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開了,陸池杉扶著唐音走出去。
突然看到唐音家門口站這個高高的身影。
是歐陽卿。
「唐音!你回來了,我給你打電話了,是不是沒聽到?」
歐陽卿穿著一件駝色的大衣,裡面是雪白的高領毛衫,笑眯眯的彎眼睛,手裡拎提著一個熟悉的墨綠色保溫杯,整個人看起來都暖暖的。
看到陸池杉扶著唐音出電梯,他的第一反應是焦急,而不是質疑。
「怎麼了唐音,要不要緊?怎麼弄的?」
歐陽卿看向陸池杉。
「怕被人捉姦,跳窗戶摔的。」
看到陸池杉守在唐音家的門口,陸池杉滿心不爽,講話自然也沒什麼好聲氣。
唐音懶得跟他理論,開了門,一瘸一拐進去,在歐陽卿的攙扶下靠倒在沙發上。
「你說你沒事爬窗戶幹什麼?怎麼那麼不小心?」歐陽卿不知輕重,十分著急。
當著陸池杉的面,他小心翼翼按壓著唐音的腰部:「這裡疼不疼?這裡呢?」
「還好,哎!疼,這裡疼!」
唐音原是想稍稍隱忍下的,但歐陽卿可能是太緊張了,下手沒個輕重。
腰眼兒附近傳來一陣鑽心的疼,唐音忍不住呼出了聲。
「這都靠近尾椎骨了!」歐陽卿鬆開手,表情依然很憂心:「還是去醫院拍個片子吧,保險點。」
「她又不是不能動了。」
陸池杉站在一邊,心臟都快嘭炸了。
他氣沖沖地上去,仗著身高的微弱優勢將歐陽卿裝到一邊去。
然後一手壓住唐音的肩膀,另一手扶住她的右腿,微微往內側一個搬轉——
就聽嘎嘣一聲,沒等唐音反應過來,一陣刺痛夾雜著難以言喻的酸爽,逼得她驚叫一聲!
「唐音!」歐陽卿緊張得攥緊拳頭,手心都要被冷汗濕透了。
還好唐音的臉色很快由白轉紅,呼吸也漸漸平復了幾分。
陸池杉收回手,把同樣緊張得直冒冷汗的手心擱在後背的衣料上蹭了兩下,臉上的表情始終是波瀾不驚的。
「叫什麼,又沒有多疼。只是內股側骨頭脫環了一下而已。」
看起來像是腰部扭傷,其實是尾椎胯骨的地方有點脫節,跟之前的傷沒什麼關係。
「你怎麼還會這招?」歐陽卿很是意外,「不會是跟老段學的吧?」
陸池杉睨了他一眼,懶得跟他說那麼多。
唐音這裡的關節容易脫環,早在她之前練跆拳道的時候就這樣了。
她起點晚,都二十五歲了才開始練,骨骼僵硬,比不了那些青少年。
為了練成一個完整有威力的下劈動作,天知道那幾塊肌肉關節被反覆拉扯了多少次。
她從來沒跟陸池杉說過,但他有次無意中看了她的復健病歷卡,隨心記下了。
「這種關節內側容易積液淤血,需要儘快冷敷。」陸池杉說。
歐陽卿立刻去唐音的冰箱裡翻找,那副輕車熟路的樣子,氣得陸池杉恨不能直接把他塞到冰櫃冷凍間裡。
半天沒有找到,歐陽卿返回客廳:「熱敷行不行,燒點開水——」
陸池杉粗聲粗氣:「當然不行,你想讓她血栓麼?」
沒有冰袋不會去買麼?
陸池杉站起身,拿上外套:「我去樓下便利店找。」
「還是我去吧。」歐陽卿說。
陸池杉咬咬牙:「行,你去。」
唐音用兩隻胳膊肘從沙發上撐起來,整個身子趴成一條鯿魚狀。
「你們都不用去了,早點回吧。這種東西,我叫個外送就到了。」
只是一點小小的扭傷,怎麼搞得下一秒就要叫救護車了一樣?
「你自己行麼?」歐陽卿很不放心,「晚上黑燈瞎火的,萬一要上洗手間,再摔一下怎麼辦?」
唐音哭笑不得:「我晚上很少起夜的,沒事,慢點走就行。」
「那不行,把這些湯喝了肯定要頻繁起來的。我媽晚上燒的,我特意給你帶來。」
說著,歐陽卿拿過茶几上放著的保溫桶,打開蓋子,把香氣滿整個客廳。
「我媽問你什麼時候一起過來吃個飯?正好下周六,我姐過生日,你要不要一起去?」
唐音覺得有點為難,自己現在以什麼身份去呢?
她和歐陽卿之間,其實根本算不上任何關係,只不過是他請求她給自己一個得以追求的機會罷了。
「當然是朋友,或者合作夥伴。」歐陽卿明顯並不準備給唐音太大的心理壓力,很多事情,只有她自己真正準備好了,才會水到渠成。
「你現在不是已經離職了麼?可以先好好休息一段,上次我說的,等過完年,可以考慮來我公司,或者去北哥哪裡。」
歐陽卿給唐音盛了一碗湯,感覺已經不燙了,才小心翼翼遞到唐音面前。
兩人隨意聊著,你一句我一句,全程把陸池杉當空氣。
那麼個大活人站著,頭都快杵到天花板上了,人沒走,唐音他倆愣是半天沒發現。
後來歐陽卿準備去給唐音拿個靠墊,起身才發現身後直勾勾的兩道目光就這樣死盯著。
歐陽卿才嚇了一跳:「你不是買冰袋去了麼?」
陸池杉咬緊後槽牙:「你說你去的。」
唐音放下碗:「是我說我叫外送的。」
三個人的目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拉成完整的等邊三角形。
唐音第一次感覺到,這間小公寓的客廳,實在太擁擠了。
這場對峙持續了大約半分鐘,最終還是以陸池杉率先推門出去結束。
因為唐音說,謝謝你剛才幫我正骨,我現在好多了。
所以我現在正在喝湯,你等在旁邊,是準備等我吃到魚肉卡嗓子裡麼?
陸池杉摔門出去後,歐陽卿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估計再這樣下去,要被人當鹹魚一樣扯吧兩下的人,應該是他了。
「歐陽,你怎麼都不問我……為什麼他會送我回來?」
唐音放下湯碗,看著手機上那間隔幾分鐘就有一個的未接來電。
她剛才在沙龍會場的時候手機是全程靜音了,歐陽卿給她打得這幾個電話,他是完全沒接到的。
「我知道你去了今晚的商務投資沙龍。」歐陽卿口吻平緩,神色溫和,「之前是我幫老陸——陸總安排的,後來我離開了,交接給頌哥了。而且,梁小姐可能還是太擔心你了,於是給我打了個電話。抱歉,你別責怪她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