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目光灼灼，逼得王德子無法躲避，很久之後，王德子認命地開口。
「我知道的並不多，當年唐家掌家的人是唐信，也就是唐懷的父親，他對我有救命恩情。」
王德子苦笑，「我也是因為結識了他，才打開了中州的市場，在王家得到重用，一舉成為王家的掌權人，說是我幫了唐家，可也是他們幫了我。」
王德子的語氣帶著回憶，「這件事說起來也不複雜，二十年前的一個早上，我照例檢查從中州過來的船上貨物，但卻在一個貨箱裡面，聽到了奇怪的動靜，我以為是靈虛閣給我們準備了什麼手段，命人把貨箱打開，卻看到了滿面驚恐的唐夫人。」
王德子的神色晦暗，「當時她已經身懷兩個多月的身孕，是從唐家逃出來的，她求我去救唐信，我察覺其中有變故，不敢叫別人知道這件事，就壓下消息，把她一個人偷偷安置在了曲安鎮，而我自己去了一趟中州，可等我到的時候，已經遲了。」
「唐家滿門被滅，什麼消息都沒有留下，我一個人留在中州打聽消息，想要弄清楚原因，查了三個月，才終於知道是怎麼回事。」
王德子似乎想要找旱菸，但他手邊沒有，只是深深地吸著氣，「有人出圖，要唐家煉製一件魔器，唐信不干，拒絕了，還在族內大發雷霆，怒斥那位出主意的長者，可他沒想到，因此得罪了這個長者，被記恨上了。」
「而這位長者，為了奪回唐家的權，勾結靈虛閣，捲走了唐家所有的機關圖紙，引來餓狼，打開機關，屠了唐家最後一門。」
「而她自己藉此，攀上了中州的強者，自此順風順水，權利在握。」
王德子看向了蘇七，「就是這麼簡單。」
蘇七冷笑，「這麼簡單你查了三個月？」
王德子眼睛通紅，「因為我沒想到會是她，怎麼都想不到，那可是……唐兄輩分上的祖母啊。」
蘇七微怔。
王德子也有些哽咽，「這位夫人我見過，長得很年輕，說話也很溫和，輕聲細語的，往日裡也從不與人為惡，可從沒有想過，居然會是她。」
「向來與世無爭的她。」
王德子仰頭看向了天空，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崩潰，許久，才說：「這位唐夫人，算是唐兄的老祖一輩，是第三十二代唐家家主的夫人，也是唐家的救命恩人。」
「四百多年前，唐家遭靈虛閣主人打壓，瀕臨滅族，兩方大戰，為了守護唐家最後的血脈，她毅然帶著最後的一支血脈離開天水城，逃往風雷城，以此保住了唐家的血脈。」
「戰役平息之後，唐家落敗，逃回來的幾個強者，死得死，殘的殘，第三十二代的弟子就剩下她這麼一個，連族長也沒了。」
「族長死後，她就帶著唐家定居風雷城，扶持著新的族長，全族幾乎就靠她一個人撐著，等到唐信這一代，已經是第三十七代的家主。」
「足足五代人啊！」
「她扶持了唐家五代人，所有人都那般敬重她，信任她，把她當成了族內唯一的主心骨，可誰能想到，就因為唐信的一句反對，她轉頭就投靠了別人，勾結靈虛閣，滅了唐家，拿走了唐家所有的至寶與機關圖紙。」
「以及，滅了唐家最後的血脈。」
王德子眼睛通紅，「我懷疑誰也沒有懷疑過她，完全沒有！」
「我在中州打聽消息的時候，也聽過她的行蹤，當時還想過要去救她，後來知道這一切，我如墜寒潭，又心知不好，我與唐信結拜的消息她是知道的。」
「一旦發現我在查唐家的事，她肯定會對我出手，所以在查清楚事情的當天晚上，我就出發回了南陵，可在我走的當天晚上，我手下告訴我，我留在客棧的探子被殺了。」
「我一路逃回曲安鎮，等見到了唐夫人，可她也被殺手包圍，我們逃了出來，邊藏邊逃了好幾個月，而唐夫人因為遭遇族中變故，心神受創，又是在逃亡路上，擔驚受怕數月，在拼著最後一口氣生下唐懷之後，就已經油盡燈枯，可她告訴我，讓我帶著孩子跑，她去引開殺手，她一個剛生產完的女人能有什麼力氣，是最後用了禁術，恢復了些許修為，才把人引走。」
「也是她在曲安鎮放了一把大火，燒了自己跟殺手，才給我跟唐懷這個孩子留出了一線生機。」
王德子眼底都是眼淚，「她是個了不得的女人，拿命去給我們撕出來了一線生機。」
「在她死後，就沒人追我們了。」
「正逢那會東晉跟南陵兩國開戰，四處都是流民，我就趁著混亂，帶著孩子偽裝成流民去了晉國，才在那兒定居。」
「後來中州的事我並不清楚，就是這麼多年了，我也沒想到會再開啟逃亡之路。」
蘇七聽著他說。
「更沒想到，會在晉城的三味堂里，看到她的人……」
蘇七眼眸閃過一道凌厲的光，「三味堂？羅錦的藥堂？」
王德子深吸口氣，「是，羅錦的三味堂之前來了一批聞人家的狗，想要跟他爭權，我當時聽著熱鬧就去看了，可我沒想到在那些人裡頭，有她的人。」
蘇七眼神冰冷，「你確定？」
王德子眼神冷毅：「老子拿命擔保，那絕對是她的人，她手下有一支隊伍，一個個身手不凡，而在那些人身上，會刻有一種紋身。」
王德子蘸了酒水，畫給蘇七看。
是一個似獅又似虎又似蛇的獸頭，三不像。
「這是一個族徽？」蘇七問。
「對，聽說是這位夫人的母族族徽，那天在聞人家派來的隊伍里，我就認出了這個族徽。」
「聞人家裡，有她的人。」
王德子斬釘截鐵地道。
蘇七垂眸，似乎是在思索。
王德子冷聲道，「聞人家生意走天下，通大陸，與靈虛閣分別占據中州的半邊市場，早有人說，這兩家就是中州的半邊天，兩家一人一半，組成了一個。」
「而成若雪，是另外的一個半。」
王德子看向了蘇七，「她踩著唐家的屍骨，勾結上了靈虛閣，又追隨了蕭帝，如今是七宗門之一，飛花會的主人。」
「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