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看著齊櫟憋著一股氣甩手走了,也沒再追,隨意地拍了拍手準備回去拿衣服和包。
好友跟在後面頑挽住她的手小聲私語,「要我說,池少爺就是和那位青衣有私情,你看,齊櫟為你撐腰呢,那女人都敢直接動腳踹他,難道不是他池慕罩著?」
許秋別過耳邊的碎發,往外走,「別這麼說,她就是脾氣有點不好。」
好友橫眉,「她要不是有池慕撐腰,當年能隨隨便便讓她接替了那角色?戲曲圈裡比她年輕漂亮又有功底的比比皆是,她一沒舞台經驗,二沒深厚功底,憑什麼就她得了彩頭,一舉成名?」
許秋等電梯的空隙,垂眸不語,論樣貌,沈滿知的漂亮是頂級美人都會羨慕的程度,論京劇專業功底,當初那一場爆火的演出,也並非因「絕色青衣狠戾踹人」的熱搜造勢,而蓋住了行內前輩對沈滿知的讚不絕口。
好友心裡偏向她,自然撿她喜歡的話聽,許秋表面不顯,也沒解釋。
好友見她不說話,急忙解釋道,「剛剛他們都這麼說的,她一個外地來的女人,在京城能混到這一層面上,都不算乾淨的,他們說的也沒錯。
關鍵是什麼,她就參加了這一場演出,後來再也沒有出現在大眾視野,要麼就是能力不夠怕後面暴露了。」
說著,她湊近許秋耳邊,「也或許是被養在身邊當小情人了,捨不得她出來拋頭露面……」
許秋抽回好友架在胳膊上的手,回頭微微一笑,「我先走了,你也別和其他人說這些,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擔心池少爺聽了去記仇。」
她話里幾分真假模稜兩可,都是名利場混久了的人,許秋這番話不解釋也不附和,聽到了自己想聽的,於是摘清自己,再假借他人之口傳播出去。
好友也並不傻,在以利益為前提下,攀附許秋,說點別人的八卦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這一傳十十傳百就將人按了個「金絲雀」的名頭。
電梯在負一樓停下,面前一水兒的頂級豪車,許秋走了一分鐘才看到賀嘉那輛白色奧迪,心裡隱隱有些悶,坐進副駕駛,湊過去貼了貼男人下巴。
「去我家?」
賀嘉沒應,偏過身子幫她系好安全帶,男人側臉有著十分優越的下顎線,性感又冷淡,許秋非常迷他這點。
他坐回原位,「我送你回去。」
許秋坐正,往窗外看去,身子往下滑了一點,外套順勢斜了一些,露出一段鎖骨下的半弧。
「你猜我剛剛在裡面見到誰了?」
賀嘉專心開車,「嗯?」
「滿知啊,」她語氣並不似和他像平常談論起周邊朋友的溫柔得體,而是透著淺淺的諷意,「我上去準備打招呼呢,結果她是跟著店裡老闆一起的,我還說叫她和我們一起吃飯呢,結果她好像見著我也不是很高興,後來我朋友來了,她還踹了我朋友一腳。」
她轉過頭笑著看向賀嘉,「當初第一次見面覺得挺孤僻一個妹妹,沒想到脾氣還挺暴躁,都不願意給我朋友道個歉。」
許秋二十有八,自然是比沈滿知大幾歲,叫妹妹也並不過分。
賀嘉將車往邊上靠去,冷靜道,「你那朋友說什麼了?」
許秋眼睛微閃,眉梢微挑,「你什麼意思?」
「滿知不會主動打人,」賀嘉停下車,側眸看向她,「你朋友說了什麼過分的話……」
許秋打斷他,「那也是她動手打人在先,你那麼護著她做什麼?」
賀嘉看著她微怒的神情,偏過頭,一字一句道,「她是我朋友,不是你身邊那群圍著你轉,把你當女神當暗戀對象,而你卻不會避嫌的、所謂的朋友。」
「賀嘉!」
許秋臉色微變,到底是千金小姐,容不得一點忤逆,「你搞清楚,你是在和我談戀愛,我重要還是她重要?」
「那我呢?」
賀嘉單手搭在方向盤上,轉頭看向她的時候,眼裡明顯有了失望。
「是我重要,還是你那群可以天天把你約出去的朋友重要?」
許秋心口一鈍,仿佛有什麼輕輕破碎卻又感覺不到,她心底不屑,面上卻仍然猶如傲氣的女神。
「不用你送了,我有的是人送。」
許秋走了,帶著一身的怒氣值走了。
賀嘉沒挽留,從後視鏡里看到許秋招了招手,身後一直跟著的私家車立馬停下,她毫不猶豫地坐了進去。
是許家派人跟在許秋身邊的人,他不是第一次見了。
而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吵架。
從他跟著許秋來京城後,本以為可以拉近關係,沒想到卻是見證離別的開始。
手機鈴聲將他拉回,是沈滿知。
「喂,滿知?」
沈滿知愜意一笑,「嘉哥,新年快樂。」
賀嘉似乎知道她打電話的目的,「同樂,許秋說剛剛在店裡看到你了,你回京了?」
「嗯,這兩天回來的,手恢復得怎麼樣了?」
自從賀嘉的手被扭斷之後,一直都在康復期,動不了樂器,頂多上台唱唱歌,這次來京城,也不僅僅是為了許秋,還有就是來這邊做複查。
「醫生說再養半個月就差不多了,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吃飯?」
「我都可以,你定。」
兩人隻字未提有關許秋的話題,就是普通朋友聊天的舒適感。
掛斷電話進入包間,池慕已經和白虎談完了,關於池家一批貨在津市碼頭被人掉包的事。
「我和小白說了,碼頭的事由他接手,你不用管。」
池慕給她拿了個新杯子,準備加冰塊倒酒,沈滿知揮了揮手拒絕了。
池慕正襟危坐,「就是有個不情之請。」
「免談。」
沈滿知靠在沙發一角,偏頭點了根煙。
「祖宗,你聽我說完。」
池慕打開一段視頻遞給她,「挺有天賦一小孩,我想捧她。」
沈滿知看完,簡單點評,「她有實力,讓她做主角就挺好。」
「我是有這個心,但是外面的人不如我的意。」
池慕將手裡的撒子往桌上一扔,豹子。
「有人爆料說我想讓曾經一舉成名的青衣回來首演,說我與你私下有情,要奪了這位小孩的角色,還造謠你在京城許多無中生有的事……」
池慕輕嘖,「這編排劇本的能力,怎麼比我腦洞還大?」
沈滿知淡淡瞥他一眼,「所以?」
池慕邪笑,「想不想來個出其不意?」
沈滿知不甚在意,白皙的手指夾著細長的女士煙,半睜的一雙眼神色懨懨。
「他人口舌,與我何干?」
池慕吃癟,忘了,這人根本就沒把誰放在眼裡過。
「還記得教了你一個月唱腔的老師傅嗎?」
沈滿知指尖微顫,抬眸看向他。
「年過花甲的老人了,元宵首演那天,她也會來,你知道,她心愿是什麼。」
池慕口中的老師傅,是當初梨園花高價請的名角師傅,不為名利,只為戲曲初衷的初代青衣。教了沈滿知一個月,作為之前那名角兒的替補。
演出後,向來一絲不苟嚴肅認真的老師傅,絲毫沒遮掩眼裡的欣賞和稱讚,說最大的願望便是再看一次她的演出,那時候老師傅剛確診慢性心臟病。
池慕知道她不會因旁人言論影響自身,但她偏偏在某些事上容易心軟。
見她有幾分動搖,他笑了笑,「明天我帶你去見那小孩,老師傅的關門弟子,你一定會喜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