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真相
沈辭拿著檢查報告再次回來時,已經是夜裡十點,沈滿知已經醒了,坐在床上支棱起一條腿,在不開燈的房間有些嚇人。
沈辭只開了外間的燈,看到裡間這幕多少有些眼角抽抽。
「報告出來了,你自己看看。」
沈辭給她順了一份晚餐,打開床頭的燈,「總體來說,情況不是很樂觀,你得做好心裡準備。」
沈滿知接過報告,一頁一頁翻過,只懶散地掃過。
正巧這時,白虎來電。
「杜和平下午已經送到南區的住宅了,我們的人在小區外守著。」
沈滿知眼神微變,抬手朝沈辭示意了下,「晚點再說。」
沈辭看她別上藍牙耳機,知曉她有其他事,便先離開了房間。
杜和平被人送回了一處新的住宅,他拉住就近的白虎,「我女兒呢?」
白虎扯開他的手,冷聲道,「杜先生還是先管好自己吧,我們會安排人守在小區,要是杜先生想耍什麼花招,不如先想想你女兒。」
杜和平其實有點懷疑沈滿知炸他,這時也不敢輕易和女兒聯繫,只祈禱糖糖平安無事。
晚間時候,杜平生躺在床上難以入眠,一天的驚嚇下來不困也疲憊得不行,以至於聽到房間裡多餘的腳步聲時,一個寒顫坐了起來,傷到腿,他疼得吸氣。
皮鞋沉重的聲音踏在木板地上,杜和平猛地打開床頭燈,看清眼前人幾分熟悉的模樣,神色染上驚慌。
「你們做什麼?」
男人冷漠將手機遞給他,「老闆要和你通話。」
杜和平警惕地看向通話顯示上的名字,神色微凝。
男人見他磨蹭,冷漠道,「杜先生不用擔心,沒人知道今晚我來找您。」
杜和平咽了咽口水,接過電話,「餵?」
「老杜,你的事我聽說了。」
杜和平眉間輕皺,「你這個時候不應該聯繫我。」
「我知道,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危。」
杜和平冷笑,「哼,你擔心我的安危?難道不是擔心我供出你?」
對方沉默半響,「糖糖身邊一直有我的人,你好好養傷,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只是嚇唬你,不可能找到糖糖。」
杜和平不語,他想起下午沈滿知也說過一句:他什麼人,我最清楚。
「段先生,你曾經答應過我要保護糖糖一輩子,我這條命其實並不值錢,我只怕我走了,你不守諾了。」
沈段文輕嘆,「這麼多年糖糖都沒有被發現,你還能不相信我嗎?」
杜和平冷哼,「畢竟沈先生是對自己妻子都能下得去手的人,若不是當時車出了問題,她說不定能活下來!」
「杜和平,說話注意分寸!」
杜和平還處在被沈滿知恐嚇的怒火上,這時反應回來才覺得觸到了對方的痛處,語氣緩和了幾分。
「沈先生,你知道我一直想為我妻子報仇,我不知道她行不行,但是她似乎很有信心,我只能將你從這件事裡摘清,我也有我的打算。希望你也能按照之前的承諾,決不能對任何人說出糖糖的存在。」
沈段文沉聲道,「你放心,她掀不起什麼水花。」
頂多是來找他鬧一場,問問當年的事,但不可能有人翻出當年的細節。
沈段文掛完電話,內心篤定道,對,不可能發現的。
沈滿知摘下耳機,長發從肩頭滑落垂至身前。
沈段文如何篤定她掀不起什麼水花?
十分鐘後,白虎再次來電。
那邊是淅淅瀝瀝的雨聲,伴隨著幾聲叫罵,渾厚的男人聲音在隱忍制止。
「祖宗,找到那人了,我剛趕過來,他老婆有點不待見外人.您等一會兒」
沈滿知往後靠牆,聽著電話那邊慢慢靜下來。
白虎似乎走出了那間房,條理清晰地和她轉述著,「當年出警那件事的知情人,這些年走的走,升的升,他聽我說,是受害人的女兒想查這件事,才願意開口的。」
沈滿知應聲,「所以這件事和沈段文有關嗎?」
白虎回了車裡,聲音都清晰起來,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有。」
沈滿知像是被一記悶錘在胸口,悶得她喘不過氣。
「杜和平的女兒其實是沈段文找關係做了死亡證明,以此來勸杜和平不要追究這件事。」
沈滿知眼底沒什麼情緒,「他沒有冒那麼大風險的必要。」
「是,」白虎聲音微沉,「那位老警察說,他事發後去查了夫人那輛車的行駛路段監控。
發現夫人的車好像出了點問題,事發前一個路口甚至闖了紅燈。貨車司機酒駕撞上湛夫人的車,夫人的車連半點偏移的軌跡都沒有,他說以他的經驗判斷,車子可能剎車失靈。」
沈滿知呼吸輕滯,「沒上報嗎?」
白虎嘆氣,「上報了。」
老警察二十年前也只是一個普通警員,同行的同事覺得沒必要調查監控,只留他一個人看完錄像。
當時案件領隊接了一個電話,半個小時後就換了一批人接手這件案子,再就是幾天後,提取了各方線索,定性為酒駕肇事,剎車的問題解釋為巧合。
老警察才恍然大悟,這件事,水很深。上級針對路段監控的事,給出的解釋是,當事人精神狀態有些疲憊。況且,因為那只是他的個人判斷,並不一定準確,也沒人和他作證,上面不讓再管,他也沒再趟這趟渾水。
「剛剛看守杜和平的兄弟發消息說有人去見他了。」
「沈段文派的人。」
白虎打了個響指,「那就對了,老警察回憶,當時杜和平與夫人的車是對向的,事發那一刻,杜和平肯定能看出端倪,否則他怎麼會知道夫人的車出了問題?他有沈段文的把柄,才會替他隱瞞。」
沈滿知手指泛白,「車是從沈家開出的?」
白虎垂眼,「是。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的,杜和平看出了端倪,也陰差陽錯知道這是場陰謀,他想為妻子申冤,偏生同為受害者愛人的沈段文卻攔住他,讓他不要把事情鬧大,要私底下調查,可明明當時的沈家正如日中天,何必藏著掖著?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他在心虛,他擔心夫人的車被查出有人動了手腳,而這個動手腳的人,與他脫不了干係。」
一路上的監控顯示,湛雲清的車是從沈家開出來的。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車出了問題,半路因貨車司機酒駕,躲閃不及或是根本躲閃不了,連生還的機會的都沒有。
也或許對方沒有給她生還的機會,酒駕肇事是蓄謀,剎車失靈也是蓄謀。
讓原本可以減輕傷害的一場車禍,變成了百分百的死亡率。
沈段文,或許成為間接兇手。
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們復盤出來的,二十年前的事,被有心覆蓋和掩埋,早已將案件真相寫成了另外一個故事。
而這背後的主謀,如今也早成為槐城的大人物。
白虎沉默中等她開口,他剛剛盤的邏輯,相信祖宗也早已明了。
沈滿知微微抬眼,已是三更,晚風吹動窗幔搖晃,昏暗的房間裡有些詭異的靜。
良久後,她才開口,拖著低啞的嗓子,「之前杜和平剛從京城回槐城那會兒,就有人想要滅杜和平的口,但沈段文一直護著他。」
白虎瞭然,「祖宗你的意思是,杜和平手裡還握著當年主謀的把柄?」
沈滿知喉嚨滾動,「沈段文保他,何嘗不是為自己保一條命。」
白虎明白她的意思,「杜和平的女兒已經出國三天了,沈段文根本找不到人,他仍舊在欺騙杜和平,這樣的話,我直接從杜和平這邊下手。」
沈段文手裡有杜和平,杜和平手裡有主謀的把柄,如果他是幫凶,背後的主謀顧慮大局,是不會將他退出來擋槍的。
可如果沈段文不是呢?
那他隱瞞車子問題的動機又是什麼?
這麼多年了,報復回去了嗎?
沈滿知很低地應了一聲。
白虎要忙著趕回來,匆忙掛了電話。
房間裡又恢復一片死寂沉沉。
手機滑落在被單上,發出一聲「悶響」。
沈辭很快就進來了,桌上的晚餐她是一口沒動。
「你已經接近十個小時沒吃東西了。」
沈滿知眼神空洞,聽到聲音才回過神,所以她剛剛竟然是在想理由為沈段文開脫嗎?
沈辭走上前撿起床上的報告,「報告看了嗎?」
沈滿知低頭輕微搖頭。
「對應的身體指標各因素有明顯升高的趨勢,這對你的大腦神經會產生很強的刺激,你的昏厥情況會越來越嚴重,失控感也會延長。」
所謂的失控感,是針對沈滿知來說,她整個人處於暴戾狀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失控感,她控制不了自己,就像一頭野獸。
但凡她身體有任何異樣,情況只會比那天當街暴怒的男人更甚。
她輕聲問,「還有呢?」
沈辭看著她,「也不必太過擔心,這些都可能是前期治療的後遺症,迎來一個指標跳動的最高值,可能就降下去了,等三期治療後再看效果。」
說完他看了沈滿知一眼,「越早治療越好,你別再拖了。」
沈滿知側眸看向窗外,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沈辭剛進來時拉開的窗幔,月光跳躍進來,光色瑩白,似夢似幻。
「沈辭,我還有些事沒做完。」
沈辭皺眉,「你母親的事?二十年前的事,要徹底解決那些人不可能是一夕之間的,你完全可以等治療完再接著調查。」
沈滿知垂眸,躬身將側臉抵在支起左腿的膝蓋上。
沈辭看了她後腦勺許久,微乎其微地輕嘆之後帶門離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沈滿知才重新撈起手機,沒有一條私人信息和電話,她神色難辨,摸著肚子揉了揉,打了個電話出去。
對方秒接。
「秦宴風,你來接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