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池杉疼了一下午，什麼事情都做不進去，心情本來就很煩躁。
偏偏歐陽卿去而復返，進門開口就是一句「唐音她表哥真是一表人才」。
「你到底幹什麼去的？」陸池杉狠瞪他一眼。
「當然是去傳你的聖旨。」歐陽卿攤開雙手，「該說的我都說了，該承諾的她也承諾了。但人家哥哥過來接她下班了，我總不能硬攔著，把她拖上來見你吧？」
陸池杉越聽越是火冒三丈：「我什麼時候讓你把她帶上來了？而且，她表哥什麼樣關我屁事！」
歐陽卿長腿一支，整個人側著身蹭上了陸池杉的辦公桌：「說起來，你都沒見過她的家人是不是？」
陸池杉確實沒見過。對唐音表哥的僅有的印象，無非就是停留在今天早上，遠遠看著一隻胳膊從車窗里伸出來去摸唐音的臉。
心底一陣不爽風起雲湧，陸池杉嗤之以鼻：「跟個長臂猿似的，你對一表人才是有什麼誤解。」
歐陽卿慫了下肩膀，撇撇嘴：「我只是突然想說句公道話。你跟唐音在一塊這五年，只要是秀姨的事，她隨叫隨到。可你對她家裡人，半點關心都沒有過吧？這將心比心——」
「她舅舅看專家難道不是我找的段子逢？」陸池杉狠狠一拍桌子，震得肋間撕裂一般疼痛。
歐陽卿卻不認同：「老陸，你覺得就算是不通過你的關係，憑唐音自己的面子去找老段，人家能坐視不管麼？」
歐陽卿覺得，唐音現在之所以怨氣這麼重，歸根到底是長期以來不平等的相處方式，以及一方無度索取還不自知所致。
「唐音把家庭和家人看得都很重，你不能給予承諾也就罷了，還專挑人家心窩子上的軟處戳，不踢你留著你？反正你自己想想吧，醫院不去的話，我可先走了。」
說完，歐陽卿轉身出了門。
陸池杉按著肋腹，只覺得那痛感若隱若現，很是心煩。
隨後他拿出手機給老杜打了個電話，吩咐他去樓下的精品店買些對心腦血管有益的高檔保養品。
……
「小林啊，今天真是謝謝你專程過來看我，也謝謝你這段時間對音音的照顧。下次跟你父親說，退休了也經常回來聚聚。」
晚餐結束，唐文韜專程將林晚生送到門口。
他已經很久都沒這麼高興了。
林晚生：「唐教授，您客氣了，是我該感謝唐音對我的關照和幫助。您快留步吧，回頭我會跟我爸帶話的。」
「好，好，音音！」
唐文韜趕緊沖唐音遞了個眼色：「你快去送送小林啊。」
唐音已經在穿鞋子了：「知道了舅舅，您快回去歇著吧。」
「快去快去！」唐文韜讓開身邊的位置，看這架勢就差再說一句「多走走，不用著急回來」了。
唐音與林晚生走在幽靜的社區里，並肩保持著若即若離。
林晚生主動開口：「唐音，抱歉我今晚唐突了，但願沒有給你帶來困擾。」
唐音笑了笑：「沒有，而且我真的很感謝你林主管，我很久都沒有看到舅舅這麼開心了。」
林晚生扶了下眼鏡，點點頭說：「那就好，其實我之前也不知道唐教授是我爸一個學校的。後來看了你的員工資料——」
「所以你為什麼專門去看我的員工資料呢？」
唐音轉過頭，目光認真嚴肅了起來。她覺得，有些話還是直截了當地說清楚比較好。
「我……」林晚生深吸一口氣，也轉過臉來，目光真摯地看著唐音，「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
員工資料都放在檔案里，家庭住址以及一些家庭成員緊急聯繫人之類的信息，本並不是什麼隱私和秘密。而且作為唐音同部門的主管，林晚生的行為也算不上冒犯。
但唐音明白，這背後的內驅力終歸不是一句「好奇」能解釋的。
她舒了長長的一口呼吸，停下了腳步：「林主管，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讓你誤會了。」
「不是。」
可沒等她說完，林晚生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他很少這樣，日常待人接物多傾聽為主，從來不會主動打斷別人的。
「你沒有讓我誤會什麼，唐音。是我單純對你動了心，我確實是有想要追求你的打算。」
他這般真誠，唐音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所以她只能回饋以同等層次的真誠——毫不拖泥帶水的拒絕。
「謝謝你林主管，謝謝你對我的青睞，能被你這樣優秀的人追求，是我的榮幸。可是我現在，真的還沒做好準備。」
「我知道。」林晚生的雙眼閃著溫又坦誠的光，「所以今天一開始，我就跟你道過歉了。我知道我的行為或許會給你帶來困擾，但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跟你的家人有個很好的團聚，也希望你舅舅能放心你接下來的狀況，一家人重回無隔閡的樣子。至於我，我並沒有一定要你的答覆。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我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意，但並不強求你感動。」
唐音心裡一暖：「所以我們——」
「我們依然是同事，將來無論你離開後去哪，我離開後去哪，也一樣可以是朋友。不是麼？」林晚生笑著說，「只是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所謂的希望，在我依然對你保有愛慕和幻想的時候，如果有天你覺得自己準備好了，也願意嘗試跟我這樣類型的男人相處一下。那麼，能否優先考慮我？」
「謝謝你林晚生，你真的是很溫柔的人。讓我覺得心裡很舒服。」唐音認真地說。
「我很榮幸，唐音。所以，請不要有任何壓力，跟你和你的家人一起吃晚飯，我也很愉快。」
兩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已經繞著社區轉了兩圈。
林晚生拉開車門，跟唐音告別。
目送車子開出社區，唐音一回頭，才發現唐北御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後面。
「哥？」唐音的臉微微燒紅，「你，你怎麼出來了？」
唐北御晃了下手機屏幕：「我媽有個快遞，在豐巢里。我去取一下。」
唐音點了下頭：「哦，那我陪你一起。」
她很自然地跳到唐北御的左手邊，兩人並肩保持著比跟林晚生親密更多的距離，完全沒有注意到陸池杉的車在旁邊已經停了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