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皇城裡會有這種東西！」

  每個人都在想。

  黑色的，巨大的，以及猙獰的蛇軀，那猩紅的雙眼還有龐大的身軀，在皇宮廣場前，不斷翻滾。

  灑落的一地鱗片與鮮血，叫眾人感覺到了可怖。

  而這樣的龐然大物，居然在渡劫。

  渡著它的妖皇劫。

  宋元君神色複雜，「陛下怕是不好了。」

  這樣的東西都能待在皇宮，這宮裡的主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端木丞左看右看，最後急得拍大腿，「這東西不就是那……那十大王蛇的黑黑啥嗎？」

  「黑曼王蛇。」鄭文武道。

  聽了提醒，端木丞當即道：「對對對，就這個，這可是劇毒之王啊。」

  蛇王的戰力都不強，但黑曼王蛇可是憑藉它的劇毒躋身妖王前十，可以想像它的毒性有多猛烈。

  「這東西歹毒啊。」端木丞忍不住道，「它的毒不是剛猛的劇毒，而是慢性，中毒者，十二時辰內，每過一個時辰就會失去一個感官，先是聽不見，說不了，品不了，到後來，五臟六腑慢慢枯竭，不會讓你馬上死亡，但會讓你體會死亡的過程，最後一個時辰，連看都看不了，只能感受到自己窒息而死。」

  「歹毒，太歹毒了。」

  端木丞後怕道，「聽說每個中了黑曼毒的人，寧願自殺，也不願意體會這絕望的十二時，因為太可怕了。」

  宋元君臉色凝重地道：「而現在，它住在宮內。」

  端木丞突然驚醒，「對，陛下呢！他還活著嗎？這麼毒的蛇就在身邊，他不會早死了吧。」

  「宋兄，你不救人嗎？」

  宋元君冷聲說：「你進得去嗎？」

  端木丞看了一眼宮門，走出一步，又馬上退縮回來，「進不去。」

  那全是毒霧啊。

  宋世安跑了過來問：「蘇七呢？」

  端木丞搖頭道：「小世安啊，你怎麼天天找蘇七。」

  宋世安回頭啐道：「老丞，再嘀嘀咕咕，我就告訴你家夫人，你的飛龍將軍是拿自己的私房錢買的。」

  端木丞差點沒捂住宋世安的嘴。

  宋世安一陣尋找，立刻在城牆上找到了蘇七跟燼天他們，「在那！」

  眾人看去。

  轟隆。

  又一道天雷劈落。

  嚇了大家一跳。

  黑曼王蛇的叫聲更加悽厲，它本來就是新皮剛生，老皮鬆動，防禦最弱的時候。

  這兩道天雷下來，它渾身血淋淋，頭上龍角鼓包剛長出來，就被劈斷。

  黑曼王蛇仰天悽厲慘叫！

  鮮血濺了滿地。

  它似乎在朝高空咆哮，在沖天訴說不甘，然而回應它的是更加強大的天雷。

  這一刻，黑曼王蛇的心情蘇七深有體會，可天不容情，那麼就無人能夠越過這一道關卡。

  更別說，這東西手染鮮血無數。

  該殺。

  可這時，黑曼王蛇身上散出白光，白光圍繞著黑曼王蛇，為它抵禦著高空的天雷，像是在與它硬抗。

  而那龐大的魂力，叫無數人意外。

  「那是眾生守護之力？」

  眾人變色。

  宋世安啐罵：「怎麼可能，她哪來這種力量，這可是只有大功德者才有可能擁有的力量！」

  他就算沒好好上課都知道這東西的不尋常，誰都可能有，但權金玉絕對不可能。

  她不配！

  「不對。」宋元君凜了神色，「真正的眾生之力，是金色的，它這個不是。」

  白色，不正常。

  「仿的？」端木丞詫異，「這東西還能仿造嗎？」

  宋元君他們看不透。

  可他們能肯定，這絕對不是眾生守護之力，能得這力量的無一不是對百姓有大貢獻者，以及對社稷有大功勞者。

  權金玉她拿什麼？

  拿她的殺人如麻嗎？

  歐陽跟燼天看著這情況，也有些意外，但看著因這力量的出現，天雷似乎也在徘徊，居然一時間沒有劈落下來了，可見對大功德者，天道是有寬待的。

  而黑曼王蛇借著這個機會，蛻變的速度變快了。

  兩人當即心頭一沉。

  情況不好。

  要是再給它一些時間，說不定就成功了。

  靈紋鐲開始發光，雲牙惱怒道：「這女人，可真敢啊！拿人魂煉製眾生守護之力！」

  「夥伴！給我干她！」

  蘇七還是第一次發現雲牙這麼生氣，她聞聲一言不發，抬手迅速畫下靈紋。

  而這一次，蘇七的神色無比專注與虔誠，隨著靈紋畫出，蘇七低低吟唱。

  少女的歌聲低沉動聽，又帶著淡淡的悲憫，隨著靈紋生成，眾人看著那靈紋的光一點點地泛了起來。

  淡淡的柔光，並不強烈。

  甚至帶著溫和。

  與天雷對比起來，顯得弱小得一擊就散。

  再結合蘇七的歌聲，整個天地似乎都瀰漫開了一種溫和的慈悲以及傷感。

  歐陽跟燼天都有些震驚。

  「這是……撫魂咒。」

  失傳的撫魂咒！

  祭祀之歌！

  歐陽跟燼天眼中都帶著不敢相信，連著在城外的宋元君等人，都突然濕了眼眶。

  祭祀之歌。

  這也是軍中安魂曲，只是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失傳，沒人會唱了，這是欽天監第一代大神官的能力。

  可隨著大神官的離去，這個歌聲已經消失了。

  只有還留在軍營里的傳說。

  吟唱依舊在繼續，蘇七把這一道靈光慢慢地推向了黑曼王蛇。

  而隨著靈紋的柔光落下，在黑曼王蛇身邊顯現的一道道血魂，也叫大家所看見。

  每出現一道虛影，就是一條人命。

  一開始只是幾十，後來是幾百，再後來是幾千……

  隨著數量疊加，每個人心中的震動難以言述。

  那密密麻麻的飄在四周的影子，有宮女，有太監，有百姓，但更多的是士兵……

  是士兵啊。

  是他們的兄弟啊。

  宋元君跟端木丞甚至在裡面認出來了一些熟悉的身影，是那些突然暴斃失蹤，是那些突然有事離城回鄉的官員，是那些在戰爭之中，死去的將領。

  可現在……

  全在這裡！

  他們全在這裡！

  那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他們死在了權金玉的手下！而且魂魄一直在此地，還沒有轉世投胎。

  撫魂咒隨清風掠過，溫柔地拂過這些被煉化的魂魄，映出了他們的身影，叫無數人看見。

  有宮女在大聲地哭：「是我的姐姐，那是我的姐姐。」

  「妹妹。」

  「先生……」

  眾人失神地看著，蕭景煜跟百官們從門內望了出去，看著那一個個將領，一個個眼眶通紅。

  「怎麼會這樣。」

  那麼多人……

  全都在那啊。

  站在天雷之下，替權金玉抵擋著雷劫之力，而後魂飛魄散。

  生前，不得善待。

  死後，不得安息。

  「權金玉，你怎麼敢？」有官員喉間發出嗚咽，「你怎麼敢這般欺辱我晉國的將領。」

  「中州權家啊。」

  眾人淚流滿面，發出憤怒的咆哮，眾魂似乎是感知到了親人的情緒，回頭茫然地望來。

  眾生之力，與眾生悲傷交織，此刻交匯在了一起，組成了一道新的力量。

  蘇七兩手結印，快速凝聚，口中低喃：「天誅。」

  燼天跟歐陽猛然回頭。

  天誅！