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流產這兩個字,唐音的心莫名疼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兩周前的生化妊娠,雖然醫生說並不會對身體有大的影響。但唐音後來自己也查過了一些資料,所謂生化妊娠其實也是一種流產,只不過是還沒有成功著床發育成胚胎罷了。
某種程度上來講,如果她能夠早點作準備,能安排好時間和措施,也是完全可以避免,或者完全可以給這個小生命一次機會的。
唐音從不指望陸池杉能夠共情,也明白他只是隨口調侃。但調侃從來都不能被界定為絕對的善意,因為很多時候,它就是會給人帶來傷害的。
陸池杉看出唐音的臉色有點不對,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還是沖她招了下手,讓她過來坐下。
唐音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卻把椅子拉遠了幾分。
她不想離他太近,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有意規避親密。
陸池杉很是不爽:「坐過來點,我身上有刺麼?」
唐音無動於衷,她說他嘴巴有毒。
陸池杉突然呵笑了一聲:「那你怎麼還沒給毒死?還是說,你給我餵藥的時候,是打算殉情的?」
唐音臉上一紅,狗男人狗腦子反應的夠快,兩句話不來又給她掉坑裡去了。
唐音乾脆來個死活不承認:「我說了,是陶萌萌給你餵的藥。你要是算個男人,這次就該好好對人家負責了。」
唐音表示,都是這個年紀過來的,自己淋過陸大毒蛇的毒液,總想著給其他的小白兔也撐一把傘。
「我可不覺得陶萌萌是什么小白兔。」
陸池杉低頭擺弄著手機,他剛才已經收到郭頌的消息了,一連串的語音60秒,陸池杉根本不敢點開。
不過估計郭頌也知道他這會兒裝死呢,於是最後打了一行字,配了一張圖。
【唐音打了李可一巴掌,我把李可開了。】
配圖是李可的離職申請流程表,上面有她帶著眼淚痕跡的簽字。
「李可這一巴掌,你不打,陶萌萌也會打的。」陸池杉意味深長地看著唐音,「不過她能讓你出手,回頭還把你之前那個小助理給拉到自己陣營了,說明她本事其實不小的。」
唐音知道陸池杉說的這件事。剛才在辦公室撕逼之後,郭頌就讓人把李可帶到人事部去了。
當時她跟郭頌在急著說關於林主管的事,餘光有看到陶萌萌在一邊聽著,同時還一邊安慰著嚇哭的小白。
陶萌萌對小白說,以後就算唐姐不在,你也是總秘的第一助理,唐姐不在你就跟我,我還有好多事要跟你請教呢。
想到這,唐音欣慰地釋了下肩膀,點點頭:「我知道,我說過你的眼光一向不錯。陶萌萌是比我強,將來也一定比我大有作為。」
她唐音走不下去的路,陶萌萌或許可以。她唐音得不到的男人,或許有天陸池杉真的會被那個小姑娘吃的死死的。
想開了,唐音反而更輕鬆了許多。她站起身,來到陸池杉的輸液袋前,墊著腳看上面的刻度,估算還有差不多半小時能結束。
陸池杉坐著,唐音站著,胸脯的位置正好晃在陸池杉的眼前。
她穿的是普通的工裝白襯衫,很正式,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東西。
因為客服部都是有統一著裝的,唐音昨天才過去,還沒來得及領。
所以她今早壓箱底找出以前大學面試時的那種白襯衫。那會兒她還有點嬰兒肥,現在穿上這個型號,偏大了點。尤其是胸口的位置,空空蕩蕩。
陸池杉只是沒有特意移開眼睛,就能從兩顆扣子的縫隙里,看到唐音的身體。
他過敏之後,有點缺氧。
「小了?」陸池杉輕咳一聲。
唐音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陸池杉眸色微縮,喉結向上翻滾了兩下:「胸。」
唐音沒反應過來,於是解釋說:「不小,是衣服大,前幾年的。我還沒去領新的工作服——陸池杉你看什麼呢!」
這才意識到他剛才看了什麼,唐音向後退了半步,用手抓住對襟的褶皺口。
她怒目瞪著陸池杉:「看樣子你應該已經病好了,剩下的也不用打了。」
唐音想乾脆把輸液管給他扯了算了,早點下班回家,一刻都不想在他身邊多待。
陸池杉不讓她亂動,一隻手鉗著唐音的胳膊,再用力一撩,把她按到了自己的膝蓋上。
唐音厭惡地扭動身子:「放開我,陸池杉!」
陸池杉放開唐音的手,卻乾脆抓住了她的腰,唐音又痛又癢,扭得整個輸液台都叮噹之響。
陸池杉用下巴頂在唐音的肩膀上,呼吸在她耳邊濕濕潤潤的。
雖然這會兒他還很虛弱,但耍無賴的力氣是有的:「幹什麼?讓你陪我一會兒那麼多毛病。什麼叫剩下的不用打了,藥不是花錢買的?」
唐音差點沒氣笑了:「是,兩百三的藥是花錢買的,兩萬三的一頓午餐是大風颳來的。」
陸池杉眼睛一眯:「一頓午飯惦記到現在,你還說不是吃醋了?」
唐音用胳膊肘死死頂開他:「你愛怎麼說怎麼說。離我遠點,吐一身難聞死了。」
陸池杉哼了一聲:「像你沒吐過我身上似的。」
他說的是沒錯,這些年唐音跟他走南闖北打天下,練下一身的好酒量,尤其是後來陸池杉患上胃病後,更是只能靠她一個人獨當一面。
她在他身上,懷裡,醉醺醺了一整個心甘情願的青春。可最後,他卻再也捨不得讓陶萌萌那樣的姑娘再沾一滴酒了。
「陸池杉,有時候我覺得,你不是不喜歡我,而是因為後來,我始終沒能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唐音掙扎了一會兒,也覺得沒什麼力氣了。於是她說了這麼一句話,陸池杉的桎梏就像芝麻開門一樣,鬆開了。
她起身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餘光瞄到陸池杉的表情,沉默又平靜。
唐音明白,只要女人一說感性的話,大部分男人肯定不敢搭茬的。因為他們生性冷血,自私又理智,絲毫不想跟女性共情。
陸池杉也一樣,所謂不婚不育,也只是給自己的行為貼個看似合理的標籤罷了。
「我要上洗手間。」
果不其然,陸池杉絲毫沒有在內疚的。一開口,差點沒把唐音送走。
唐音指了指門外,說,就在走廊盡頭。
陸池杉沒動彈,盯著唐音:「你扶我去,幫我拿著輸液袋。」
唐音愈發覺得陸池杉折騰這麼一場,多少是死了些腦細胞的。
唐音真是哭笑不得:「陸總,我墊著腳,舉起手,也就才剛剛夠你頭頂。你自己用另一種手舉著,不香麼?」陸池杉不滿地看著她:「但我沒有第三隻手能把第三條腿拿出來。」
唐音心裡暗罵一聲下流,回頭看看外面,似乎是想找找有沒有男護工。
陸池杉看穿她的意圖,直接告訴她想也別想:「你別指望我對著個陌生男人能尿得出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名字都記不住的男人約你出去,你都能吃得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