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劍池渺渺煙雲中,一道身影逐漸凝實而來。
趙蓴抬手向之行了個劍禮,然而那身影卻無甚表示,只以略顯黯淡的眼眸往她身上一落,這才點了點頭道:「今日可多學一式。」
斬天留在這悟劍池內的意志,自不能擁有本人神思,故他一應表現,也都是按進入悟劍池的修士而來,如今這道意志,便是看出趙蓴近來有所精進,劍道境界上又有提升,也便對此有了反饋。
不錯,此回進入悟劍池之前,趙蓴終是成功凝聚了三魂中的地魂雛形,達到了九竅劍心境的門檻。
不過真正的劍心境圓滿,卻還得要等到天魂雛形凝現,才能真正步入其中。
「我借鑑庚金、殺戮兩大劍道,又遍觀群書,不斷參悟諸多大乘小乘之劍道,這才能夠獨辟出屬於自身的神殺劍道,可知此事本就十分看重修士積累,眾采所長還不夠,自身的體悟也是極為重要的。
「多年以來,論在劍修一道上的積累體悟,我自認絕不會遜色於劍魂境修士,所以到了凝聚地魂雛形時,也的確是耗費了一番功夫,才能將一身劍道識解全部梳理精辨,好在這樣做的好處也是不少,至少地魂雛形十分凝實,將來突破劍魂境,便能省下許多事情來了。」
在著手於凝聚地魂雛形之前,趙蓴還以為在根基紮實的前提下,積累越多,此事就越為容易。
然而事實卻不如此。
凝聚地魂一事,卻更像是在移山填海。
根基的紮實與否,是決定劍修是否具有移山填海的能力。待滿足了這一門檻之後,自身的體悟與積累,則變成了需要移的山,與需要填的海,若說尋常劍修只需移走百丈高山,便可凝聚地魂雛形,那趙蓴卻會數十倍甚至數百倍於常人,才能最終突破。
自然,這為她帶來的好處也是無窮的,海量的體悟與積累,會使將來成就的坤陰地魂大大強於旁人,同時也會使如今的地魂雛形凝練許多,屆時再要突破劍魂境界,自就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所以,即便是在這一階段耗費了許多歲月,趙蓴心中也並未覺半分不值。
畢竟修行之事,正當砥礪前行,力爭上遊才是。
「這樣一來,離下次風雲盛會開啟,便就只剩四十載歲月了。」趙蓴雙唇微抿,想到柳萱如今還困在界南天海之內,便難免為此感到擔憂。
自與岳涯結識以來,她也有意憑藉豐德齋的勢力脈絡,在界南口岸與附近地界打聽柳萱以及天海的事情,只可惜始終未有結果。
而在此之前,趙蓴亦傳書與身在日宮的青梔神女聯絡了一番,對方為此做下推演,雖不知柳萱究竟身在何處,但至少肯定了她如今並不存在危險,便才讓趙蓴稍稍安心些許。
她有意要在風雲盛會前成就法身,是以現下剩餘的時間,卻是只有四十年了。
「以我如今在殺戮劍道上參悟的進度,凝聚天魂雛形,至多只需要十載歲月,且還有八成以上的把握,這便是獨辟劍道的好處。」趙蓴眼神微凝,一面估量著時間,一面又收回心思,聚精會神參悟起面前劍式來。
斬天留在悟劍池的,有蘊含他劍意的十三招劍式,據說參悟修習完全,便能藉此領悟殺戮劍道的真諦。
然而絕大多數劍修,即使抱著巨大決心前來,最終能參悟到三式以上的人,卻仍舊少得可憐。
斬天的劍,太兇厲,也太暴戾,實非常人能習。便是同修殺戮劍道的修士,亦很難達到他那般視萬物如死,眾生無生的境界。好在趙蓴有自身劍道作為依託,修習參悟斬天之劍式,亦只是為了從中獲取自身所需,以填補圓滿神殺劍道,故只要堅守本心,便不會被對方的劍道意志所侵蝕,造成自身劍道出現偏誤。
時至今日,斬天的十三招劍式,趙蓴已是參悟到了第十式。
而在她突破九竅劍心後,斬天的劍道意志又對此有所察覺,所以此番參悟修習之後,趙蓴的進度便可順利來到第十二式了。
……
修真界歲月穿行如梭,在趙蓴潛心苦修的時日內,大千世界勢力深厚的宗門,已然是為了風雲盛會,開始有所動作起來。
蓋因魔種一事,這數十年間,諸多地界都已矛盾凸顯,不大太平。好在是有正道十宗在上,便有宗門、勢力因此暗生怨懟、齟齬,也不敢在明面上表現出來。暗流涌動之下,百二十年一屆的風雲會,倒也成了難得一見的盛事。雖距此盛會還有數十年歲月,各宗弟子卻都十分熱衷於此。
為此,真陽洞天主人亥清,此番也是特地出關,而看她這般表現,門中弟子哪還不知,這是為了她那弟子而去。
亥清關門弟子趙蓴首赴風雲會,便就力奪第十,以曠古絕今之姿態,成為了如今昭衍門內,最具資質與潛力的年輕天才。不少長老斷言,等再過數十年,風雲盛會開啟,二次前往其中的趙蓴,拿下首名也不是什麼難事。
故今日昭衍門中上下,已無人不識趙蓴名姓,若是劍道中人,亦難免生出幾分景仰之意來,稱其一聲劍君。
雲渡域的飛劍山脈,因地勢險峻,高峰如劍聞名,又得諸多劍修弟子喜愛,在此開闢洞府,修行切磋。長久以來,已然匯聚許多歸合弟子在此,其中八成以上皆修習劍道。而在此些弟子口中,更時常聽得趙蓴、斬天與謝淨等劍道天才的名姓,並伴著諸多崇敬話語。
秦玉珂從山峰行下,正巧遇得一撥鬥劍切磋的弟子,便點頭與幾人打過招呼,這才默然從其身邊走過。
居住在雲渡域中的歸合期弟子,往往都無所師承,只能在宗門安排的地界開闢洞府,在門中與地位兩字幾乎沒有任何關聯,如秦玉珂這般,上無師尊照拂,下又來自下界分宗的人,暗中又要比上界之人低上半等。
然而這些弟子中,卻無任何一人敢輕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