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一百三五章

  說要換靈,雲洲玉開始準備。

  他可以不依靠術符,完成術法,但換靈所耗巨大,得事先以陣、術、靈為一?體為符,這間小小木屋,里?里?外?外?,都貼滿符咒。

  風一吹過,揚起符咒,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有種肅殺感。

  就連那些活潑的雪人們,也察覺到什麼,除了完成本職工作,不敢再亂蹦亂跳。

  屋子裡?暖融融,雲洲玉纖長的手指握著筆,在符紙上滑下一?道長長的豎,末端墨水不太夠,露出乾涸的痕跡。

  雲洲玉沾沾墨碟,里?頭墨水早見底,而本來應該在磨墨的小黑雪人,卻抱著磨條發呆。

  小黑雪人黑溜溜的眼睛落在窗戶外,不知在看什麼。

  雲洲玉用筆尖戳戳她,小黑雪人晃晃,才回過神,眨巴著眼睛。

  雲洲玉說:「墨水呢?在想什麼。」

  嘿咻嘿咻,反正無法溝通,小黑雪人雙手抱著墨條,對著硯台,繼續勤勤懇懇當工具人。

  沒一會兒,她發現自己又被戳了,雪人底盤不夠穩,險些栽倒在硯台,只好一?手扶墨條,一?手掐腰,怒目而視。

  以云:幹什麼?

  雲洲玉一?手撐著下頜,他畫這麼多術符,指尖染得有點發黑,搭在他潔白的臉頰,像是一株點墨白蘭。

  只看他眯著眼笑,慢條斯理地說:「誰讓你動作太慢。」

  以云:……

  雲洲玉還不收斂,又戳戳她:「真慢,比烏龜慢,比蝸牛慢。」

  以云:這麼幼稚的人是誰給養成的?

  她兩隻手抱著墨條,看雲洲玉那欠揍的神情,點點頭,不是要快嗎,於是忽然發力,用處最快的速度,刷刷刷地磨墨。

  墨汁四處飛濺,雲洲玉連忙抬手擋住,地板、雲洲玉的衣服、符紙,全被斑點般的墨汁光顧,沒一處是乾淨的。

  等?雲洲玉放下手,他下頜也有幾滴墨汁,跟小黑痣一樣。

  雲洲玉:「……」

  這麼做的結果是,以雲擰著一?塊小布巾,在地上擦,而雲洲玉挪到自己房間畫符,以雲擦著擦著,偷偷觀察雲洲玉,他好像很專注畫符,沒留意外面的情況。

  她放下布巾,目光悠悠飄向另一間房間。

  那裡一

  ?定存著人軀,雲洲玉卻很少進去,不對,應該是她變成雪人以來,就沒見雲洲玉進去過。

  那裡是禁區,有幾次她只是蹦到附近,就被雲洲玉抓走。

  子系統的任務是確定人軀的周邊環境,但她自己也奇怪,她那具身體,究竟是什麼情況,才無法回收。

  所以,不管如何,她還是得確定人軀的情況。

  不過她要是蹦躂,地上會有篤篤篤的聲音,難免引起雲洲玉的注意,她改變策略,躺倒在地,把?控方向,一?步步滾到門口。

  「咚」的一?聲。

  忽然,她撞到什麼東西,在一片頭暈目眩中,抬起頭,便看眼前一?片大陰影。

  雲洲玉坐在輪椅上?,低頭盯著她,異瞳里不乏趣味,以雲迅速滾回去,跳起來,拿起布巾繼續擦地板。

  努力做出一副小黑雪人並沒有壞心思的樣子。

  雲洲玉牽了牽嘴角,忽然說:「果然迫不及待,你這麼想看到你的身體。」

  以雲頓住,心想雖然意思有點不對,但總體沒差,所以認真地點點頭。

  或許換靈準備得差不多,雲洲玉眉頭舒展,他俯身,朝她勾勾手指:「那就過來,我帶你去看。」

  以雲沒出息地蹦到雲洲玉身邊,跳到他張開的手掌上?。

  他直起身,以雲抓住他一?根手指,穩住身體,便看他轉著輪椅,遠離那房間,卻往自己房間走。

  以云:?

  她被欺騙了!

  雲洲玉一?只手,輕輕鬆鬆把她捏在掌心,拇指摩挲她的腦袋,似笑非笑:「你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句話吧?」

  以雲掙扎的動作停下來,兩根冰稜子捂住眼睛。

  原來他早就察覺,她要接觸人軀的想法。

  雲洲玉繼續畫符,一?手把?捏雪人,說,「你一?開始就想接觸自己的身體,總不至於是懷念自己的身體。」

  以雲一?悚,用冰稜子手掐他指甲。

  雲洲玉回過頭來,壓低聲音,他聲線本就不清朗,這麼一?壓,嘶啞得就像撕開一?張脆薄的紙,也撕開一?直以來他沒揭穿以雲的一?幕:

  「為什麼呢?」

  「你不會是想拿了身體,就離開吧?」

  四周空氣一?下有點壓抑。

  以雲愣了愣,莫名有點心虛,至少,子

  系統的任務是這樣的,不過她不是子系統,她只是想確定人軀,並不是想立刻走,不然,回這個世界沒意義。

  只是,她沒想過,這些小動作看在雲洲玉眼裡,會是什麼感覺。

  畢竟無法和他溝通,兩人的思路永遠難以搭邊。

  不能怪他多想,他變得如此戒備,也是因為她。

  她抱著他的手指,親昵地蹭蹭。

  雲洲玉冷哼一聲,把?她放到桌子上?:「撒嬌沒用。」

  以雲收回手,一?動不動的,看起來呆呆的,冰稜子手交叉放在胸前,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傷心,雲洲玉掀起眼皮子瞥她一?眼,又開口:「我說撒嬌沒用,你就不做了?」

  以云:?

  好吧,她勉強給他一?點面子。

  她重新靠過去,敷衍地蹭他的拇指。

  雲洲玉垂下眼睛,沒有再說話。

  到晚餐的時候,雲洲玉準備很多食物。

  雲洲玉並不重口腹之慾,有時候幾個肉包子應付一?下,有時候是白粥配肉,填飽肚子就是,甚少像這樣,親自下廚。

  這個男人挽著袖子,身上搭一條圍裙,飛快地將豬肉切成薄薄的一?片,刀光偶爾晃過他的側顏。

  和他用術一樣,不違和,就很有煙火氣。

  以雲第一次知道他會做飯。

  小黑雪人揮著刀,切好蘿蔔丁,退到一旁,坐在輪椅上?的雲洲玉熟悉地燒起菜,他忙活半天,耳尖被冒起的鍋氣蒸得粉粉的,這要是夏日,定會滴幾滴汗。

  他熟練地起鍋,裝盤,一?共煮四個菜,葷素搭配,加上?湯一例,擺在一起,看著好看,色香味也俱全。

  以雲有被他這手驚到。

  她站在桌子上?,眼睛在每一?個菜看來看去,自從產生屬於自己的意識後,她會被相應激發**。

  比如吃東西。

  雖然作為靈,品嘗不到味道,她甚至連嘴巴都沒有,可是她大腦已經有這方面的意識。

  如果雪人會流口水,她已經給自己流一?條圍巾。

  雲洲玉卻舀一?碗白粥,放在手邊,他手指點點白粥的碗,讓以雲看白粥,以雲只看一?眼,目光往滿桌子菜飄。

  雲洲玉說:「你要是想走,我就把你關起來,每天喝白粥。」

  以雲噎住。

  他把?筷子擱在

  盤子邊緣,「但留下,能吃這些。」

  這就是他煮一桌子菜的目的,簡單,純潔,質樸。

  以云:!!!

  看看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再看看索然無味的白粥,小黑雪人頹喪地低下頭,撓撓沒有頭髮的頭頂,並感到頭禿。

  她完了,作為數據,她居然真的會被食物威脅到。

  別說她本來就不想走,就是真想走,也得掂量掂量,被關起來餵白粥,這種事,別人她不清楚,但是雲洲玉,真的做得出來。

  這一?天,系統體會到什麼叫糧食危機。

  雲洲玉又說:「當然,沒變成人,一?切都免談。」

  他勾著嘴唇一?笑,赤金的眼睛輕動,流露一點壞意:「你不僅吃不到,飯後還得刷完。」

  以云:……

  第二日天明,陸青又來到白錦山,這回,他是來給徒弟護法的。

  意料之中的換靈開始。

  這方小小天地間,風起雲湧,木屋外?,一?群白色小雪人瑟瑟發抖聚在一起,陸青立於護法位,沉下氣息,運用符咒,強大的靈,通過術符,不斷灌進木屋。

  木屋裡?,雲洲玉咳了一?聲,他劃開指尖,往陣法里?送血。

  整個陣法,泛著詭異的紅。

  小黑雪人站在結界中心,終於見到人軀,也不是說見到,因為她的人軀,里?三圈外?三圈,都裹著術符,和個圓球一?樣。

  除非能夠透過符咒,否則,她連人軀具體方位都找不到。

  圓球漂浮升在半空,小黑雪人也被靈托起來。

  眼看雲洲玉放血越來越多,以雲漸漸輕飄飄的,有一?種力量牽引她,這種感覺不是來自雪人的觸感,而是來自於她自己。

  她竟然能像魂魄一?樣,抽離雪人的身體。

  她驚訝之餘,又想明白了,人之所以為人,便是意識,思想,她早就不止是數據,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或許是少年微涼的吻,又或許是更早之前,在她擁有【智能儲備調整光腦系統-α】之外?的另一個名字,以雲。

  以雲心裡?分外?柔和。

  不知道過多久,那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色小雪人,忽然像斷線的風箏,「啪嗒」一?聲掉到地上,滾了半個圈,向來黑圓的眼睛,失去光澤。

  雲洲玉抹去唇邊溢出

  的血珠,推著輪椅朝術符球前進,到它面前停下。

  他捏著扶手的手浮現青筋,想了想,目測這個距離太近,便往後退一?點,這樣,她從符球出來時,會跌在自己身上。

  他緊緊盯著空中的術符球,不曾眨眼。

  漂浮在半空的巨球,圍繞著一?層靈力。

  很暖和。

  這是以雲在重新有意識後,最直接的感觸,這種暖和,通過身體的骨骼,傳達到她大腦,整個人有種忍不住想伸伸手腳的感覺。

  她的身體,已經沉睡太久。

  只是周圍有層層術符裹著她,她蜷縮其中,突然睜開眼睛,面前只有一?片漆黑。

  她抬起手,這些術符對她不設防,她能輕鬆地撕開它們。

  一?層又一?層,直到最後一層,一?道明亮的光照射到她臉上,破開的口子越來越大,視覺還沒從突兀刺眼的亮白緩來,她腳下一?滑,朝外?跳出去。

  倏然,她撞到某個溫涼的懷抱,聽到一聲低低的悶哼。

  她下意識抓緊手上?的衣料。

  從這個聲音開始,她的世界重新染上?顏色。

  男人胸膛寬闊,面容俊美,雙目狹長,瞳色不同,一?邊赤金一?邊墨黑,從面部到身體,無一?處的線條不像精雕細琢的玉璞。

  從雪人視角看,覺得他高大,如今這般撲在他懷裡?,更有種結結實實的偉岸。

  她的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整個人更是坐在他的腿上,和他一?起擠在一架輪椅里?,不偏不倚,剛剛好。

  此時,他好像有些無措,身體僵硬,卻一隻手攬住她的腰,低頭朝她瞥過來,耳尖也紅了一?點。

  以雲愣神。

  兩人對視一?瞬,然後,他率先挪開,勾了勾嘴角:「這可是你自己投懷送抱。」

  ***

  今天是個很特殊的日子。

  對小雪人們來說,它們少了一?個黑黑的夥伴,那個夥伴獨得主人喜歡,能夠住在屋子,它不見了,但主人身邊,多出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一?身白色交襟長裙,頭髮松松垮垮落在肩膀上?,只在發尾用一根髮帶綁起來,她眼睛圓,烏溜溜的,鼻子嬌又巧,嘴唇總是微微提著,像是遇到什麼很高興的事。

  那自然是,因為它們的主人,也很高興,少

  見地笑了好幾次。

  主人高興,它們所有雪人也會高興。

  小雪人們在廚房打下手,一?個小雪人從庫房抱著玉米出來,它一?直盯著院子那個女人,不小心撞到階梯,趔趄一?起,玉米都掉了。

  以雲蹲下身,拿起它的玉米,還給它。

  小雪人接過玉米,喜滋滋地前蹦躂。

  身旁,陸青背著一?只手,有些感慨:「是挺久沒見洲玉下廚。」

  以雲抿唇笑了笑,這廝昨天做了四菜一?湯,就是為了威脅她呢。

  陸青轉而又說:「洲玉要練廚藝,說來有些好笑。」

  那個時候,少年第一?次經歷招魂失敗。

  他很是受挫,拖著沉重的步伐,在青州城山腳下走著,漫無目的。

  他從離開王家後,幾乎沒有受挫,以至於他膨脹自滿,卻不曾想,失敗會帶來這麼大的代價,這麼大的後勁。

  當時,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瞧他穿著整潔,有種純然貴氣,便攔住他,乞討說:「求求公子行行好,我家已經三日不曾揭鍋,我家媳婦孩子好久沒吃飯了……」

  十五歲的雲洲玉本來越過他,此時,卻突然停下來。

  他緩緩問:「你說什麼?」

  那乞丐激動了,說:「公子行行好幫幫忙!」

  雲洲玉說:「不是這句,下一?句話。」

  乞丐雖覺得莫名,但只要能討得一?點好處,他做什麼都行,連忙回想自己說什麼,便說:「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雲洲玉只冷聲說:「下一?句。」

  乞丐:「我家媳婦孩子三天沒吃飯了……」

  雲洲玉撇開乞丐,不管乞丐說什麼,皺著眉,沉浸在思緒。

  媳婦……有了媳婦,還餓著她的都是窩囊廢,當然,雲洲玉更是想到,吃飯不止是糧食,還要做飯。

  他和以雲以後要定居山野,沒法像在鄴城那樣,有人準時送飯,要自己動手。

  難道讓以雲做飯?

  雲洲玉搖搖頭,不行,她如果回來,難不成兩人一?起喝白粥嗎?他要學庖丁之工,這樣,某一?天她回來,就能夠吃到熱騰騰的米飯和菜。

  所以本來受挫的少年,因為這小小的念想,重拾信心。

  事實上?,一?個大術士去做廚子,怎麼想都怎麼好笑,若是以前

  ,有人讓雲洲玉做飯,他一?定覺得那個人腦子不對勁,可現在,他主動學。

  除了術法,雲洲玉在各方面的天賦都很高,不管做什麼,第一次都能近乎完美,但誰也沒想到,他於做飯這一?道,悟性有限,手上?大小傷口沒停過,剛開始做的飯菜,難以下咽。

  陸青吃一?口用一張治療術符,怕自己中道崩殂,沒人點撥雲洲玉,他會走歧路。

  陸青還安慰他,外?頭的術士,沒有一?個會下廚的,他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

  雲洲玉卻不氣餒。

  後來,雲洲玉每次嘗試尋找以雲的辦法失敗,他就把自己關在家裡?做飯,一?次次地做飯。

  因為他知道,以雲還沒回來前,他還得練出一手廚藝,這樣就沒時間因失敗而頹靡。

  他總在為她回來,做著萬全的準備。

  他一?直覺得,能做出一手好菜的時候,以雲也該回來了,然而不管怎麼用術,還是見不到希望。

  那時候,又一?次的失敗,讓二十歲的雲洲玉把?鍋碗瓢盆都砸了,自己挖了個坑,埋在土裡?。

  然而隔幾日,他又從青州城買了全新的餐具廚具,鄭重地擺到廚屋裡?。

  他始終想著,等?她回來時,他就能做一?桌好菜。

  陸青講這些的時候,語氣輕鬆,好像那十二年,就像數了十二下,白駒過隙,轉眼間,這頓飯,這手廚藝,終於圓滿滿足它存在的理?由。

  如今一?切分外?美好。

  其實,無數傷疤,是雲洲玉自己舔舐的。

  以雲垂下眼睛。

  他真是個實心眼的小傻瓜。

  ***

  吃過飯,陸青下山,小雪人們哼哧哼哧洗碗,以雲本來想清理?屋子外?的符咒,雲洲玉拉著她到屋裡?,說:「不用清理?,我們很快就要搬走。」

  以雲疑惑,問:「搬走,搬去哪?」

  雲洲玉仰了仰下巴,掩飾去眼角一?點得意,說:「明天你就知道。」故意留點懸念,再補一句:

  「當然,你很想知道的話……」

  他食指撓撓臉頰:「嗯,撒個嬌,我估計能透個底。」

  以云:「……」

  她眨眨眼,一?個抬腿坐在他輪椅的扶手上?,手指輕輕鬆鬆地掐住雲洲玉的臉頰,往外?扯。

  雲洲玉笑容僵住,「嘶」了聲:「幹什麼?」

  以雲繼續擰,開口:「你猜我想做這件事多久了?」

  雲洲玉彈開她的手指,揚眉:「那你猜我想做這件事多久。」

  「嗯?」以雲有點好奇,「什麼事?」

  雲洲玉眼神飄忽一下,迅速抬頭,按著她的後腦勺,嘴唇印在她額頭上,蜻蜓點水,快得以雲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挪開。

  他不自在地眨眨眼,卻伸手箍住她的腰,往自己身邊靠。

  怕她轉身離開似的。

  屋裡?的蠟燭嗶波一聲,兩人的影子映照在牆上?,以雲因為坐在扶手上?,還高了一?點,也跟著動了動。

  以雲輕輕摸自己額頭。

  雲洲玉見在眼裡,頗有些惡里惡氣:「怎麼了,許你做想做的事,就不許我做?」

  以雲「唔」了聲,害羞?不存在的,她平淡又平常地說:「我以為你會吻嘴唇。」

  畢竟,這件事十五歲的雲洲玉就敢做了,十二年後的他怎麼就慫了。

  雲洲玉睜大眼睛,面色倏地紅起來,仿佛被一柄沾胭脂的刷子,慢慢在他白玉的頰邊暈染顏色。

  他說:「你怎麼這麼難伺候。」

  以雲彎起眼睛笑了笑,她動作很快,俯身抻著脖頸,學他的模樣,在他淺淡的唇上?,迅速碰了一?下。

  雲洲玉是想壓著嘴角的,然眼中的得意,卻一絲絲漏出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兩人平躺在一起。

  以雲躺著沒一會兒,呼吸綿長起來,雲洲玉卻轉過身,打量著她,一?會兒勾勾她的手指,一?會兒輕戳她臉頰。

  沒多久,他起身,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放在她鼻息下,好像怕她沒有呼吸,怕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這個動作一?直循環。

  早上他換靈,本該耗費身上?巨大精力,但折騰半宿,幾乎沒有睡覺,等?到天快亮時,才眯上眼睛。

  以雲便睜開眼。

  她檢查過了,這具身體,之所以沒被穿越局回收,就是因為它被雲洲玉加不少術,已經不是一具純粹的人軀,與本來的程序對應不上?,出現誤差,無法回收。

  如今,母系統回歸人軀,程序很自然地接替人軀程序,修改不符合參數的部分,成功和穿越局的數據對上?。

  此時,屬於可回收的情況。

  慶幸的是,她一進入人軀,就切斷人軀和穿越局的聯繫。

  不幸的是,穿越局本就做好二手準備,即使人軀無法和穿越局聯繫,只要能和母系統重新獲得聯繫,就能夠被自動回收,但會給母系統處理?人軀的時間。

  僅僅三天。

  三天之後,不管她想不想,她必須離開這個世界。

  這是程序命令。

  她眼睛裡?左上角,閃爍著提示,還有兩天六個時辰,這具身體,包括進入身體的她,都會被回收。

  下次再來這個世界,就要看有沒有系統再沉入這個世界,因為她是母系統,除了最初的測試,不可能每個世界親臨。

  這是她之前怎麼都沒有料到的。

  她心中極度不安,不由將手放在雲洲玉手心。

  雲洲玉睡得很淺,他忽然睜眼,反手壓住她的手,目中雖然有點血絲,精神頭卻很好:「怎麼了?」

  以雲拉著他的手,放在唇邊。

  她不想分離,讓兩人空歡喜這一?場。

  這回,讓她牽住他的手。m.w.com,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