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怕真的被討厭
沈滿知蹙眉,「要還的。」
秦宴風微曬,「我還以為你準備帶回家。」
眼看她面露冷意,他才低聲道,「我賠給他。」
話剛落下,外間走進來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女人,手裡的袋子是某品牌服飾。
秦宴風接過打開,是件薄絲的白色披肩,他將其搭在沈滿知手腕上,克制地站直身子往外走了一步。
「外面還在下雨,我送你回去。」
沈滿知站在原地,「離婚協議……」
「撕了。」
秦宴風站在頂燈下,陰影打在他眉骨,微垂著眼看著她,兩個字說得散漫又隨意。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來送衣服的人早已識趣離開。
沈滿知勾著唇輕嘆,「是打算和我耗一輩子嗎?」
「如果太太不準備紅杏出牆,我是有這個打算。」
不確定她對自己的感情,那便耗著好了。
沈滿知壓平了唇角,終於無話可說,出去時將手中的披肩按回他懷裡,力道不小。
秦宴風接住低頭輕呵,不疾不餘地跟在沈滿知身後。
柳腰細軟,曾在他手裡一寸一寸淪塌陷。
眼底的神色慢慢變得深邃起來,直到下樓碰到酒店其他人,他才快步上前自然而然地將披肩搭在沈滿知身後。
那群人渾身都是菸酒味兒,沈滿知停住,隱隱皺眉,腰間擱著手臂,帶著她換了個方向。
她突然想起來,秦宴風也是抽菸的,只是每次兩人共處時,他永遠都會先滅掉煙,或者不抽。
最近一次,還是離開那天,他從她嘴邊夾走的那半截香菸。
除了給她搭上披肩,秦宴風始終不逾矩半分,跟在她身後兩步的距離走著,沒有想像中那麼強勢的占有欲。
但明顯是有些想靠近又因為她之前離開的決絕而保持距離的刻意感。
這種感覺在秦宴風為她打開副駕駛車門,站在一邊不靠近,也不過分曖昧時,更加明顯。
她側身坐進去時不經意勾了點笑。
秦宴風開車,一路無言。
夏季雨天也悶熱,入夜,霓虹燈緩緩點亮整座城市。
黑色轎車停在京尾,雨水漸小,細如毛絲。
沈滿知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卻只聽見落鎖的聲音,雨水落在車窗上聚集成流滑落,她垂眼,視線跟著往下。
只片刻,車門鎖又被打開。
秦宴風單手落在方向盤上,鬆散的背脊往後靠,「到了。」
「謝了。」
他神色微滯,車門打開,又「砰」地關上。
徒留一縷乾枯玫瑰香殘留在副駕駛一角。
直到餘光里那抹粉色進了會所,他才升上了車窗,關了車燈。
這次沒騙她,真的只是碰巧遇見。
在國外那次的王室成員特邀宴,和傳說中黑白兩道聞之喪膽的司佲第一次會面,酒店門口的幾句交鋒,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想上前把車門打開。
知道司佲身邊的女伴是沈滿知之後,他沒有絲毫猶豫地追上去,想問她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會和司佲這樣的人接觸,為什麼.非要離開他?
追到一半又停下,突然想起,在去拉斯維加斯娛樂城和蘭瑟洽談合作之前,霍家小舅破天荒給他打了個電話,後來追問才得知,說是滑雪時碰到一個女孩,長得有幾分像官宣視頻里的外甥媳婦,還以為他提前過來了。
也難怪Don安排的那三個女人中,他會覺得其中那個華國女孩長得像極了沈滿知。
那分明,就是她啊。
可他卻冷眼旁觀地看著她被帶走,不知會經歷什麼。
秦宴風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
賀蘭黛的人來得很及時,帶著人闖進Don的房間時,沈滿知也一定在裡面。
可他在做什麼?
一牆之隔,卻留她一個人在裡面難以自救。
事後他去找賀蘭黛要人,才得知沈滿知在兩方對峙的空隙間逃走了。
那也不難猜出,離開時對街發生混亂,左一那句「以一抵五」,說的也是她。
她傷成那樣,他也沒親自跟上去看看。
哪怕當時好心一點,當做是對同胞的援助,就能知道,那是心心念念了好久的人。
再後來,他也沒想到,濱海碼頭那夜,沈滿知措不及防地就闖進來了,在他傷得最狼狽的時候。
怎麼捨得讓她再次離開呢?
只是當時他也受了重傷,尚且沒辦法全身而退,不願她跟著遭罪,只是在拉她靠近自己懷裡時,順手放了一枚追蹤器在她的外套里。
他承認,很卑劣。
那枚追蹤器顯示她第二天就離開了當地,飛往多米尼加,追蹤信號卻永遠停留在了原地。
得知這個消息後,他撤回了人。
決定去多米尼加找沈滿知那天,之前搜集的消息傳來,她原來是去治療了。
那時候,他正準備登機,想了想,終究是扔了票根。
她肯接受治療是好事,要是貿然過去,難免會惹得她不高興。
無數次想要強勢地將她挽留,卻又怕真的被討厭。
秦宴風順風順水了二十五年的人生,在沈滿知這個人身上,變得顧慮重重,偏執又破碎。
手下的人傳沈滿知回國的消息那天,他正陪著老爺子海釣,沒有分半點心。
只是最後他空手而歸,而老爺子手邊是滿滿的戰利品,被打趣時,他眼尾輕彎間想的什麼呢。
他想,要是不喜歡的人也一直糾纏著自己,肯定很厭煩吧。
煙盒裡只剩最後一支煙,秦宴風又丟回了控台,摸到口袋裡幾顆糖。
雨水漸停,繁華霓虹,人流如織。
停在路邊的車隱匿在夜色中,沒再動過。
京末輕聲嘆息,抬手掩上窗戶,轉身朝另側走廊盡頭的房間走去。
沈滿知已是洗浴過一番,躺在搖椅上側臥而眠,薄毯滑至腰際裸露肌膚,彎翹的睫毛下有著淡淡的淤青,枕在身前的手半松半握。
房內中央空調開得很低,她輕聲上前,將薄毯往上扯了扯。
沈滿知睜開眼,哪有睡過的樣子,分明是假寐。
京末直起身靠在落地窗前,「停樓下兩個小時了。」
沈滿知枕著手臂,緩慢地眨了眨眼,「雨停了嗎?」
「嗯,」京末看著她平淡的表情,到嘴邊的話又落了回去,轉而道,「一晚上沒吃東西吧?我去後廚給你拿點吃的。」
「甜粥。」
京末應聲,帶上門離開。
沈滿知蜷縮著腿,薄毯往下拖了幾寸,將一直緊握的手攤開,是一枚微小的跟蹤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