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音推開陸池杉，幾步上前，抓起桌上破碎的抱枕。
她真的無法想像，為什麼在陸池杉的眼裡，自己竟然會淪落成用這麼低級的手段來爭風吃醋的女人？
「這個抱枕，我昨天跟陶萌萌說過，讓她收拾起來帶回去的。」
唐音眼圈發緊，語速也加快了幾分。
昨天晚上回到辦公室，她看到陶萌萌處理丟失的數據手忙腳亂，情緒焦慮。
只是敬告她一個建議，把無關緊要的東西收拾收拾。畢竟公司是辦公的地方，尤其是總秘這樣的重要崗位，更不應該要把工位弄得像個迪士尼。
「剛才就在門外，我看到陶萌萌哭著從你辦公室里出來。」
唐音仰頭看著陸池杉，她自認為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那麼陸池杉到底怎麼想，是不是也應該坦誠點告訴自己？
「沒錯。」陸池杉用胳膊肘頂開牆壁，走過來，「她說自己犯了錯誤，你把她的抱枕剪了，處罰她。」
陸池杉頂著唐音，目光爍爍如灼。
那一刻，唐音的心情真的是無法用常規的喜怒哀樂來形容。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聲音啞了啞：「所以，你竟然信了？」
陸池杉冷笑：「當然不。這麼拙略的手段，可不是你風格。
所以剛才那番話才像你，殺人誅心，一網打盡。既然要潑髒水，就該潑得死死的。」
「陸池杉，我以為是你們發現抱枕里有東西，我才說——」
算了。
唐音吞咽後半句激烈的爭辯，她發現，在已經既定的罪名面前，所有的抗辯都是自取其辱。
陶萌萌的手段可謂是入門級別的小綠茶教程了，但可悲的是，陸池杉竟然非要強行給她按一個高階綠茶的實錘？
她連碰都沒碰過陶萌萌的抱枕，更沒有一瞬間想要故意冤枉她，打壓她的意思。
她只是很警惕，很在意陸池杉身邊的危機和潛在麻煩，只是用盡全力想要護他進路和退路。
如果說她一定有錯，那也是因為她太自以為是了。
地上的手機響了。屏幕裂了，但功能沒壞。
唐音鬆了一口氣，她終於可以趁機暫停這場鬧劇。
「音音，你這邊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今天九點半，陳醫生給你舅舅加號看診的麼？怎麼突然又說不去了。」
電話是梁言秋打來了，為了幫唐音的舅舅找這位心外科的專家，她也動用了不少的人脈。
可就在剛剛，陳醫生的助理醫師跟她說，唐教授的妻子很抱歉地打來電話，說今天不來了？
「不來了？這怎麼可能呢？」
唐音驚訝不已。她昨天跟舅媽說這件事的時候，舅媽也是答應好好的。
「你稍等下，我馬上聯繫我舅媽。」
掛斷電話，唐音也沒跟陸池杉打招呼，轉身就往外走。
其實她心裡多少有了點眉目，所以更不願意當著陸池杉的面打電話。
心裡急，腳步也急。
進門剛好跟進來送咖啡的陶萌萌裝了個滿懷！
「哎呀！」
滾燙的咖啡潑了唐音滿身，陶萌萌尖叫著，捂著燙紅的手背，眼淚持續著打轉。
「對不起唐姐，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
陸池杉從椅子上彈起身，故意慢吞吞經過狼狽滿身的唐音，拉住陶萌萌燙紅的手背。
「走吧，送你去醫院。」
唐音都還沒做任何反應，陶萌萌自己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陸總，我……這，不用的，不嚴重。」
陸池杉眉心驟然收斂：「我說嚴重就嚴重。」
……
唐音到保潔室借了一件工作服。
襯衫上滿是咖啡漬，不趕緊洗乾淨的話，基本上就廢了。
剛才的給鍾美娟打了個電話，果然不出唐音所料。
是舅舅唐文韜聽說這個陳醫生是唐音找的，所以說什麼都不肯去看病。
他說，自己寧願死在家裡，也不會再認唐音的人情。
舅舅是個學者，風骨太硬。
舅媽拗不過他，電話里抽抽嗒嗒，也只能安慰唐音先別急。
等下周唐北御從國外回來，再好好勸勸他爸爸。
「唐秘書，這個給你。」
保潔徐阿姨走過來，遞給唐音一小瓶清潔液。
她說這個洗咖啡最好用了。
平時阿姨們在辦公室打掃得多，什麼樣的污漬該怎麼去，都門兒清。
這就叫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謝謝你徐阿姨。」
唐音點點頭，道謝。
「那個，唐秘書，我……我想問你個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
徐阿姨看著唐音，試探著請求。
唐音放下手裡的衣服，點頭：「您請說。」
徐阿姨別了下耳後的頭髮，表情微有悲傷。
「我，剛才去茶水間，不當心聽到你打電話了。你是不是認識什麼心臟方面的專家？」
唐音微微一愣，突然想起來徐阿姨有個女兒，今年九歲了，是先天性心臟病。
徐阿姨今年四十二，離婚，一個人帶著女兒過。
孩子剛出生後就被診斷出了先心病，婆家想要放棄治療，趕緊生二胎，她捨不得。
堅持抱著孩子到大城市，一邊打工，一邊求醫。
於是丈夫在家找了個小三，沒多久就生了兒子，離婚後一分錢的撫養費都不願意出。
唐音記得那個小姑娘，瘦瘦小小的，很懂事。
有時候放學了，也回來公司，一個人乖乖在休息室寫作業，偶爾也幫徐阿姨做點擦擦弄弄的輕活。
提起女兒，徐阿姨眼中泛紅。
「醫生說，我們暖暖十歲之前要把手術做了。頭幾年，只要能用藥物控制住，就已經算是第一階段勝利了。
暖暖今年九歲了，最近情況有點不太好，可是我想找個好專家，又排不上號。」
唐音看看時間，九點二十分。
「你稍等下徐阿姨。」
她趕緊給梁言秋打電話，請她千萬跟陳醫生再打個招呼。
就半小時，讓陳醫生一定幫個忙。
舅舅既然不肯去，這個人情也別落空了。
徐阿姨是公司的元老了，比唐音和陸池杉進來的時間還要早。這個忙，唐音能幫自然要幫。
「徐阿姨，你跟你們組長打個招呼，趕緊帶著暖暖過去吧。
我已經說好了，就今天上午，你們隨時到，直接進去找陳主任就行。」
「謝謝！謝謝你唐秘書，我，哦對了，還有件事挺不好意思的。」
徐阿姨從柜子里拽出一個大口袋，打開來，裡面是一隻粉白色的卡通抱枕。
唐音心頭一凜，不明所以。
這是一個嶄新的抱枕，商標都還沒摘呢。
太陽花的造型，一看就是小女孩們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