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音的心臟漏跳一拍，轉頭往站在一旁瑟瑟無助的梁言秋看去。
然後她用只有姐妹間才能交互無障礙的眼神表示——什麼情況啊！
梁言秋的微表情也很豐富。戳戳手機，努努嘴，再做個死翹的小動作。
意思是說，姐姐我給你發消息了呀！你怎麼不看看手機呢？
這陸池杉在樓下跟座山雕一樣守著，你那麼好的身手應該跳窗逃走啊！怎麼直接下樓往窗口上撞呢！
唐音挺著肩膀呼了一口氣，來之安之，索性也不在意了。
「陸總，」她走到陸池杉面前，微微點了下頭，「我和朋友還有點事，先走一步了。至於這些——」
環肥燕瘦？這麼形容男公關好像不合適吧。唐音左右掃過兩排人，想了想，繼續說道，「至於陸總今天過來談的是什麼生意，你放心，我簽過保密協議的，無論在職還是離開，都不會亂說。」
「唐音你給我站住！」
陸池杉提步起身，追著唐音往外去。
大堂經理趕緊攔住：「先生，您叫了四十二個鍾，還沒埋單呢。」
陸池杉丟出一張卡丟給一旁的梁言秋：「唐音的生日。」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追著唐音出去。
他意思是叫梁言秋幫他處理買單的事。卡的密碼，是唐音的生日。
「哎！陸——」
梁言秋拍拍手裡的黑卡，扭頭看向正望著自己的經理。
「嗯……結算吧。」
經理告訴梁言秋，不到半小時的按一小時算，每位男公關的價格都在單子上，有的人是三個小時起鍾，有的人出台就算半天。
「女士，這是清單，要核對一下麼？」
梁言秋看著後面一連串的零，靈機一動：「那是不是說，即使現在散了，也要按最低鐘點算？」
經理點點頭：「是的。」
「啊，那反正錢都花了，不玩浪費了是不是？」梁言秋想了想，「那你幫我把他們都交到大包房吧，反正錢都花了，讓他們一起陪我聊聊天唄！這樣也可以吧？」
經理是見慣場面的人，微笑著點點頭：「當然可以。」
……
「唐音！唐音你給我站住！」
陸池杉一路追出去，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能不能聽我說句話？」
唐音立住腳步，目光不閃不避：「陸總，休息時間我跟朋友去什麼場合消遣，是我的自由。」
陸池杉眉頭一倏，偏開臉：「你要是真覺得是理所應當的，又何必急著跟我解釋。我並沒有質疑你的自由。」
唐音愣了一下，臉頰微微紅了。
陸池杉鬧歸鬧，但似乎並沒有主動說過一句過格的話。
剛才在會所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沒有，現在只有兩人的停車場，也沒有。
「好，那你想說什麼？」唐音收了收情緒，單手在梁言秋的車門上扣了扣，一不小心扣掉了她一塊珠光漆。心裡暗叫一聲糟，她趕緊縮回手。
小孩子犯錯誤一樣的小動作被陸池杉看在眼裡，令他心底莫名生出一絲喜感。
他都不記得唐音還有這麼萌呆的時候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在他面前就成了理性和智性的代名詞。
「你要是不說，我就先走了。」唐音扣了扣指甲上的「罪證」，回頭往會所那邊看，她在看梁言秋怎麼還不出來。
陸池杉長出一口氣：「你在裡面，剛才，有沒有遇到什麼人？」
唐音心裡咯噔了一下，頓時明白了。
陸池杉當然不可能是跑到這種地方聊生意的，而自己跟梁言秋逛了一上午街，然後去咖啡廳，再臨時起意來到的黑豹會所，被陸池杉跟蹤的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他之所以出現在這兒，只有一個原因，他是跟著陳韻秀過來的。
唐音臉上驀出一抹尷尬，目光柔和了幾分。
她是能夠共情陸池杉此時難以啟齒的糾結的。
「嗯，我見到了。但如果你有需要我當沒見到，我也可以當什麼都沒見到。」
那是她與陸池杉多年之間形成的最堅不可摧的默契，信任，在事關大局的時候，彼此不用多囑咐一句，就能自然站在他的角度為他著想的能力。
陸池杉莫名覺得心口鬆了松，剛剛那種如鯁在喉的感覺，只因為唐音這一句話而放弛了不少。
「其實我並不在意，我媽有她自己的生活。」
陸池杉說。
唐音也明白，因為早在五年前，她剛跟陸池杉在一起的時候，就聽說過陸家叔父他們是怎麼就陳韻秀當時的男朋友來大做文章，逼她放手股權，離開陸家的。
那時候陳韻秀確實是有個男友的，年紀跟她差不多，具體做什麼的唐音不清楚。
只是後來，好像不了了之了。
但男友是男友，跟男公關會所里這類還沒有親兒子年紀大的小男生，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唐音沒繼續問，陸池杉也沒繼續說。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許久，氣氛再次尷尬起來。
「她看到你了？」
「她沒看到我。」
緊接著，兩人異口同聲。他問了，她正好答了。
陸池杉鬆了一口氣：「我擔心她被人利——」
結果話才說半句，唐音又接了一句：「你要當心她被人利用。」
這該死的默契就像兩人身上難以剝落的光環。
唐音用輕咳兩聲掩蓋尷尬，陸池杉則抽出一支香菸。
「你先說吧。」陸池杉點了火，夕陽背光下，他側臉的輪廓稜角分明。
唐音想了一下，點點頭：「我沒見到那個男的是誰，但聽聲音很年輕。他叫她秀姨，兩人的關係……我覺得，不是你想的那種。」
陸池杉慢悠悠吐出一口煙圈，唐音正好偏臉過來，被尼古丁的氣息誘惑到了。
她偶爾犯癮，對煙，也對他。
「然後呢，你還聽到什麼了？」陸池杉看了她一眼。
唐音清了清喉嚨：「那男的缺錢，秀姨給他，他似乎不願意接受。我聽到他提了一句星藝娛樂，具體前因後果不確定，但他很有可能是星藝的藝人，或者準備簽星藝的藝人。」
「星藝？」陸池杉對這兩個字瞬間提起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