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
屋子裡熏了檀香，淡淡的香味讓人心情放鬆。
正如傅硯臨所說的，姜如新喜歡收藏茶葉，柜子里塞滿了不同品種的茶葉。
入長璟後聞笙負責過一個茶葉公司的融資項目，對茶葉有一定的研究。那些包裝精美的包裝下，全都是價格不菲的好茶。
對比之下，聞笙送的就顯得遜色得多。
可是姜如新卻親自把聞笙送的茶葉放在最顯眼的位置，可見對這份禮物的喜愛。
「阿笙，我們開始吧。」姜如新把其中一盤棋子遞給聞笙。
「好。」
聞笙的圍棋是跟聞亭書學的，讀書的時候還曾代表學校參加比賽，獲得過不錯的名次。她的棋藝在同齡人里算得上優異，乾脆利落，有著與這個年紀不符的成熟。
人生如棋局，棋品如人品。
聞笙身上的禮讓謙遜、聰明從容，讓姜如新越看越喜歡。
一局下來，姜如新險勝。
「阿笙，你以前學過圍棋？」姜如新隨口問道。
聞笙莞爾，「我爸很喜歡圍棋，從小我看他跟別人下棋，慢慢就學會了。」
「你一定——很愛你的父親。」姜如新抿了抿唇，深深凝視著聞笙。
聞笙點頭，「是的，在我心裡，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父親。」
哪怕小時候家裡並不富裕，聞亭書總是想盡辦法給聞笙最好的。他耐心、謙遜、善良，是聞笙見過最溫柔的男人，一輩子都沒跟別人急過眼。
哪怕當年母親的醜事被揚出去，成為別人口中不知廉恥、不守道德的賤人，聞亭書依然沒有說過她的一句壞話。
他跟聞笙說得最多的是，不要記恨你的母親，有些事情終究是他做得不夠好。
有這樣子的父親，從小到大聞笙的情緒一直很穩定。無論學習還是工作，她總是默默無聞努力朝著目標努力，不爭不搶，人淡如菊。
「是挺好的——能遇上他，是你的福氣。」姜如新自言自語說道。
聞笙放下棋盤，不徐不疾問道，「姜叔叔，您是不是有話想單獨跟我說？」
這丫頭果然冰雪聰明。
姜如新確實有很多話想要說，卻無從開口。失而復得過後，是淡淡然的惆悵。
他幾度欲言又止，最後從抽屜里取出盒子遞過去，「這是你讓嘉嘉送去維修的腕錶，十方昨天讓人從機場取回來。」
聞笙接過小方盒，小心翼翼打開盒蓋。當看到修復成功後的腕錶時，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謝謝姜叔叔——這塊腕錶對於我來說很重要，是父親臨終前唯一留給我的東西。」聞笙輕撫手錶的表面，感慨良多。
當年聞亭書驅車到學校找聞笙的時候，曾經提及過這塊手錶的事，說見面會告訴她一個秘密。可惜那通電話，是父女倆最後的一次通話，從此便陰陽相隔。
「這塊手錶，你父親有說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嗎？」姜如新試探性問道。
聞笙搖頭，此時目光就像蒙上了一層迷霧。其實她猜到這塊手錶應該不是聞亭書的，因為價格昂貴，不應該是一個窮教師能負擔得起。
聞亭書的死，關於這塊手錶的所有秘密也都掩埋在時光里。聞笙迫切想要維修好，就是想要弄清楚幕後的故事，希望能圓了聞亭書的心愿。
「阿笙，不知道嘉嘉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原本也有一個女兒，她的名字也叫阿笙。在很小的時候，因為我的原配夫人疏忽照顧被人抱走了。」姜如新主動提起這件事。
聞笙微愣，「不是走丟的？」
「不，是被人拐走的。我的原配夫人因為這件事患上了抑鬱症，在女兒被抱走後沒幾年，也撒手走了。她臨走前，拽住我的手，哭著求我一定要把女兒找回來。過去二十多年，我一天也沒停止過找回我的親生女兒——」姜如新每當回憶起這件事，心臟像被刀刃狠狠划過。
聞笙安撫道，「姜叔叔，一定會找到的。」
「我也這麼認為，所以一直沒有放棄過希望。昨天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知道你叫聞笙，我感覺就像是女兒回來了。」姜如新說到這裡，聲音哽咽。
骨肉分離的滋味，聞笙也曾嘗過，「我跟您的女兒同名，大概是緣分吧。您也別太傷心，現在資訊那麼發達，很多丟了幾十年的孩子都跟找回來，相信姜叔叔也能很快跟女兒團聚。」
「但願如此。」
姜如新深深看了聞笙一眼，「你遇到一位好父親，把你教得很好。你是我見過最聰明、最勇敢的孩子。」
熾熱的眼神，讓聞笙深有觸動。她現在終於能理解姜如新為何對自己這般熱情，大概是思女心切，就連名字里有同一個「笙」字也愛屋及烏吧。
就像聞笙第一眼看到姜如新的時候，也會想起聞亭書。他們都是同樣溫柔、愛女兒的父親。
只可惜她再也不能見到自己的父親。
「對了，你聽說你現在在長璟資本上班，工作還順利嗎？」姜如新問。他也是投資人，當然知道在風投公司工作，壓力有多大。
之前他曾聽嘉嘉說過，聞笙經常出差，還要熬夜加班到很晚。
「挺好的，上司都很照顧我，同事也很好相處。」聞笙坦言。
「你一個女孩子干風投挺累的，我們公司最近也招人，如果你想換個環境，隨時可以聯繫我。」姜如新主動拋出橄欖枝。
聞笙笑說，「姜叔叔，我不怕累，而且挺喜歡這份工作，謝謝您的好意。」
禮貌、謙虛、勤勞又上進的女孩，誰能不愛？
姜如新看到聞笙變得真優秀，默默在心底留下了感動的淚水。
兩人聊了一會兒，聞笙回答了姜如新的不少問題後，便提出離開。
親自送走聞笙，姜如新回到書房，翻出那張泛黃的全家福陷入沉思。就連陳蘭娟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也渾然不知。
「新哥，阿笙用過的湯勺和頭髮樣本，我已經裝好了。」陳蘭娟把兩隻密封袋送了進來。
姜如新沉思一會兒，「給我，下午我親自送出去去做親子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