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假了？」
聽說唐音下午請假了，陸池杉很是奇怪。
只是來個例假，需要請假麼？
在陸池杉的印象中，唐音鐵打一樣的身體素質，摸爬滾打，不在話下，一向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拖後的。
陸池杉拽了拽領帶，摸索著拇指尖那一點唇膏的殘留。
淡淡的，欲欲的。
是唐音專屬的味道。
這種最熟悉的人心裡卻裝了最陌生的秘密的感覺，令陸池杉有種失控的不安。
他仔細琢磨了下剛才那個小姑娘說的話，一進門就吞吞吐吐的，還提到唐音好像是一聽說網上有些黑稿，臉色就不太好了。
陸池杉提了口氣，怒其不爭。
怎麼生意越做越大，倒是越來越沒出息了？
雖然陸氏集團今年是首次進軍泛娛樂行業，水深門道多，謹慎點是應該的。
但他覺得唐音的職業心理素質，不應該這麼不堪一擊。
打開手機劃了幾下新聞，陸池杉眉頭微微一鎖。
他直接打電話到商務部分機，語氣強硬：「新聞我看了，佟娜娜作的死，下班前，讓星藝給我個說法。否則下半年那幾個在投的綜藝，永遠不會有第二季。」
……
「生化妊娠？是什麼意思？」
婦科門診內，唐音聽了醫生的話，立刻緊張起來。
醫生指著血檢報告和B超單子，解釋道：「你可以理解為假性懷孕，就是受精卵沒有順利著床，沒有成功發育。但是通常情況下不影響身體健康。但你這個出血量很大，主要是因為你宮內有個小血管瘤，碰巧跟著這次生化一起破裂了。」
唐音更緊張了：「那要緊麼？會不會影響我以後生小孩？」
醫生見多識廣，安慰唐音先不用這麼緊張。
「理論上不是很要緊，這個血管瘤觀察一下就行，也不是必須要手術。不過你這個年紀，如果有要孩子的打算，可以開始準備了。過了三十多就不好說了。」
聽了這話，唐音總算鬆了口氣。
謝過醫生，唐音下樓去拿藥。
順便看到了陸池杉的消息，他問她是怎麼回事。
唐音說自己只是痛經厲害，去醫院開了點止痛藥，沒什麼大礙。
【晚上還能去麼？】
看了陸池杉發過來的又一條回復，唐音這才想起來，今晚確實還有個宴會安排。
挺重要的項目，她親自盯了兩個多月的。如果自己不出面的話，好像還有點麻煩。
【應該沒問題。】
唐音回復。
【那你休息吧，不用勉強。】
隔了一會兒，陸池杉也回了。
唐音愣了一下，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可能比起不近人情的諷刺和強令，這種輕描淡寫卻又毫不關心的不被需要感，更讓人難受吧。
轉身往大廳外走去，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唐音眼前。
「舅媽？」唐音驚訝不已。
「音音？」鍾美娟也嚇了一跳：「你怎麼在這兒。」
「我沒事，來開點藥。」
看到鍾美娟滿手單據，神色匆忙，唐音心臟咯噔一下。
舅舅唐文韜的心臟一向不好，唐音是知道的。
唐音情急之下，連手裡的藥都沒拿住，「舅舅他……他怎麼了！」
鍾美娟幫著唐音把一堆散落的藥撿起來，勸她先別著急。
「其實也不是大毛病，就是中午吃完飯有點不舒服。學校老師叫了120。檢查說是有點心衰，血壓也高。大夫說先住幾天院觀察下，應該不嚴重。」
「舅媽，那你們怎麼不打我電話啊？」
唐音的表哥唐北御在國外做項目，家裡就只有舅舅舅媽老兩口。
唐音從小沒有父親。媽媽去世後，是舅舅舅媽將她帶大的。
養育之恩堪比再生父母，聽聞舅舅生病，她擔心得不行。
「沒事，主要是想著你工作忙忙，就沒打擾你。」
鍾美娟眼神躲閃，態度不明。
這唐音心下有了幾分明了，喉嚨瞬間酸酸的。
她問鍾美娟：「在幾樓，我想先上去看看舅舅。」
「別！那個，你，你舅舅睡了。」鍾美娟一把拉住唐音的胳膊，言辭閃爍。
唐音原本只是有幾分猜測，這下更加篤定了。
胸腔猛的一緊，喉嚨里的酸，變成了苦，「舅媽，舅舅他，是不是不想見我。」
鍾美娟沒辦法，只能實話實說，「你舅舅他本來下午沒課的，中午吃完飯，聽到有個老師說早上看微博消息，說有人在八卦你們公司老闆和秘書的事兒……」
唐音怔在原地，遲遲說不出話，耳邊只有舅媽源源不斷的絮叨。
「音音，你十歲就來了我們家，我和你舅舅是真的把你當親生女兒。尤其是你舅舅，他堅持將你培養成才，省吃儉用給你學藝術，讓你考名校。就是希望你能有出息，我們夫妻兩個也能對得起你媽媽的在天之靈。」
「我們知道陸氏是鼎鼎有名的大集團，你一畢業就能進去，你舅舅其實也很為你驕傲的。可是你做的這個什麼私人秘書，和你那個老闆……你們這……這又算什麼呢？」
「你可知道現在親朋好友一提起你的事，都說唐大教授家的外甥女，不正經結婚，不好好戀愛，為了貪圖虛榮，給人家有錢老闆當情婦。你讓你舅舅的臉往哪擱？」
唐音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舅媽，對不起……」
鍾美娟的眼睛也紅了，拉著唐音的手，語重心長：「其實舅媽知道，我們音音不是那樣的女孩。你對你那個陸總，應該是動了真感情的。」
唐音的心臟猛地一抽，更是疼得毫無章法了。
「可是，你也快二十八了，不小了。還有幾年青春能耗得起？人家要是真的憐惜你，能讓你這麼不明不白地等這麼多年？聽舅媽一句勸，那種有錢人家的少爺，咱們攀不上。你舅舅年紀大了，我們折騰不起了……」
從醫院走出去，剛剛還艷陽高照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唐音沒有叫車，一路恍恍惚惚走回公寓。
眼前是一片霧蒙蒙的世界，耳中迴蕩著舅媽的話，沉默振聾發聵。
是陸池杉的錯麼？
唐音想，從兩人第一次在一起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明確表示了不會負責的態度。
是她自己，還以為只要時間足夠久，那顆心早晚會捂熱。
樓下停了一輛熟悉的車型，唐音先是一愣，心臟猛地咯噔一下。
這輛黑色的邁巴赫，不是陸池杉的車麼？
「你去醫院了？」
男人緩緩搖下車窗。看著唐音，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