下一步工作重點。

  ……

  這樣的改變在世界的各個角落悄悄的發生著,雖然還只是萌芽,但是這一點萌芽,總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

  這一日,連著颳了十餘日的暖風終於停了。米宛欣喜的站了起來,她知道樊辰馬上就要回來了,高興的幾乎立刻就要翻牆跳到隔壁的院子去。但是才一動,她猛的又停住了。

  自己哪還有臉去見樊辰啊。

  米宛咬著牙,死死的攥著拳頭,然後背對著窗戶,滑落在地。

  「叮~~」

  手機忽然響了一下,米宛眼睛一亮,一把抓過手機,等看到發來信息人的名稱之後,眼裡的光瞬間又暗淡了下去。

  不是樊辰。

  魏老:(掌門,學習清除妖毒方法的通知,捉妖師協會已經頒布下去了,目前已經有超過一半的捉妖師報名表示願意學習。)

  因為在這次對抗病毒的戰役中,妖族給予了人類極大的幫助,所以捉妖師對於幫助妖族的事情也不那麼牴觸了。

  米宛:(我不是說過,所有人都必須學嗎?)

  魏老:(掌門,人妖兩族的芥蒂根深日久,清除妖毒又是治病救人的事情,自然還是自願為好。不然捉妖師要是不情願的話,妖族肯定也不會放心,所以我和易會長商量了一下,打算採取自願報名的原則。最起碼,在這一批報名的人裡頭,大家都是真心愿意幫妖族治病的。)

  米宛想了想,覺得魏老的這個方法確實周全,於是同意道:(好,但是清除妖毒的方法,我想要放在捉妖師的教科書里。未來的捉妖師,都必須學這一課。)

  魏老:(好。)

  「謝謝~~」忽然,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從米宛的頭頂傳來。

  米宛一僵,拽著手機的手指不自覺的摳緊,關節處泛出慘白的顏色,她利用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不抬起頭來。樊辰回來了,他什麼時候進來的?

  「怎麼了?我離開這麼久了,你不想見到我。」樊辰輕笑著,望著眼前死死低著頭的女孩。

  米宛死命的搖著頭,卻依舊沒有勇氣抬起頭來。

  「這次淨化病毒,我受了很重的傷。」樊辰嘆了口氣,蹲在女孩的面前。

  米宛的背部猛的繃直,內疚如海浪一般一波一波的襲來。

  「我本來想,先找個地方等修養好了傷再來見你的,但是轉念一想,我覺得我不應該這麼做,我應該讓你看看我的傷口,讓你知道我對你的好,這樣,以後你就不會離開我了。」樊辰伸出手,勾住女孩的下巴,緩緩用力。

  隨著樊辰的動作,米宛的臉顯露了出來,滿臉的淚珠,通紅的眼睛,看的樊辰心疼極了,原本掛在嘴角的輕鬆笑意,瞬間隱沒下去。

  抬頭的瞬間,米宛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望向樊辰的胸口,望著那個果然比之前大了不少的黑洞,米宛只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一劍給捅穿了一樣。

  「哭吧。」樊辰嘆了口氣,來之前他準備了一籮筐可以緩解米宛愧疚的話,但是當他看見米宛此時的表情時,就明白了,此時的米宛最需要的是大哭一場。

  他把人,直接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嗚嗚嗚……」米宛終於控制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你胸口的傷,你胸口的傷,嗚嗚……」

  「沒事,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我每年春日祭祀,都會如此的。」

  「可是春日祭祀之後,大自然會給你回饋,那這一次呢,這一次還有回饋嗎?」米宛問道。

  樊辰沉默,沒有回答,這一次的風不是為了萬物生長,自然再沒有長成後的花草,對他進行回饋。

  「五百年,五百年你的胸口才長了拳頭大那麼一個傷口,卻因為我一句話,就因為我一句話,對你造成的傷害,就抵得上過去五百年了。」

  「瞎說,最多兩百年。」樊辰立刻反駁。

  「我們才認識多久?我就,我就……」世間億萬的人類,用五百年才能把樊辰傷成這樣,而她一個人,只用了半年,只用了一句話。

  樊辰本來想讓米宛把自責的話說出來的,因為說出來了,米宛的心裡會舒服一些,但是聽著聽著,他不忍心了,他阻止道:「你別說話,聽我說。」

  「你沒做錯,如果換了是我,我也會像你這麼做的。其實我一開始對你縱容,處處幫你,也是因為我知道你可以給妖族治病。」樊辰沒有說謊,剛見面不久,米宛就發現了他胸口的傷,並且揚言要幫他治療,那個時候他就對米宛好奇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對於一個捉妖師,頻頻闖入他的生活,表現出了強大的耐心。

  「後來你治好了麻雀精的妖毒,又阻止了小雛鷹自爆,還有那隻狗妖。」樊辰回憶道,「我當時就想,這個人類捉妖師竟然可以治癒我們妖族無藥可醫的妖毒,我一定要想個辦法讓這個人類捉妖師把我們妖族的妖毒都治好才行。」

  「可是你那個時候並沒有直接要求我幫你啊。」米宛說道。

  「那是因為我們那個時候還不是情侶啊,要是現在,我肯定直接開口了。」樊辰斬釘截鐵的說道。

  米宛不知道樊辰是不是真的會這麼做,但是這話聽了之後,她心裡果然好受了很多。

  「我本來還琢磨著,要怎麼想辦法讓你治療妖毒呢,結果你自己主動開了寵物醫院,不惜和捉妖師協會對著幹也要幫妖族治療妖毒,我當時特別的高興。」樊辰似乎真的很高興,此時講起來,臉上也不自覺的帶上了笑意。

  「可……我那是為了賺錢。」

  「你一個月光吃零食總共也花不了幾千,一隻妖一百萬,你賺那麼多錢又不花,用得著天天往寵物醫院跑,連過年也不休息嗎?」樊辰問道,「我知道,你那個時候還不是很相信我說的話,但是你又想多救幾隻妖,所以才會那樣的對嗎?」

  米宛趴在樊辰的胸口,沒有說話。

  「你是捉妖師,為了妖族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樊辰肯定著米宛的行為。

  「可是……可是我還是不夠信任你,我還有那麼多的顧忌,不像你,可以義無反顧的幫助人類。」米宛愧疚道。

  「我們不同,我活著的歲月太長了,長到你想像不到,我所見所知的事情普通人是理解不了的。你還在懷疑摸索的事情,我都已經親眼見證過了,所以很多事情我可以直接去做,而你不能。作為一個捉妖師,你的使命就是防備妖族,保護人類,你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樊辰真心的說道,「而且,我剛才可是看見了,你為了我,打算把清除妖毒的方法傳授出去,並且勒令每一個捉妖師都學習。這樣一來,我們妖族的妖毒,算是再沒有後顧之憂了。」

  「可是,我所做的這些,都不會傷害我自己,而你……」米宛伸手比著樊辰胸口的傷,眼睛不爭氣的又紅了,「我本來想治好你的傷的。」

  現在不但沒有治好,反而又加重了。

  「我可不想你治好我的傷。」樊辰苦笑道,「我希望我這傷,一百年內都不要好起來。」

  「為什麼?」米宛不解道。

  「因為……我是建木。」樊辰忽然說道。

  米宛一驚,起身望向樊辰:「不可能啊,建木是傳說中不能化形的聖木,如果你是建木,你怎麼可能化成人形?」

  作為捉妖師,米宛自然也了解一部分妖族的歷史,建木是世間最初的生命,是世界上第一隻妖,但是因為建木的力量過於龐大,他被自然法則限制在出生之地,從來不會出現在世間。

  「對,正常情況下,我是不能化成人形的,因為我的力量太過強大了,在自然法則的壓制之下,我只能在沉眠中本能的調整四季運轉。」樊辰解釋道,「我是天地間,唯一不死不滅的妖,但我的存在其實和死了沒什麼區別,因為只有人間發生大變故,比如妖族即將毀滅,比如生態即將崩潰,我才能從沉眠中醒來,化為人形,行走在世間。我的存在,就是救世,所以拯救人類,其實也算是我的責任。」

  「那如果你的傷好了,等生態環境恢復正常,那……」米宛不敢往下想了。

  「我會重新陷入沉眠,直到下一次大災難。」樊辰苦笑,替米宛說出了她不敢說的話。

  「那……那你……」米宛揪著樊辰的衣袖,急的臉都白了。

  「別瞎操心,你們人類不是才只有百年的壽命,我這一次甦醒已經活的很長了。」樊辰笑著說道,「而且,若你不在了,我不去沉眠,活著會很孤獨的。宛宛,我算過了,我應該還能再堅持一百多年,你能活到一百二十歲嗎?」

  「我努力。」沉默了片刻,米宛鄭重的答道。

  「說定了。」樊辰開心的約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